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暧昧散尽,寂静幽凉。
彼此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淳于珖的衣袍微有凌乱,岑寐寤发上的珠玉金冠也都摘了下来,只有几抹珠翠点缀,衬着身上的大红秩袍,看似狼狈,却仍有几分淡若雅致。
当初在邕城鸣鹤书院她直面而来的冷光寒凉长刀,即便面无血色也能立在当场。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王妃都毫无狼狈。
之前淳于珖觉得难有几人可比,可现在却是看着不爽。
“你说吧!”淳于珖道。
“殿下想要听什么?”岑寐寤问。
“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淳于珖睇着她。
岑寐寤点头,“那是当然!”
淳于珖弯了弯唇,霎时风华万千,“你像男子?”
“……”
岑寐寤猝不及防,接连咳嗽了几声。
她像不像男子,昨儿一晚上这位还不清楚吗?
只是抬眼看到淳于珖仍看着自己,好像还在等着她回答。
一股子的恼火莫名的涌上头,岑寐寤挺直了身子,不算磅礴却也绝对称不上是小巧玲珑的胸口翘了翘,“王爷觉得寐寤像是男子吗?”岑寐寤仰头说道。
一边说着,岑寐寤一边轻咬红唇,贝齿半掩。
瞧着岑寐寤恼羞成怒想要展露风情却又有些难以放开羞涩的模样,淳于珖心下暗笑,只是面上仍是一声轻嗤,“你在说谎!”
“……”
岑寐寤瞪大了眼睛。
她,说谎?
“怎么?还嘴硬?既你不像男子,我也并非女子,那适才寐儿所想就与我父皇母妃并无关系!”淳于珖道。
“……”
岑寐寤语滞。
她总不能说其实她刚才想的是这个男人雌伏在她脚下吧!
他真是太精明了。
岑寐寤目光微转,“那适才康宝说的是真的吗?”
岑寐寤觉得自己左顾而言他,可话出口却是觉得胸口骤然一轻。
或许刚才在他问她的时候,她其实就想要问了!
岑寐寤抬眸,看向淳于珖。
“寐儿以为呢?”淳于珖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眼底却是快速的划过一抹幽光。
岑寐寤一笑,“真如何,假又如何?从前我不在,现在我在了,那就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轻柔的声音怎么听都是温润贤雅,可那字句中的霸气却是连淳于珖都要大呼一声痛快。
就像是岑寐寤原来与那个姓高的定亲又如何?现在不也是他的王妃,他的女人?
车厢外,亮光随着随着摇摆的车帘隐现隐若,没有了厚重的头饰金冠,庄严肃穆的王妃秩袍只平添娇柔妩媚,可他的王妃却是穿出了光芒万丈。
淳于珖一手托腮,眸光潋滟。
岑寐寤的眼中也渐渐的浮动亮芒。
刚才他如此的追问她想什么,其实就是想要听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吧!
她在意他,所以心生嫉妒。
他在意她,所以想她嫉妒。
现在如他所愿,她是真的嫉妒了。
所以如她刚才所说,这个男人,从今日开始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只是就在这时候,却是听着淳于珖幽幽开口,“若是还有旁人……”
不等淳于珖说完,岑寐寤扑过去压到了淳于珖的身上。
“刚大婚,元朗就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前一刻还风采骄盛的如花面容转眼就变得恶狠狠,雪白的贝齿裂开,俨是恨不得在淳于珖的身上脸上咬上几口。
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没有先前的优雅淡然,只像是个疯婆子,可淳于珖却是眉角飞扬。
淳于珖揽着岑寐寤的腰,几声大笑,随后低头就吻上了岑寐寤的唇。
柔软细腻香甜。
只让他想要就这么亲下去,天荒地老。
车厢内传出淳于珖的笑声。
一脸苦逼跟在后面的康宝松了口气,自家主子总算是不生气了。
只是旋即,康宝又连着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要不是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胡说八道,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跟着车跑的地步。
以此为戒,一定要以此为戒。
康宝在车子后面跟着跑,一边跑还一边扇自己嘴巴子,看在四周旁人的眼中更以为是车子里那位闲王大怒,连身边的仆从都受了无妄之灾。
闲王府到。
车子直接驶入中门,当车帘掀开,等候在外的众人才发现王妃头上发髻微乱,金冠玉璧都不见了,只戴了一枚石榴步摇簪。
这还不算什么,王妃的面颊通红,唇角微涨,连眼中都似若带着泪湿。
有心思活络的不免乱想,当中胆儿大的想要瞧瞧,可刚抬头就感觉到一道威压而来,再一看,王爷冷然而视,似乎所有人都在王爷的注目之下,于是忙不迭的又低垂下头,只想藏在众人当中,神不知鬼不觉,连半点儿心思也不敢再有。
“王爷,有帖子!”
