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也不再理会柳姨娘和曾逸,转身去了内室。
柳姨娘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叹了一口气对曾逸说道:“我们走吧。”
“……好吧。”曾逸又心疼又无奈的说道。
母子二人出了房间,走到院中,曾逸看看左右无人,忍不住开口说道:“母亲,您这又是何必?他那样咄咄逼人,您一再忍让,到底欠了他什么?”
柳姨娘低声说道:“休要胡说,他是你的大哥,是嫡长子。”
“是嫡长子又如何?”曾逸的声音有些激动,“他这么多年为王府做过什么?一切还不是由我打理?”
“打理怎么了?打理也是为他,他是郡王。”柳姨娘语气坚定,看着自己儿子说道。
曾逸一怔,眉眼间慢慢浮现几分悲凉之色,“对,他是郡王,我做了什么努力,做了多少事情也只是为他,这个王府,早晚都是他的。”
“你明白就好,逸儿……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我吧。”柳姨娘语气软了些,但目光中的某些东西仍旧坚定。
“我谁也不怪,”曾逸满腔的情绪此刻翻涌如潮,眼神也变得深遂,“怪谁又能有什么用?走吧,我送您回去。”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彼此都没有什么心情,彼此也都知道,都没有触及到内心最深处。
两人走出院子,意外的发现在院门口槐树下的千夜黎和陆浮生。
曾逸的一怔,随即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听到自己方才和柳姨娘的谈话,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两个人并不简单。
千夜黎和陆浮生微微点头,柳姨娘也没有说什么,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而曾逸也同样点了点头,扶着柳姨娘慢慢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千夜黎对陆浮生说道:“柳姨娘好像不认得你。”
“或许吧,”陆浮生勉强一笑,“那时候年少,模样多少改变了些,她认不出来也很正常,何况——也许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东西上面。”
他一语双关,千夜黎听得明白,不在这些事情上,那多半就是把心思都放在荣王身上了吧。
曾逸现在在王府的地位,隐隐超过了曾铭,甚至两人都觉得,如果曾铭不是因为是长子,如果曾铭没有郡王的名头的话,也许早被他压在手下。
“看来这一次是曾铭打胜了,”千夜黎看着院门口说道:“出来的是柳姨娘母子,也不知道他怎么让人家出来的。”
“他能有什么法子?”陆浮生语气悠长,“不过是外强中干,大概就是强行说一些讥讽带刺的话罢了,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的。”
千夜黎想起曾铭到金满堂找事的事情,的确如此,每每都是吵闹得欢,却不见做出什么实质的坏事来,其实上他本质还是一个挺不错的人,欺男霸女的恶霸行径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走吧,进去看看。”陆浮生说道。
千夜黎点头跟上,一进院子却发现曾铭沉着脸站在廊下,两人一愣,又谈崩了?
曾铭看到他们,正在发呆的目光转了转,总算活络了些,“你们怎么来了?”
“你怎么站在这里?王爷的病怎么样了?”陆浮生问道。
“站在这里透口气,”曾铭有些气不顺的说道,“一会儿大夫来,把了脉再说吧。”
千夜黎见他神色不郁,也不上前触霉头,陆浮生点头说道:“那就好,大夫来了好好看看,你也别再和他生气,在病中之人,有时候思绪难免会偏激一些。”
曾铭冷哼了一声,“他不病的时候,也是一个样,不过就是现在没有力气打我罢了。”
他说完,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事了,烦死人。等到他好了之后我必须要出门走走,这王府我一天也不想多呆。”
听到他这番牢骚话,陆浮生的眉头微微一皱,看一眼树下的石桌,低声说道:“你过来。”
三个人走到那边坐下,陆浮生看着满脸不悦的曾铭说道:“曾铭,你该长大了,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虽然不能忘,但是也不该再拿出来说,也不该表现在脸上了。”
千夜黎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在陆浮生的脸上掠过,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吗?所以,才成了现在喜怒不形于色,深沉如海的模样?
曾铭一怔,他明白了陆浮生的意思,短促的一笑,说道:“表哥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陆浮生没有再拐弯抹角,“你应该知道,这府中的嫡子是你,继郡王位的人也是你,你应该拿出嫡子的样子来,特别是现在王爷身体抱恙,正是你主持大局的时候,而不是由一个庶子在这里发号施令。”
曾铭的眉心一跳,手指无声的握起成拳,“曾逸这些年花了太多的心思在王府,我常常负气出走不在府中,他倒是勤勉。”
“所以,”陆浮生叹了口气,心道曾铭是什么都清楚,“你这次回来,更要好好的表现才是。”
“表现?”曾铭抬头看着他,目光幽深,千夜黎看着他的眼神觉得有些心惊,此时的曾铭和平时那些找事叫喧的人太不一样。
“对,表现。”陆浮生知道他不悦,也不屑,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能不骂醒他,“你若是还想着姑母,就好好的表现,做出郡王该有的样子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负气而走,把府中的一切拱手让人,将来……若是荣王不在,难道你要让姑母精心布置的王府,落到曾逸的手中吗?”
曾铭霍然站起,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陆浮生并没有因此停止,“你好好的想一起,曾铭,谁都有痛处,有难以过去的坎,可是,终归是要过去,你过不去,别人就会踩着你过去,你愿意将来的下场比现在更凄惨还是迎头赶上,让别人比你凄惨?”
千夜黎在一旁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微微一痛,陆浮生的那些话是说给曾铭听的,可又何尝不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包括自己,包括陆浮生本人,都在被生活紧紧逼迫,不得不迈步向前,如陆浮生所说,不能被别人踩在脚下,不能比现在更凄惨。
曾铭又慢慢的坐下,脸色一寸寸的变白,良久,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多谢表哥。”
陆浮生慢慢出了一口气,虽然不客气,虽然难受,便总归把这小子骂得懂事了些,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彼此坐在那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正在此时,外面有家丁走进来,一看到曾铭,似乎怔了一下,随即走上前来说道:“郡王,周大夫来了。”
“请他进来。”曾铭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
“是。”家丁退下,很快带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身穿褐色长袍,头上戴着帽子,面色白净,留着八字胡,他的身板挺拔,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穿蓝色布衫,肩膀上背着药箱,看样子像是一个小厮。
周大夫来到院中看到曾铭,也是怔了一下,上前来行了礼道:“见过郡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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