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此时还一头雾水着,不知道陆永究竟是犯了什么事,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皇帝面色沉肃,目光幽凉,冷声说道:“众卿,想必你们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来呀,”他微微侧首,看了看身侧的太监,太监立刻会意,拿了石景天写的折子,上前几步朗声念起来。
太监的声音尖细,划破大殿上空,一字一字,似尖刀一般,刺入众人的耳膜。
百官静静的听着,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是真的?若然如此,这陆永,怕是难逃一死了。
直到念完,众人都回不过神来,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皇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掠过,看到谁谁就缩缩脖子,生怕他的雷霆之怒再波及到自己的身上,特别是平日里和陆永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人,更是心中惶恐不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众卿,都听清楚了吧?以为如何呀?”
众人垂着眼睛,谁也不敢先搭腔,这事儿……怎么说啊?搞不好是要引火烧身的。
户部尚书张忠亮上前说道:“皇上,臣昨天奉旨交于石大人的银两的确是官银,为了彰显皇恩,臣特意拿了新铸造的官银,且每一锭都有印记,当时石大人也一一验看过,这一点,臣和石大人,可以互相作证。”
石景天上前道:“皇上,张大人所言极是。在陆大人的房中搜出的银两也有印记,而那些人冒充的却是没有的,想来……应该是陆大人之前准备好的,搜出的银两少了一枚,正在那死去的匪徒手中,数量刚好吻合。”
“说到匪徒,”陆轩然终于开口说道:“石大人,本王倒有一个疑问,不知石大人可否解惑?”
“王爷请问,下官若是知道,定当知无不言。”石景天说道。
“据本王所知,陆大人并不会武功,他是个文人,本王倒是奇怪,他是怎么一下子打死那个匪徒的?”陆轩然疑惑的问道。
“王爷有所不知,”石景天淡淡一笑,“下官来自乡野,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个大活人,陆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总归是个男人,还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那名匪徒先是被安王殿下的黑云骑所擒,后来见事情败露心慌失措在后,而陆大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被那黑衣人指控,又见银两被搜出,情急之下,恼羞成怒,死死抓住匪徒的脖子,在匪徒惊慌之下将其打死,匪徒的脖子上还有陆大人当时所致的抓痕,这个过程在场之人皆见。”
“噢?”陆轩然沉吟道:“这样说来,真是凑巧了,凑巧匪徒心中惊吓,凑巧陆大人情急失手,凑巧将他打死了。”
他说的话略带讥诮,显然是不太相信,石景天也不恼怒,拱手说道:“事实如此,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在场之人,当时至少有十数人在场,下官有没有说谎,王爷一问便知。”
“石大人言重了,本王可没有说你是说谎的意思,只不过是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罢了。”陆轩然淡淡说道。
“七弟,”陆浮生在一旁开口说道:“你不应该疑惑一下,陆永为何敢贪污这许多银两,为何连父皇下旨给刘家庄的银子也敢拿吗?”
陆轩然心中暗气,这点儿银子,陆永会为了这么点银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每年收到的冰敬、炭敬都不只这个数!除非他是疯了!
可这话不能说,只能在心中嘀咕,这要是说出来,皇帝连问也不会再问,会直接要了陆永的命。
“至于为何,等到陆永到了,一问便知,凡事也不能只听一面,石大人的折子写得精彩,也要给陆大人申辩的机会。”陆轩然低声说道。
“七弟说得对,”陆浮生点头说道:“稍后陆永便到,本王也是想不明白,所以才让人押他入宫,面见父皇,相信面对父皇龙威,他会说实话。”
“皇上,”曲流殇突然开口说道:“臣刚回京,便遇到这种事,真是让臣惊讶。这位石大人,折子写得好,事情条理清楚,臣听闻,今年科考的状元也是一位姓石的公子,莫非就是石大人?”
皇帝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正是他。”
石景天拱了拱手说道:“曲大人,在下不才,多谢曲大人谬赞。”
曲流殇淡淡一笑,“石大人不必过谦,你新入朝,不畏强权,不惧报复,竟然敢写下上司的罪行,据实奏报,一心只为百姓,只为真相,就这一点,曲某也佩服至极。”
他这一番话,听得众人心头直跳。
这曲公子这么一说,怎么听着就像是给陆永定了罪了,不惧报复,把上司的罪行据实奏报……这就是认定了奏折上所说的是真的?