闲王府的管事送上几份帖子,正待与岑寐寤一起往后面去的淳于珖睇了眼,目光便是微微一凝。
岑寐寤察觉到,“王爷有事儿就先忙!”
“好,稍许我去找你!”
“是!”
岑寐寤离开,即便看似狼狈也优雅至极。
淳于珖瞧着岑寐寤的身影,目有薄情。
管事瞧着怎么都不像是王爷与王妃闹翻了的样子。
待岑寐寤的身影消失在中庭,淳于珖从帖子当中抽出一封。
正是齐家齐詹台的帖子。
京城东南,高大的酒楼巍峨而立。
酒楼下一如京城一般热闹,而数层之上,高门贵户所在,则是清静怡然。
一身碎玉的长裙衬出窈窕矜贵的身影,剔透美丽的面庞半隐在暗色中,齐舜华立在窗子后面,眼前入目正是街头巷尾众所议论的人来人往路口街尾。
都说那里是先前岑氏女进京时与她的殿下初见之地。
而站在这里,却是连那道城门都在视线之中。
是巧合吧!
哥哥自幼与她的殿下相识,听闻一直都是在这个酒楼见面,虽说数月前才换了这个屋子,可未必是因为那个商女。
齐舜华的眸光透着微光,蝶翼的睫毛轻颤,神色微杂。
初来时兴奋不已,可现在却是心生忐忑。
想她齐家嫡女,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却是因为那个商女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祖父说大燕皇帝是真的与商女见了面,那便无差。
若岑氏只是商女倒也无妨,现在却已然成了大齐王妃,便是关系国之社稷。
所以她此行便不是为了她的殿下,也是为了国祚。
房门轻敲,有侍婢过来,“小姐,王爷已经出府,正往这边过来!”
“好!”
齐舜华唇角轻抿,眼中光华倾显。
街道上人声嘈杂。
淳于珖坐在车里,隐约能听到外面议论的关于他昨日大婚种种。
淳于珖眼中浮动笑意,本就风华的面上也越发的璀璨。
他喜欢她,当初并不以为她可以为他的王妃,若非是慎止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什么要娶她,怕是他还不会下了决心。
只是当她真的成了他的王妃,他又觉得好。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是嫉妒的面色狰狞,他都觉得有趣。
这样的女子,当然是要放在身边。
淳于珖心情愉悦,翻起手边的书瞧起来。
这时候前行的车子微微的顿了顿,随后继续前行。
若是以往淳于珖不会问,只是这回淳于珖随口问道:“怎么了?”
“回王爷,适才有人冲撞了车驾!”外面随侍低声道。
淳于珖漫不经心,“谁?”
“是高翰林!”随侍道。
翰林中有姓高的吗?
淳于珖正待翻动书册的动作一顿。
这么说,那位状元回来了!
“人呢?”淳于珖问。
“已经被劝走了!”随侍道。
“谁?”
“好像是秋大人!”
“哦!”
淳于珖点了点头,车子继续前行。
只是淳于珖的心思已经没法子再放在书上了。
敲了敲车辕,淳于珖道:“过去瞧瞧!”
“是!”
车马改道,回转而行。
“小姐,王爷忽然改道了!”
侯在酒楼的齐家奴婢忙禀告齐舜华。
齐舜华的面色大变,“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先是有人险些冲撞了王爷!”奴婢道。
“是谁?去查查,是谁?”
“是!”
奴婢匆匆离去。
没一会儿奴婢回转来,“回小姐,是高翰林!”
“高翰林?”
“是!据说是先前与那个商女订婚的大人!”奴婢道。
“是那个新科状元?”齐舜华想了起来,当初若非知道那个商女已经定亲,她又怎么会几次的饶了她。只是现在眼看着她就要把那个商女的底细告知元朗哥哥,却又被那个什么状元给拦了。
那个商女还真是命大!
“小姐,我们还等吗?”奴婢道。
“等!”齐舜华咬牙,“去盯着,若是看到我兄长,盯紧了他。”
“是!”
奴婢应声退离。
小姐是以公子的身份相见王爷,若是王爷在旁处瞧见了公子,总也不妥。
屋中,寂静清雅,只有齐舜华一人。
齐舜华盯着桌上卷着的画轴,眼中雾水朦胧。
那幅画是她倾心之作,本以为能得那人点评,却不料那人已成了旁人的夫。
只是,你还是会来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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