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梦晴脸色苍白如纸,几乎马上就要晕过去,晴欣在她颈后的几处大穴上一点,随后一松手,她便像一条破麻袋,软瘫了下去。
晴欣冷然一笑,看着晕倒的主仆二人,在她们的裙子上擦了擦手,转身走出了院中,对院门口的人说道:“乔家小姐有些累了,要在里面休息一盏茶的功夫,任何人不准去打扰。”
“是。”
陆浮生出了王府,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很想去找千夜黎,可去了说什么,他又理不清楚。
心情烦乱得很,千夜黎明明是个男的,可自己对他的情愫……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回头望去,只见有一人快步前来,身上穿着一件棉布袍子,腰间扎着带子,手里还拿着几本书,看样子不像是新书,更像是从书摊上淘来的旧书。
“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京的?”陆浮生看到来人,心情好了一些。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他们一起在城门外与人缠斗的新科状元石景天。
“王爷日理万机,哈哈,”石景天爽朗的一笑,“没有注意到我吧?我和王爷是同一天回的京,远远看到您押送刘成回京的队伍了,好家伙,比我的仪仗可还要气派。”
“噢?那怎么近几日上朝没有见你?”陆浮生问道。
“这不是新接了差事,皇上着在下去报个道,先在京兆司当个差,做个小官儿,等到陆大人告老或者升迁,在下也能升一步。”石景天说得嘻哈,像是玩笑话一般,陆浮生听得却是心头一跳。
他惊得不是石景天的话,而是皇帝的心意。只怕是这一次京兆司对刘家庄事情的态度,惹恼了皇帝,京兆司的陆永,怕是要遭秧了,这个陆永……是陆轩然的人,这样一样,也算是让他损了一条臂膀。
京兆司并不是什么大官儿,只不过是京城的父母官,和那些寻常地方的县官大不了多少,可是,偏偏是地处京城,地位也就高一些,但是这京城随手一抓,都是一个三品四品的官儿,哪里轮得到一个京兆司说话?
所以,在这里当父母官,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陆浮生倒是觉得,石景天大智若愚,他这种人来做这种官,倒是极为合适。
石景天还有一身好功夫,又有一肚子好学问,这让陆浮生都十分喜欢,他点头说道:“说得极是,京兆司不大,但是却极为重要,父皇也是看重你。走吧,本王正要去四处走走,不如一起?”
“好啊,”石景天把几本书放进布袋里,虽然是旧书,也视若珍宝,“跟着王爷走,没有在下的亏吃,在下可听说了,王爷昨日遇到了麻烦,也逢凶化吉,这是要去感谢恩人吗?”
陆浮生脚步一滞,侧首望着石景天,后者坦然的回望着他,面带着微笑。
“王爷莫惊,昨天事儿在下听说了,天桥儿下面的说书的说精彩至极,在下从头到尾听了好几次,琢磨着这事儿可不像王爷一人所为,这行事的手法,倒和您入山抓匪徒的手法有几分相似,步步算计精准,把握人心,恕在下直言,王爷为武将,若是两军对阵,您能猜出敌意在下一点也不稀奇,可这阴诡算计之事,怕是……”
他说着,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目光一闪,露出几分赞赏之意,“这个人,是个人物,让在下猜猜,莫不是……那个千夜公子吧?”
陆浮生的心忽然疼了疼,他意识到自己真是失败,石景天和千夜黎只那一次见面,石景天就能够用这些事情推测出这件事情是千夜黎的手笔,而自己呢,在得了益处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去责怪她。
他垂下眼睛,低声说道:“石公子好生聪慧,的确如此。”
石景天笑了笑,“王爷,不用客气,在下虽然是读书人,可并不迂腐,最讨厌那些虚假客套的东西,不如你直呼我景天如何?这样更自在些。”
“好。”陆浮生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王爷,千夜公子的金满堂我可是听说了,那里的生意极好,跟着您去,有没有什么优惠?还是您请客?”
