闫九卿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轻叹道:“她这样的性情,本就不得在后宫中长存。”
云柔放下眉笔,拿着象牙梳子轻轻梳着她柔顺的发丝,怯声说道:“但宫人们都说……”
“都说是我害死她的。”她本就生得一颗玲珑心,又岂会不知流言蜚语的走向。话从她的口中说出,不平不淡,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奴婢该死。”云柔倏地跪倒在地。
闫九卿侧过身来,一手撑在椅背上,打趣道:“你又怎么该死了?大早上地,死了一个人还不够吗?”
明明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却总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发丝披在肩头,有着说不出的清雅。云柔见了,都有一丝羞涩。她缓缓爬起身,说道:“奴婢替娘娘更衣。”
她素喜淡雅,难得被恩准出宫,也只选了件淡青色衣裙,外罩了一件白色纱衣。矗立在大厅之中,眸光似水,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若说这世间出尘之人无几许,她应当算上一个。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云柔撩开盖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和点心。“这些吃食都是奴婢亲手做的,娘娘放心吧。”
闫九卿满意地拍了拍云柔的脑袋,马上要见到花于溪和莫离了,她还真有些激动。
……
刑部大牢最深处,牢门突然被打开,狱卒走了进去,对着牢中的两人说道:“娘娘来看你们了。”
“娘娘?”花于溪错愕地抬头,问道:“是哪位娘娘?”
狱卒没有说话,退到了一旁。从他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花于溪在看清来人后,立刻怔住了。“九卿!”
“陛下吩咐,娘娘有一刻钟的时间,到时候还请娘娘别为难小的。”闫九卿点了点头,狱卒就退了出去。
“还没吃饭吧,我让云柔做了些吃的,你们赶紧吃吧。”
云柔将篮子放到了桌子上,将吃食都摆了出来。在这牢中,虽然三餐都有供应,但都是粗茶淡饭,莫离这个孩子也是好久没吃上一顿好的了,一看这些立刻胡吃海塞起来。闫九卿见着了,忍俊不禁:“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
莫离抬起头来,嘴角粘着饭粒也顾不上了。“小姐,你怎么来了?”
闫九卿坐在了他的身旁,为他夹了些菜,说道:“来看看你们。”继而,她转向了坐在对面的花于溪:“你怎么不吃?”
花于溪可不在乎这些,他的关注点一直在狱卒刚刚的那一番话上。“他为什么叫你娘娘?”他直定定地看着闫九卿,内心隐隐不安。
闫九卿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淡淡说道:“四日前,陛下已经封我为宸妃了。”
花于溪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闫九卿的手臂,眸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你别告诉我,你和他已经……”
云柔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怒斥道:“你放开娘娘,娘娘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还伤她!”
“无碍。”闫九卿摆了摆手,让云柔退到了一侧。
闫九卿看着紧紧握着她胳膊的手,苦笑了一声:“明日,陛下会放你们出去。”
如此转移话题,便是应验了他的猜测。花于溪放开了闫九卿的手,冷笑道:“靠你的身子换来的自由,我不屑!”
听闻这不耻的话,闫九卿不禁蹙眉,责备道:“于溪,莫离还在呢!”
“呵,你倒是还会在意莫离?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花于溪撇过头去,他只要一想到闫九卿和慕云祁燕好的场景,胸口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闫九卿,你听着,我就算这辈子呆在这死牢里,也不要你这么委屈自己!”
他的拳头重重地捶打在了粗糙的墙面上,她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闫九卿走了过去,拉过他的手,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胡乱猜测,我还什么都没有讲!你这急性子,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
花于溪一听,惊喜万分,也不顾手上的伤,将闫九卿揽在了怀里。“你是说,慕云祁没碰过你?”
闫九卿转过头来,就看到莫离拿着馒头一脸纳闷地看着她。他还真是的,说话就一定要值么直白嘛!幸亏莫离还小,不懂这些,不然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闫九卿一拳打在了花于溪的胸口,呵斥道:“你再这么说话,小心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花于溪才不顾呢,自己心爱的女人没入虎口,他开心还来不及呢!“看来慕云祁也不怎么样啊?得不到你还得给你安个头衔聊以自慰,我都替他可怜!”
