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寐寤抬手,“慎止兄,你不知在商场有句话,便是商场如战场!若没有几分本事,我又怎么能博出县主之位?而诚如所言,官场亦是战场。你退我进,围魏救赵,虚实相间,说不得一句不妥就会着了道儿,当中的玄机更是奥妙无穷!所以只是路过,我也想要看一看这玄妙生机呢……”
秋辰逸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岑寐寤话里的意思。
她被人谋害性命,欺负到了头上,她便也要掂一掂分量。
当初他想要岑寐寤辅助殿下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而现在岑寐寤当真的有了这般的念头,也当真如当他当初所料,秋辰逸却是退却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烁明光,唇角微勾而起自信坚决,秋辰逸终也只能轻叹一声,“我知道了!”
幽幽的轻叹带起岑寐寤心头涟漪。
秋辰逸几次坦言,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岑寐寤低声道,“慎止兄,可是失望?”
“怎么会!”秋辰逸微笑,“寐寤只是想要瞧一瞧,而我正在这棋盘之上,又怎么失望!只是希望寐寤能看一场好戏吧!”
“有慎止兄在,我很期待!”
秋辰逸走了。
一盏茶也没有喝完。
岑寐寤安坐,看着秋辰逸拐过亭廊,从院中离开。
茶水清幽,仍是她喜欢的君峰茶,只是茶香虽有暖意,可唇齿中的淡淡青涩却是怎么也退散不去。
茶不变,变得只是水。
可茶便已经不是原来的茶。
那日就在她的怒意几乎就要冲破百会而出时,那位殿下出现了。
聪明如斯,当真是想不到如今的风云流言?
聪明如斯,又怎么会那般及时赶到?
她一向不妄把旁人以为成恶劣歹毒之人,可更不是忍辱负重之躯。
不论那位殿下是动情还是不动情,不论那些人是位高还是权重,既不愿让她安然度日,那她便顺应了这天命!
顶不济,她还是五百年前的姜晏淇。
杯中的茶,一饮而下。
深厚的苦涩沁入肺腑,她微微闭上双目。
这茶,真的很苦。
夜色笼罩京城大地。
十一皇子府。
灯火明亮,几道精致的小菜摆着,酒香扑鼻,康宝低垂着脑袋杵立在一边。
当桌两侧,红白袍子的十一皇子淳于珖眉目细致无暇,秋辰逸儒雅清俊,颊面绯红晕色,似是已经酒醉堙熏。
淳于珖托腮看着他,“喝点儿就成了,别在我这里耍酒疯!”
秋辰逸嗤了声,温润的眼中此刻通红一片。
淳于珖眼中一闪,他从康宝的口中知道在岑家门口碰到了秋辰逸。
“还疼吗?”淳于珖问。
“……”
秋辰逸握着酒杯的手青筋崩起。
得知岑寐寤遇刺时,他正在府中,想要赶过去,刚到门口就被自己的父亲叫住,十藤鞭下来,鲜血淋漓,他没法子去。直到今儿他才过去,而终究还是晚了。
“是你?”秋辰逸低声。
淳于珖道,“是父皇!”
“皇上?”秋辰逸不敢相信。
淳于珖微微颌首,“我以为那日你会去,结果你竟是躺在床上,我才知道是父皇的意思!”
“难道那刺客是……”秋辰逸一惊。
“和父皇无关!”淳于珖道,“是早晨父皇与你父亲说的。只是巧合!”
“巧合?京城之地,哪里有巧合!”秋辰逸嗤笑。
淳于珖的眼底亦是暗色闪掠,“不错,从你决定踏入岑宅时,你不就已经决意承担后果了吗?父皇和秋家期望的媳妇是公主,而不是县主!若非她的心思不在你身上,那次的刺杀说不定就真是父皇动手了!”
“……”
秋辰逸一怔。
是啊,君君臣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秋辰逸抬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液冲到秋辰逸的喉咙,秋辰逸一阵猛咳。
淳于珖皱眉,“你少喝——”
“元朗,你一定要承帝位!”秋辰逸盯着淳于珖,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我,秋慎止,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淳于珖扯了扯嘴角,“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
“……”
最后,秋辰逸真的喝多了,趴在桌上不住的打着酒嗝,嘴里喃喃语不成句。
“……齐家,绝不能饶了!”
“不能愧对她……”
“绝不能……”
“……她很好……真的佷好……”
“……”
淳于珖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屋外,没有酒气,没有醉语,只有清风朗月。
但见细碎的乌云从月前飘过,化作轻烟不见踪影,树木殷殷,随风掠作轻舞。
几个拐角,淳于珖到了书房。
书房桌案一角的暗格里,最上面摆着的正是今儿康宝从岑家带回来的信笺。
淳于珖打开,信笺上的内容映入眼帘。
“元朗,今儿南萦讲了几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后来知道那些笑话是康宝讲的,但看康宝被元朗教训了番,心甚慰。午上的饭菜不错,荤素搭配,有我喜欢的金钱吐丝,只是可惜殿下吃不着。下午打算泡茶,吃豌豆黄,可惜殿下吃不着。晚上与弟妹们玩儿纸牌,可惜殿下玩儿不着……”
淳于珖唇角浮起轻魅笑容。
“……她很好?……真是,什么眼神……”
皇城。
朝阳初升,万物复苏。
“噹——噹——噹——”
三声钟鼓响彻皇城。
百官们从正中的政和殿走出,紫红青岚的官袍随着迈下台阶的步伐晃出官家独有的韵律。
低低的议论从各数的官员口中,似恭敬,似请教,均都是礼仪典范。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官员们的议论声渐渐停顿,到最后即便是立在后面最高台阶上的那数位一品官员也都停止了说话,看向前方。
就在前面的礼仪侧道上,一个女子,行走在青石上。
浅红的衣裙在风中飘起涟漪,头上的发冠闪烁着星辰日月的光芒,娇美的面容肃穆端庄,双目直视前方,目不斜视,行走间,只看到脚下的衣裙迭移。
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眼前的女子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哪怕是在此地,大齐的京城之地亦是无差。
“她是谁?”一年纪矍铄的老官员问道。
一旁的长须官员捋须道,“雍县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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