皇帝听了,眉梢也微微挑了挑,他倒不是和众人所想一致,其实在他的心里,已经多半相信了此事是真,很简单,那么多人瞧见了,若只是石景天一人所见,这还可能会有所偏差,可这么多看到了,那些衙役也都在场,总不能石景天收买了那么多人吧?
石景天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又没有什么人脉,只有初入朝堂的这一腔忠君爱国之心,而且如曲流殇所说,他无所畏惧,一心为公,着实难能可贵。
皇帝点头,对石景天说道:“石爱卿,你现在在京兆司任少尹之职,衙门里的事务可都熟悉清楚了?”
石景天垂首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已经熟悉清楚,而且熟记于心了,京兆司衙门不大,但却事关京城百姓的安定安全,是他们的保障,臣不敢怠慢。”
“好,”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传旨,升石景天为京兆司府尹。”
“谢皇上!”石景天急忙跪下叩头谢恩。
休说其它的官员,就是陆浮生听着也心头微微一跳,昨天晚上千夜黎说,皇上一定会升石景天的职,让他顺利成为京兆司府尹,说实话他的心里还将信将疑,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而且,当时千夜黎说的神秘,说到时候会有人相助,哪怕只是一两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都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如今看来……难道说,千夜黎指的是曲流殇?
陆浮生心中疑惑,陆轩然却是听着心惊。
这就……把陆永弄下去了?
这个曲流殇是真心还是无意?陆轩然微眯了眼睛,心中暗自懊恼,以前和曲府的来往并不多,原因也是因为曲丞相为人清高,虽然出过那么多贵人名臣,但是始终以清贵之家要求自身,没有半点追名逐利的意思。
可命运就是这样,越不追反而越能得到,一直追逐的人却不见得能够够得着。
陆轩然曾试探着与曲家来往,但都不软不硬,不冷不淡,几次之后,他也失了耐性,觉得曲丞相老了,曲家到了这一代子嗣单薄,曲家公子身子一直不太好,并未入朝为官,所以他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哪里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一直以为被他忽略的长子!真是失策!
朝堂之事风云变幻,那双搅动这风云之手的主人此时则在金满楼的亭子上看热闹。
街上的人已经僵持了一阵子,队伍走不动,百姓越来越多,陆永现在是狼狈至极,衣服脏得不成样子,头发也乱七八糟,还挂着菜叶和蛋壳,他现在估计都快要崩溃了。
千夜黎心中暗笑,金不换这消息散播的不错,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多人。
她正瞧着,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声响,只是由于此处围拢的人太多,根本到不了跟前,看那衣着服饰,像是从宫里来的禁军,这么说来,皇帝已经知道这事儿,是派人来押送陆永了。
她饮了一口茶,只听下面的人说道:“众位乡亲父老!我等奉皇上圣旨,特来押送陆永入宫受审,有罪无罪,该当何刑,皇上自有圣断!刘家庄的事,皇恩浩荡,皇上处处以百姓为先,把民苦记在心上,相信大家都看得分明,此事也是一样,请大家相信,皇上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还请大家让开,让我们带人过去受审,否则的话,大家围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耽误时间,请大家让一让吧!”
说得在情在理,又没有官架子,百姓们慢慢冷静下来,都觉得此人说得有理,围住陆永,让他不能去受审,反而是便宜了他,让他去承认那些罪行,说不定可以判他们斩立决!
有人高喊了一声,“大人所说有理,乡亲们,让一让,让这个狗官前去受审!”
“对,说得对!”
“好啊,大家让开!”
人群左右一分,如潮水一般开散两边,禁军立即上前,和安王府的人做了交接,带着陆永扬长而去。
千夜黎浅浅笑了笑,这个禁军首领倒是有几分口才,陆永该受的也受了,皇帝也知道了此事已经激起了民怨,想从轻发落也是不可能,目的达到,时间刚刚好。
金不换站在她身侧说道:“主子,东城庄园那边也开始进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按计划进展就行,要慢慢来,一切都按程序来,别让人察觉了什么。”千夜黎吩咐道。
“是,属下谨记。”金不换想了一下说道:“主子,还有一事,属下要向您禀告。”
“什么?”
“翠缘居,”金不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板是个女人,而且……是九门提督赫平养了七八年的外室,据说以前是个青楼女子,七年前赫平为她赎了身,可赫平家里的那位夫人不是个好惹的,一直不答应过门,就养在了外面,而翠缘居,就是这个女人在打理。”
千夜黎微微挑眉,“噢?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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