“你小声点,这么说皇帝,你就不怕被人听去嘛!”
花于溪拉开闫九卿,把她好好地看了一遍。还是那个原汁原味的九卿!真是太好了!他一激动,又把闫九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云柔再也看不下去了,拉开了两人,竖着手指一脸戒备地看着花于溪。“喂,我警告你啊,不许再靠近我家娘娘!”这个妖孽的男人,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啊!
花于溪握住她的手指把它压了下去,居高临下地打了一下她的脑袋,谑笑道:“我抱我的夫人关你什么事?你还挺横!”
云柔捂着你的头,后退了一步,高扬着小脸,一点都不甘示弱。“娘娘是陛下的,怎么是你夫人了!小心被陛下听到了,让你尝尝宫刑的滋味!”
“还敢威胁我!”花于溪迈开步子,又想去对付这个小矮子,闫九卿虽然看得起劲,但想起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点都不能耽误。她走了过去,把花于溪拉了回来。
“别闹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花于溪想想也是,便朝着云柔说道:“以后再收拾你。”
“你刚刚说,我们明天就能被放出去,此话当真?”
“但陛下有一个条件。”
花于溪一击掌,冷笑着:“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陛下要暗影阁归顺北域,一旦归顺,悉任御林军一职。”
果真如她所料,花于溪在听到这个条件后,脸色就冷冽了下来。他狭长的眸子里充溢着不屑,低沉地说道:“九卿,你和我共事这么久,也该明白暗影阁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要我将我一手打造起来的暗影阁交给朝廷,你早该替我拒绝了,又怎么会来问我同不同意?”
“我是觉得此计可行,所以才劝说你。”
“劝说?”花于溪脸色大变,他带着探究意味地看着闫九卿,“才几天时间,你就成了慕云祁的一个说客了吗?”
闫九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也是她难以启齿的原因。如他所言,暗影阁由他一手打造,得想得多开才会将它拱手于人?即便他愿意给别人,他性格向来不羁,暗影阁又一向是以与朝廷作对为纲领,交给谁也都不会交给朝廷吧?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试一试。
“于溪,暗影阁自成立以来约有十余年光景,所有弟子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近几年尤甚。如今他们被朝廷擒获,你若不归顺,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你真的忍心?”
这话说到了花于溪的心坎里,他死不要紧,但是那些兄弟们,虽然从前都会仗着义气告诉他说不怕死,真的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又有谁会不怕的?
闫九卿见花于溪开始犹豫了,就继续说道:“你若是同意,陛下就会封你为将军,暗影阁日后还是由你掌管。做完每日必要的任务,除了再行杀人之事,其余的时间你们还能和以前一样。就当给所有兄弟们,一条后路好了。”
说到最后,连闫九卿都觉得荒谬。花于溪从来不是一个会贪图这些的人,只是她实在是说不出别的理由了。
花于溪回过头来,盯着闫九卿看了好久,最后说道:“那你呢?你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这一次,闫九卿避开了他的视线,轻声道:“你们在皇宫,我也在皇宫,我们当然在一起。”
花于溪背过身去,看着牢房窗口透进的微弱光线,一丝苦笑在他嘴角泛滥开来。“其实九卿,你会来这里劝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到底,还是选择了慕云祁。”
这是他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五年来,他早该看开了,她虽然对慕云祁绝口不提,但他知道,她的心始终在他的身上。
荣华富贵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既然做了杀手,就没想着安逸一生。他曾发誓这辈子不会与朝廷交好,若真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归顺之事,是做杀手最大的耻辱,换做以前的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但是他害怕她伤心,害怕她生气,害怕那个慕云祁还会伤害她。他想着,既然能待在皇宫里,她若是被欺负了,他或许能帮帮她。
“只要是九卿觉得好的,我一定照做不误。”
微弱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这个世间绝美的男子在此刻变得妖娆无比。他从来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唯独在闫九卿的事情上,他认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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