陆浮生忍不住一笑,“你堂堂新科状元,连吃顿酒的银子都舍不得出?我看你倒是舍得买书。”
“那是自然,”石景天拍了拍布袋里的书,“在下没有别的爱好,唯读书而已。而且,在下也不要求非是新书,旧书才更有味道,特别是被人看过的做过标记的,不但便宜,而且更有意思。王爷,您肯定没有这种体会。”
“还真没有,”陆浮生点点头,“景天你若是真的爱书,不妨时常来王府走动,本王别的没有,书,有的是。”
“当真?”石景天眼睛一亮。
“当真。”陆浮生点了点头,“你可以看,也可以带走,但若想带走,需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到时候用条件交换。”
“成交。”石景天当即答应。
两人说笑间到了金满堂,还未到正午,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小二看到陆浮生到了,急忙过来接了马,请他们两个去了楼上雅间,石景天翻了翻菜谱,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这一道菜,可以买我快两本书了。”
“给你两本书,你能吃得饱?”陆浮生又气又乐的说道。
“肚子不能饱,不过,可以暂时忘记饥饿,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闹灾,家里又只有老母,没有人力种田,收成一直不好,老母自然是不能饿着,我就饥一顿饱一顿,实在饿了就看书,一看书就可以顶半天。”
他像说笑话一样说出口,陆浮生听着却有些心酸,转头对伙计说道:“把今天的招牌菜多上几道,再来两壶好酒。”
“是,两位贵客稍后。”店小二拿了菜单下去,急忙去安排了。
“今天的招牌菜?”石景天有些纳闷。
陆浮生把金满堂的规矩对他说了一遍,石景天一听,立即点头称赞,“不错,千夜公子果然是个商界奇才,难怪这里的生意这样好,就凭这股子新鲜劲儿也可以牵着食客时常来,不会吃的腻。不如请千夜公子来?我倒真是想她了,顺便没准可以便宜点,为王爷省点银子。”
“……”陆浮生。
“小二,”正巧此时小二过来上菜,托盘上放着几盘精致的凉菜,“千夜公子可在?不知能否请她前来一叙?”
“容小的去瞧瞧,一会儿再来告知贵客。”店小二微笑道,“二位,这是小店送二位的凉菜,请品尝。”
千夜黎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从陆浮生和石景天一进金满堂,她就知道了。
小二来问,她一点也不意外,她此时并不想见陆浮生,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气,不过,石景天倒是愿意一见的。
小二很快来回话,说是东家一会儿就到,这时候菜也上得差不多了,片刻之后,千夜黎带着两壶酒来了。
陆浮生一见到她,心头就是一紧,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看,石景天满脸是笑,站起来拱了拱手说道:“千夜公子,冒昧相邀,没有打扰你吧?”
“状元爷哪里的话,在下正在后院闲得无事,听说二位爷来了,特意带了两壶私藏的好酒,”千夜黎把洒壶往桌子上一放,还没有打开盖子,隐约就有酒香溢了出来。
“嗯……好酒啊。”石景天抽了抽鼻子,“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陆浮生点头说道:“的确是好酒。千夜公子,”他说着,伸手倒了一杯,举杯说道:“我之前说话鲁莽,错怪了公子,此酒就当是给公子赔罪,自罚一杯,还请公子见谅。”
石景天微微一愣,沉默着没有作声。
千夜黎心中的那股酸涩像是遇上了温水,猛然一酸,又再次被冲淡,她伸手拦下陆浮生,自己也倒了杯,“王爷言重了,请罪之说,在下不敢当。只求王爷能明白,在下无愧于……心,就好。”
陆浮生的心头颤了颤,觉得她的话似乎没有说完,还另有深意。
石景天清了清嗓子,“好酒怎么能少得了在下?我也来凑个热闹。”
经他这么一打岔,气氛缓和了许多,两个之前的那种拘谨和莫名的紧张慢慢退去,陆浮生说起昨天晚上在宫中留宿的事,千夜黎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王爷,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正想要问王爷。”
“什么?你说?”陆浮生说道。
“就是关于当时在朝堂上的站位问题,”千夜黎说道:“当时,刘成站在哪里?他的身边都有谁?”
经她这么一问,陆浮生回想了一下,然后把当时刘成的站位说了一遍。
千夜黎一边思索一边慢慢说道:“这么说来,刘成之死,暂时和陆轩然无关了。”
“何以见得?”石景天微微笑起来,眼睛眯得像只狐狸。
千夜黎也不避讳他,此人坦荡,不是个小人,要是真心结交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友。
“因为,我查到了刘成的死因,”千夜黎回答道:“他的伤口在后背,而不是前面,依照当时陆轩然所站的地方,不可能是他。”
她只说了伤口的位置,没有说明造成伤口的暗器,这一点,还不到时机。
“你……什么时候查到了刘成的死因?”陆浮生犹豫着问道。
“昨天晚上。”千夜黎说道,“我和手下去了乱葬岗,带回了刘成的尸首,经过检验发现的。”
陆浮生的心口一热,千言万语似乎哽在喉间,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而且,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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