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那个男人是不是陆浮生,她现在都没有这个资格。
微风拂起她的发,发丝飞舞,迷离了双眼,她站在窗前,看着慢慢暗下来的天空,天际彩云泼洒如油墨,这样的景色再美,也会很快消散,黑暗缓慢而不可逆转的袭上来,直到深浓的夜色降临。
千夜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一双本该在闺房中绣花做女红的手,现在只能在暗中搅动京城的风云,无数的人心算计、阴谋诡计或都在这一颗心和这一双手之间。
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无限怅然。
这一夜,因为城东的三具尸骨,注定是个不安之夜,许多人因此无法入睡。
刑部尚书谢涛是梅心阁的常客,这两天心情不好,他也无心公事,每日早早的下了朝,回府换身便装就来梅心阁听曲儿,看那些水嫩的姑娘吹拉弹唱,甜脆的嗓音一开,简直就如同天籁一般,所有的烦心事到了这里也能够消的一干二净。
刑部前阵子一直和陆浮生一起办关于刘成的案子,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不用再对着陆浮生杀人一般的目光和雷霆一般的效率手段,整个人都可以松一松,绷得太紧都快断了。
再加上陆永的死,谢涛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因为和陆永的关系多么好,而是因为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他出门的时候就让小厮带了一套便衣,下了朝直接来到梅心阁的后门,在那里换了衣服,打发小厮回府去了。
谢涛一直呆到了天黑,他迷上了一个叫香梨的姑娘,人如其名,身上总是有淡淡的香气,爱喝浅黄色的衣服,衬着肌肤白嫩,他特别想看看,把那身薄薄的衣服脱去,是不是也像饱满多法汁的梨子一般水嫩甜蜜得让欲罢不能。
可惜,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任凭他再怎么要求,再使钱也是不行,接连好几天了,他只能搂搂抱抱,摸一摸,却始终再不能近一步。
他今天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香梨弄到好,让他尝了这人间美味不可。
他要了一个单间,把中午和晚上的花酒都点上,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去,只让香梨一个人来陪。
香梨和平时一样,乌发松松垂在脑后,头上只插了一支玉钗,晶莹剔透,她微垂了头,缓步而来,到了谢涛的面前眼睛轻抬,淡淡一笑,那双眼睛比星子还要亮,谢涛觉得自己的魂魄都似被勾了去。
他满脸是笑的说道:“香梨,快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香梨不进反退,柔声说道:“老爷,先让奴家为您弹一首曲子吧。”
香梨怀中抱着琵琶,她的琵琶技艺在梅心阁是数得着的,一双手葱管般白嫩,在琵琶弦上游走,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谢涛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只想着搂美人在怀,不想听什么曲儿,但是他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反正打算今天一天的功夫都耗在这里,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中午的酒席丰盛,他拉了香梨坐在他的腿上,加上有酒劲儿,只觉得气血上涌,险些要把持不住自己,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眼睛迷离透着淫光,一张嘴在香梨的胸前拱来拱去。
香梨连声求饶,奈何谢涛就是不肯撒手,他现在就如同海上的风浪,如同从山下滚落的巨石,怎么也刹不住了。
香梨的声音里慢慢带了哭腔,谢涛被推来阻去,也有些火气了,“香梨,你放心,老爷我是喜欢你才疼你,要是你乖点听话点,把老爷伺候舒服了,老爷我就给你赎身,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香梨摇头说道:“多谢老爷抬爱,只是……香梨福薄,不敢奢望,不如老爷您喝酒,香梨再为您弹一首新编的曲子如何?”
谢涛眉梢一挑,手在香梨的纤腰上用力的一握,“你当老爷我真喜欢你的曲子呢?要不是……”
他还没有说完,忽然门口有人高门,王妈妈的声音清脆的传了进来,“谢大人,劳烦开一下门,有要事回禀。”
谢涛一听就来了气,粗声说道:“有什么要事非要现在说?正在忙着,没空!”
王妈妈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再次敲了敲门,继续说道:“谢大人,您还是开开门吧。”
谢涛脑门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暗牙说道:“滚!别再来烦我!”
