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黎把一枚药丸滑入酒中,轻轻摇晃着化了,走到他身边递给他,“王爷,还是不要站在风口的好。”
陆浮生回过神,接了她手中的酒,“千夜公子,我敬你一杯。”
“不敢,”千夜黎浅笑,眼睛里的光芒点点,倒映着天边的星光,“在下如何当得起王爷一个谢字。”
“这荣王府里本来没有你的事,曾铭之前与你也多有过节,你不记前嫌,仗义前来,自然当得起。”陆浮生说罢,与她碰了碰酒壶。
千夜黎的笑意更浓,抿了一口气说道:“王爷太客气了,郡王不过就是率性,性子洒脱,以往是有一些小误会,我们不过也就是斗斗嘴之类的罢了。”
她喝过了酒,酒液沾在唇上,红唇因此更艳,还有淡淡的酒香在唇齿间微荡,陆浮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烫,他转过头喝了一口酒,酒液入口,还有一股清润的感觉从喉咙里流至丹田,让他觉得分外舒坦。
只是,他此时心间微乱,没有过多的体会。
“王爷觉得这王府中的情况如何?”千夜黎倚栏而立,夜风扑面而来,拂起她的发,丝丝向后飞扬开去,像是扯开丝绸飞舞,宽大的红色袖袍鼓荡如旗,她微了眯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羽翼。
陆浮生回头望了望她,心道这个男人真是好风华,难怪……彩云也会为他心动不已。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饮下一口酒,压下自己乱跳的心绪,慢慢说道:“王府中的情况复杂,柳姨娘、曾逸,都不能只看表面,他们都有嫌疑,可是又让人觉得奇怪。”
“噢?奇怪?”千夜黎微微挑眉,像是秀致的远山。
“如果说凶手是他们,要想夺这府中的势力,直接下药毒死荣王便是,为什么还要费这种力气,为什么还要用这么久的时间?岂非多此一举?”陆浮生说道。
“如果王爷突然暴毙,势必会有仵作来查死因,到时候死因是肯定瞒不住的,他们很快就会藏不住,首先被怀疑的就是他们。”千夜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现在这种方法就可以摆脱这种怀疑了吗?你看,事实上,曾铭也好,你我也罢,还是怀疑他们的。”陆浮生晃着手中的酒壶,觉得自己喝得太快了些。
“那个周大夫……医术当真如此差,就没有察觉荣王是中毒吗?”千夜黎摇了摇头,还有苏草堂的事,未免太巧。
她喝也不慢,脸颊微红,陆浮生昂头把酒喝完,对着长风,身子本来就有些不适,醉得也比平时快了些。
千夜黎比他还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对他说道:“王爷,时候不早,我们还是早些下去吧。”
“好,”陆浮生转身想走,千夜黎在后面跟上,他忽然又想要不要下去也像上来一样比一比,猛然回过了身,后面的千夜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停下脚步又转了身,一下子撞了上去,鼻尖撞到他的肩膀上,酸涌感立时涌来。
她抽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鼻子,陆浮生心中一慌,立时抬手捧住她的脸,急切问道:“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话出口,对上那双因为鼻子酸痛而泛起泪光的眼睛,他不由得一呆。
那双眼睛很亮,像是两块宝石,距离如此近,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和还那清晰的慌乱之色,一呆,随后松开了手。
刹那之间,只记得指尖的感觉微凉,细腻如玉,别的再也记不起。
千夜黎也愣了愣,鼻子的酸痛都忘记了,他的眼睛深沉似海,带着几分错愕和慌乱,还有一丝懊恼,在自己的眼前一晃,晃得她一贯平稳镇定的心,都跟着起了波澜。
“要不要再比一次?”陆浮生转了目光,声音有些艰涩。
“好啊,只要王爷别再脚下失了准头。”千夜黎打趣道。
陆浮生笑了笑,黑夜遮住他的那一瞬间的茫然。
一路上无话,陆浮生也没有再失了准头,两人平安落了地,各自回院子,陆浮生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她的出手相助,掌心的柔软和热度,还有她飞扬的发,染酒的唇,还有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陆浮生闭上眼睛,晃了晃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不会是……自己真的好上了男风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青剑在院子里等着他,正在发急,看到他回来,还一脸的懊恼,不由得开口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啊,没事。”陆浮生摇了摇头,烦躁的摆了摆手,“太累了,本王要休息了。”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进了屋,留下青剑莫名其妙。
千夜黎回了院中,站在树下轻轻负手,一个黑衣人无声出现,垂首说道:“主子。”
“发个消息,得想法子让青剑离开,我有事情要做。”千夜黎未回身,低声说道。
“是,属下明白。”黑衣人垂首说道。
陆浮生只带了青剑一个人,不是事非得已,千夜黎也不会出此下策,陆浮生体内的毒要解,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只能把青剑调走。
调走之后,千夜黎想着,看来自己还要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陆浮生才是,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目前乱得一锅粥一样,陆浮生不能有什么闪失。
千夜黎想罢多时,垂头看了看手掌,方才在假山上那一握,实在是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去多想,其实心中也明白,即使是他脚下踩空,以他的身手也不会受什么伤,可她依旧心中一慌,不假思索的出手拉住了他。
掌心似乎有些烫,她收了手拢在袖子里,抬头看了看夜色,把心里乱糟糟的情绪挥去,魔宫的事情未明,家仇未报,现在不是乱心考虑个人感情的时候。
何况……她抬起手摸了摸脸,微微苦笑,已经男儿身示人多年,人人都知道千夜家的少主是个男子,如果自己恢复女儿身,千夜家若大的家业该如何?
夜深沉,心思乱,千夜黎站在树下,久久。
次日清晨,千夜黎刚刚起床不久,忽闻院中有人声音清脆道:“千夜公子起了吗?”
千夜黎微微一愣,来人分明个女子,而且她并未答言,那女子没有在院中停下脚步,反而轻步向着屋门口而来,转眼间就到了廊下,直上台阶。
千夜黎心中不悦,一手束发,一手轻轻一弹,“啪”的一声响,一枚石子落地,止住了女子前进的脚步。
“姑娘有何事?”千夜黎束好发扣冠,挑帘而出。
女子身穿桃红色百花衣裙,裙摆微散,隐约露出同色的鞋尖,鞋尖上缀着一枚成色极好的圆润东珠,她并未低头,微抬了下巴看着千夜黎,杏脸桃腮,乌发如云,算得上一个美人儿。
女子看到千夜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面前的人大红衣袍,如一团火焰朝霞,乌发飘洒,头上扣着紫金琉璃冠,流光溢彩不及他的眼睛亮,那双眼睛黑而亮,似天边闪闪的星辰。
她心头一跳,轻轻施了个礼:“玉雪见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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