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为了自家的女儿,岑家的两位老爷很希望岑寐寤能与那位皇子殿下有些牵扯,可岑寐寤既表明了她会嫁人,两位叔叔也不能再说什么,后来听说岑寐寤在崇恩寺意外碰到高夫人,高夫人也亲口同意纳征之后,便死了心。
若当真殿下看中了岑家女儿,高家急着退亲还来不及,怎么会同意纳征!
若是殿下看不中岑家女儿,他们也不能让自家的女儿去那宫门受苦!
嫁给高家,即便是庶门庶子,可却是正室正妻!再凭着岑家女儿的本事,总不会吃亏!
于是岑二叔岑三叔又是奉上好茶,又是连声恭维,话里话外的都表示“很高兴大人前来”“就是纳征的彩礼少一点儿也没关系,我岑家的陪嫁足矣!”
要是换做任何一家女儿,高同知都会很高兴,他是高家的长辈,晚辈娶妻总要出血,所以只要非他那一门的,自然是彩礼越少越好,陪嫁越多越开心。可岑家这样,高同知却是笑不起来。
他是来退亲的!
面对这样根本就不给他开口机会的热络,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而岑二叔岑三叔也是人精,很快就看出来高同知的不自在,两人相视了眼,岑三老爷道,“先前倒是我们兄弟轻率了,高大人此来是另有要事?”
“呵呵,是!”高同知笑了笑,张嘴想要说,可看着两位岑家人眼中的期翼,高同知干咳了声,“此来我是想问岑家还能提供多少口粮,说起来这旱事也差不多将尽,殿下也安置了沟渠……”
“……”
岑家两位老爷脸上泛起尴尬,高大人还真是来说正事儿的!
于是,忙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听高大人说起来。
毕竟一商一政,彼此间的正事儿也无非那么几件,再加上本来就是高大人强扯而言,岑家又明确的表示高大人说什么都赞同,很快就说完了。
屋内淡淡的寂静弥漫,高大人喝了口茶,在一开始的不自在之后,高大人决定还是早点儿说了好。
“此来除却这些要事,还有一件便是关系我高家与岑家的大事!”高大人道。
岑家两位老爷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熟悉的气色,岑三老爷满脸笑容,“高大人请说!”
高大人扯了扯嘴角,“说来岑家女儿岑寐寤确是女中俊杰,虽我高家在邕城也称得上大户,可家宅中能比过寐寤的女儿还真是没有几个,寐寤能嫁到我高家来便是我高家之福,若非是我儿已经定亲,又哪里轮得到那个小子,只望他此次金榜题名,才不算是亏待了寐寤!可前阵子京里有消息传来,说是他大病,怕是此次科考不能有什么建树,若是如此,又哪里配得上寐寤,所以我此来……”
岑家两位老爷一开始听着还很高兴,后面越听越觉得别扭,正待想要听明白这位高大人想要说什么,就听着外面岑家的仆从高呼的奔过来,“老爷,老爷!”
“老爷,老爷——”
“……”
别说是名门大户,就是民间小户人家也没有这样没规矩的!
两位岑家老爷只觉得丢脸,岑二老爷霍得拉开门,冲着外面大喊,“喊什么喊!不知道老爷正与高大人谈要事!”
仆从抹着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小的知道,可门外有钦差大人到!”
“什么?”
“钦差大人?”
岑家两位老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正打算把怀里的婚帖掏出来准备一拍两散的高大人更是窜了出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仆人认得高大人,当即缩了缩,可想到门外立着的高头大马,还有那位自己曾见过的京里来的大人物,当即又挺起了胸膛。
“钦差大人,钦差大人到了!”
“……玆敕封岑家寐寤为雍县县主!俸三百担!”
随着宣旨的太监话音落地,岑家众人喜不自禁,岑寐寤也不由讶然。
俸三百但,七品按例,也就是说她这个县主乃正七品之衔,而据她所知,在邕城三州,只有她这一名县主。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家众人谢恩起身。
传旨太监也才把手里的圣旨放到岑寐寤的手上,岑家两位老爷就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三四个份量不轻的荷包往太监的袖子里怀里塞。
“大人辛苦!”
“大人辛苦辛苦!”
“大人劳累!”
“大人劳累劳累!”
“……”
能敕念圣旨的太监都是有些见识的,摸着怀里塞过来的荷包就大抵知道这里面的份量,先前还以为千里迢迢的过来是个苦差事,可在收到这荷包之后发现比他想的要轻松的多。
太监呵呵的应,脚下却是一动不动,眼睛也悄悄的往一旁随行而来的秋辰逸身上瞄过去。
岑家两位老爷一直就盯着这位传旨大人,看着传旨大人的眼神就明白了,岑三老爷忙到了秋辰逸身边,“秋大人,您也进去稍事休息吧!”
“哦,我与岑小姐还有些话!”
秋辰逸道,又对传旨太监点了点头。
传旨太监安下心,对岑家两位老爷道,“那就叨扰了!”
“哪里哪里,高兴还来不及!”
岑二老爷欢喜的跟着进去。
岑三老爷知趣,引领着并没有离开的高大人往里面的厅堂走。
周遭众人知道秋大人有话对新任的县主说,也就都散了。
人群当中,岑慕回头看了眼,眼底暗光闪过。
旁人没有留意,她却是在看到秋大人伊始就盯着了,这位秋大人的视线大抵都落在岑寐寤的身上,所以这位秋大人也是喜欢岑寐寤的?
众人离去,方圆数丈一下子清静了。
“有劳秋大人!”岑寐寤道。
“是皇上英明!”秋辰逸冲着京城的方向拱手。
“……”
岑寐寤亦对着那个方向道了福。
但看岑寐寤礼数周全,秋辰逸赞道,“先前听到皇上的旨意还以为皇上有失偏颇,可现在看来却是皇上睿眼如炬!”
岑寐寤眨眨眼,“大人的意思是刚才那句‘皇上英明’是造假的?”
秋辰逸哑然,“岑家寐寤,你这才当上县主,就开始抨击大臣了!”
“明明是大人亲口说,寐寤亲耳听,怎么会是抨击!就算是到皇上面前评理,我也是没错的!”岑寐寤道。
秋辰逸扶额,“真是,若是早知道岑家寐寤如此难缠,早就该把这道圣旨拦下来!”
“嗯,若是拦下来了,寐寤又怎么敢这般与大人说话!”岑寐寤亦是点头。
“……”
两人目光相对,稍许都不由露出意会的笑容。
“恭喜寐寤了!”秋辰逸道。
“多谢!”岑寐寤道,最后又是一礼。
看似是与岑寐寤刚才冲着京城的那一礼别无二致,可那衣袍掀飞,盈盈而立却是一旁侍奉的木萦都看出了小姐的端庄矜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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