王妈妈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离开,谢涛正欲再骂两句,又有一人上前说道:“大人,请您回府一趟,夫人着小的带话您。”
谢涛气得都快疯了,他听出这是府中的小厮,是在自己老婆的院子里当差的,现在带什么话?无非就是一些不中听的。
“滚,滚,连你一块儿滚!夫人有事儿,让她自己来跟我说!”谢涛大声喝道。
小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夫人说的话很重要,他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儿说,可现在看来,要是不说,屋里的老爷又不肯走,无奈之下,他支走了王妈妈,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夫人说了,城东庄园的事儿还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一听这话,提到“城东庄园”四个字,谢涛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满心的怒气瞬间消散,急忙推开香梨站了起来,几步到了门前开门看着小厮,“当真?夫人是这么说的?”
“是,小人不敢撒谎。”
谢涛眉头深锁,沉着脸说道:“走,回府。”
这一路上谢涛坐在轿子里,无论是路过集市还是说书、唱大鼓的地方,都能够听到有人在谈论关于城东庄园那三具尸骨的事儿,这才屁大点儿的功夫,竟然演绎出了不同的版本。
这些声音嘈杂似魔音,吵得他脑仁都疼。
回到府中,他的妻子郑氏正在前厅等他,一见他回来了,抬眼看了看他,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脂粉香和酒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的说道:“哟,是不是搅了老爷的好事啊?”
谢涛正烦着,一听她说话阴阳怪气更是烦乱,挥了挥手让其它人下去,低声问道:“我来问你,你让人传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氏一愣,“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老爷,您自己都忘记了吧?几年前从城东庄园里搬出来的时候不是您自己跟我说过,仔细打听着那边的动静,要是有人要买或者有什么其它的消息就让我告诉你吗?今天我去街上买东西,猛然听到有人在提什么城东庄园挖出尸骨的事儿,这才让人传话的。”
谢涛听她这样说,心里略安了一些,“嗯,我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纯粹是胡说八道,这事儿京兆司已经跟我说了,不是之前那座园子,是附近的一座。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理会,这些闲话更不必听。”
郑氏哼了一声,看着他的脸色说道:“这两日成天不在家,是不是在外面又认识什么人了?”
谢涛冷笑了一声,“行了,别打听那么多,你还不是这府中的主母?有谁能尊贵得过你去?没事儿从操心府中的事,我的事你少操心。行了,下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郑氏站起身来,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她现在母家失势,不比从前,谢涛这两年也算是平步青云,后半生还是要倚仗他的,她最终还是忍下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谢涛回了书房,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事儿……得想办法打探清楚才行啊。
千夜黎今天晚上也没有闲着,算算日子,陆浮生回来已有一段日子,他体内的蛊毒应该尚有残余,虽然已经不要紧,但是长久留在体内不清除,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损伤。
青剑不在王府,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换了行装,身轻如燕,轻巧巧如灵燕一般,融入了黑夜中。
陆浮生此时正在彩云公主的房间里,她被千夜黎点了睡穴,傍晚时分才转醒。
陆浮生问道:“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彩云公主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了,好多了,千夜的药很灵。”
陆浮生看着她眼睛放光的样子,心头微微一沉,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彩云,以后……还是少与千夜黎来往吧。”
彩云公主脸上的笑意一僵,瞪大了眼睛说道:“为什么?”
陆浮生还未开口,她又继续说道:“如果三哥你想说什么身份有别之类的说辞,就不要说了。”她别过头去,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
屋子里光线柔和,落在她的腮边,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一向嚣张狂傲的彩云公主,此刻生出几分脆弱之感,一张小脸粉黛尽去,乌发披散在枕头上,越发显得她瘦弱单薄。
陆浮生轻轻叹了一口气,“彩云,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忍心看着你走弯路而不提醒于你。刚开始……我以为你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图一时新鲜罢了,就像是新得的一个玩具,时间一久就会淡忘。”
彩云公主听着他的低低话语,慢慢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望着他,嘴唇微微抿起。
“彩云,你可能觉得,你不在乎身份地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千夜黎在不在乎?你若是执意……究竟是对他好还是害了他?当年的崇阳姑姑,你忘记了吗?”
听他提到崇阳公主,彩云公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崇阳公主是他们的姑姑,当今圣上的妹妹,数年前一次围场打猎时,崇阳公主险被山中的熊所伤,幸得路过的一个男子相救,那个男子来自江湖,出身武林世家,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地位,但尽管如此,也没有免除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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