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逸那本来有些阴婺的眸子稍稍散去,眉宇间敛着自责,语气也自然的缓和了许多。
“清儿,本王知道伤了你的心,但本王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有要事要办。将你留在王府也是为了你的安危,逍遥宫行事神出鬼没,手段高深毒辣。本王不能拿你犯险,你好好休息,明日本王遣人送你回去。”
连城逸心意已决,在未除掉逍遥宫之前他不能回上京去,但苏晚清也不能留在这里,一则是为了她的安危,二则是他不想妙儿因此难过。
苏晚清听见逍遥宫三个字心头大动,眸光微微一转,闪过许多的念头。她突然提着裙摆跪了下去。
“清儿,你做什么?”连城逸语气微怒,伸手要去扶她。
苏晚清却将头埋得很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声音轻颤泪语怜人:“王爷方才说逍遥宫?实不相瞒,清儿也被逍遥宫的人所胁迫,所以才来到这奉阳城找王爷救命的。”
连城逸眸光一敛,深了些许,他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道来。”
苏晚清抬头环顾了四周一眼,有些惊慌害怕的模样。连城逸看在眼中,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道:“不用害怕,有本王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苏晚清点头,眼中的泪花不曾散去,却好似陷入回忆娓娓道来:“有人用我母亲的性命威胁我,要我听命于他。他们说若是敢将此事告诉王爷你,就杀了我母亲。”
连城逸眉头轻抬看着苏晚清那惊慌而害怕的模样不像是假,他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继续说着。
“我母亲是尚书府的妾室,出身卑微。一直就不受宠,后来知道我要嫁入王府为了不让我被人耻笑便自请出家去了拂云观出家,对外便宣称我娘亲已死。我爹早已不待见母亲,她的生死我爹爹自然不会顾的。可我却不行,她是我的娘亲,我怎么能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呢?”
苏晚清轻掩着泪,想起自己从小受的委屈,想起她母亲为了她的隐忍,就满腹痛苦。
连城逸未曾听苏晚清提过她母亲的事情,不免好奇问道:“此事,你怎么从未与本王说过?”
苏晚清抬头有些委屈的样子回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父亲不允许。父亲一直认为娘是他的耻辱,因为我要嫁入王府更是不允许我认这个娘。而我当时一心系着王爷,只能无奈的答应不去见她。”
连城逸知道这些豪门显贵、达官贵人哪个没有一些不能对人言的事情,自然也能理解苏尚书这样做的用意。
而苏晚清的母亲,为了苏晚清能在王府好好的生活而选择出家,她对女儿的这一番心意也着实让人动容。
当初的清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嫁给他的?连城逸这番想想总觉得亏欠了她。
“清儿,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本王一定救出你的母亲,让你们母女团聚。”连城逸轻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
苏晚清含着泪点头又继续说道:“他们说王爷在奉阳城,让我来寻王爷,在这里做内应。他们让我告诉王爷你的一举一动,不然就会杀了我的母亲。清儿很害怕,但是清儿只能相信王爷。”
连城逸眸光微微一沉,一抹嗜血的笑在唇角荡开。没想到这逍遥宫却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用苏晚清来做内应。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渗透他轩王府,知道尚书府的秘密,可以用国公府的马车公然掳走白妙香。
这逍遥宫的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他们的面纱。
“那他们可说过如何传递消息?”连城逸敛了笑,问着苏晚清。
苏晚清摇摇头道:“他们没说,但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我。”
“本王知道了,你只需装作和平常一样,若有人来接应你,你只管将消息传递出去,剩下的交给本王便是。”连城逸凝声说着,目光如炬,这一次他一定要将逍遥宫给挖出来。
苏晚清低着头,眼睛里微微闪烁着精光。真是上天怜见,既然逍遥宫与连城逸为敌,那么她就借连城逸将逍遥宫一举铲除,看看从此后还有谁能挟制得了她。
至于白妙香,等逍遥宫一瓦解,她有的是办法和她好好的斗上一斗!
“清儿知道该怎么做。”苏晚清柔声说着,环上连城逸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前温柔的声音又道:“只要有王爷在,清儿就什么都不怕。王爷,清儿不在的日子你可曾想过清儿,清儿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连城逸身体有些僵硬,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脑海却闪过另一张清丽的容颜。他的手顿在半空,终是轻轻放下回道:“清儿,你受苦了。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本王还有要事处理,稍后就去陪你好吗?”
苏晚清轻嗯一声,从他怀中探出头来。连城逸轻轻的一个微笑看着她,随即唤了沐风来,带着苏晚清下去休息。
待苏晚清走远,连城逸却是脚步匆匆的朝着白妙香居住的院子而去。
白妙香带着满腹的委屈和心酸回来,却是站在院落中间望着屋檐久久出神。公子浔跟来后,便站在她一侧,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情。
那属于她的纯真和开心,好像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的白妙香无论是神情还是眼睛都写满了忧伤,让公子浔看着心疼。
“妙儿,想哭就哭出来。”公子浔轻声安慰着她,此刻他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白妙香,说她像个孩子,但又有着不同于孩子的聪慧和坚韧。
白妙香却是噗嗤一笑,回头一个凌厉轻挑的眼神投射过去问道:“我为什么要哭?因为连城逸,还是因为苏晚清?我虽然忘记了前事,不知道我与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这一天内我好似明白了太多了东西。”
公子浔眉头轻皱,有些疼惜的看着她。“妙儿都明白了些什么?”公子浔问道。
白妙香却是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虽然带着苦涩,但却偏偏是那样的动人心魄。她仰头好似要阻止那蔓延在心头的酸涩,不让她从眼角落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忍着,明明心中很难受,但偏偏不想被人窥破。
或许这就是她骨子里的坚强和骄傲,即便失忆,这样的性子也不容改变吧。
“你们以前都说我是个孩子,可是今天我觉得自己一夕间突然长大了。以前是我太依赖连城逸,觉得他是我的唯一,他给了我太多美好的东西。但我今天才真正的清醒,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白妙香的眸光渐渐黯了下去,她即便在喜欢他,也不能容忍他心中还有别人。
公子浔欲言又止,要说这是一场梦,今天是白妙香梦醒的时候,只怕不是连城逸梦醒的时候。
当记忆之门开启的时候,才是一切回归原来的时候。白妙香的梦还没有醒,她只是在梦中将要醒来。
“妙儿,浔哥哥不会骗你。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好吗?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在你的记忆恢复之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好好的与连城逸在一起。因为,浔哥哥怕…”
公子浔话还未说完,白妙香笑着打断了他。
“怕我恢复了记忆,便和连城逸什么都完了,是吗?看来之前的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冷面人。”白妙香晒笑着,却觉得感情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明明之前的自己很讨厌那个家伙,为什么自己没了记忆就会喜欢上他。
甚至白妙香有些害怕,一旦记忆恢复,将再也回不到那天真快乐的日子了,其实现在她也已经回不去了,一夕之间她真的好像长大了,学会了忧愁,学会了心伤,明白了男女之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如果知道明知道是一场会醒的梦,为何还要执着下去?结局是注定的不是吗?”白妙香不懂,不懂公子浔为何要让她继续下去。
公子浔轻叹一声,白妙香的话未尝没有道理,但是他只是想,让他们在给彼此一个机会,多一份快乐而甜蜜的记忆。
“若是美梦,何不做的久一些,即便梦醒也无遗憾不是吗?”公子浔握着白妙香的肩,一字一句说的郑重。
白妙香紧蹙的眉头松开侧头看着他,却看见站在不远处那一袭玄衣锦袍的男人,他颀长的身影,英挺的剑眉,深情细腻的目光,淡淡的夕阳散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的金辉色,恍如梦又不是梦。
公子浔寻着她的目光望去,见连城逸来了,他也该走了。自古这感情之事最难抉择,他亲眼看着连城逸对白妙香从最初的讨厌嫉恨到如今的深爱。
可公子浔还是觉得连城逸还不够爱她,还未曾真正看透自己的心,既然如此他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至于今后的路如何,全在他们二人一念之间。
公子浔识趣的离去,静逸的黄昏,混着微风桂香的气息,格外的诡异。尤其是白妙香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他们一黑一白却如同那白玉芙蓉簪和墨玉镂花佩一样。
“夫君,我们去屋顶看夕阳好不好?”白妙香浅笑,那笑容里七分妩媚三分英气。
连城逸看着她的模样,虽然她男装的样子第一眼就让他惊艳,可是她笑起来的魄力却还是那么撼人心扉。
他高兴的是,她叫他夫君。原以为她会哭闹,会对他发脾气,会不理他,她的一声夫君,却是将他所有的担忧都暂时放了下来。
方才的话,他都已经听见。正如公子浔所言,若是美梦,何不做的久一些,即便醒来也不留遗憾。
连城逸朝着她走了过去,大手一挥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朝着那屋檐上飞去,晚霞如火照着他们相拥的影子像是扑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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