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妍福身行礼，颦婷袅袅，纤柔而轻盈，如朵洁白的梨花绽着绿蕊，清纯不染凡尘——莫怪乎陛下瞧上她，实在是这美人儿云集的宫里头，也难见这样灵透美丽的女孩儿。
如今年纪还小，不过一十有六，如花骨朵般的颤盈盈的娇嫩一团，待到长开了，有这样一副娇妍绝美的容貌，怕世上再也寻不到能在妍色上压过她的女儿家了。
年纪虽小，可她倒晓得如何去搭配打扮。白色襦裙配着碧色春衫，素净无华，身上多余首饰也无。
因新晋册封，皇后觉她容貌姣好，特特赏赐一枚白玉荷花簪，被她安在乌鸦一色的发髻上，逶坠一缕长发在肩头，更衬着这清水出芙蓉般的曼曼清气，浑身的温婉气度虽不如今次入宫那几个书香贵女，可也不差了，只输在了出身不好，不然，以陛下殿选时候瞧她的样子，必要入主一宫。
太后望着那年轻稚嫩的容颜，仿若瞧见了自己那不堪入目的过去，只觉眼睛酸涩难抑，尘封多年的回忆险撕裂她的心。
“孽障！你这孽障！”
双唇颤抖，目中隐约带了泪光，那声音，仿若竭力，把内心深处的恐惧、愤怒嘶吼而出。
秦素妍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一瞬，低头间，已是把失望与落寞隐了去，凉凉讽她：“原来母亲竟真不能容我，还当多年不见，母亲见我依旧活着，不定如何开心，却是我想错了。”
“母亲？你若真当哀家是你母亲，便不该入这宫来，你可知、你可知你的身份一旦曝露……你、你这祸胎，本宫当年便不该把你生下，你当初怎没随着你亲爹一起去死？”
秦素妍凉凉一笑：“一旦曝露，太后那些往事恐怕又要在朝堂之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流言蜚语，确实害人呢。”
一袭话，说的太后脸色煞白，心揪的生疼，长久喘不过气来。
边儿上侍奉着的秦嬷嬷连忙上前安抚她，替其捋着后背，很不赞同地对妍美人摇头道：“小姐，知道您还活着，奴婢也不知该不该高兴的——只是没料到会是在宫中见面，就如娘娘所言，您确实不该入宫来，这么多年了，娘娘她活的不易，您何苦还要予她难堪呢？”
“母亲见着自己的孩子，便是难堪吗？真是好没道理！”
秦素妍冷嗤一声，把喉咙里那酸涩苦闷悉数咽下，眼眸瞟过，处之淡然又轻鄙，“我这祸胎便该随了生父去死？那与旁人勾搭出墙，害死我生父的母亲，又该如何自处呢？我以稚子之身，在满门被屠之下死里逃生，流落乡野，每日里这无数活计许还换不得一餐温饱。想我自幼锦衣玉食，出行必是侍卫开道、仆婢如云，礼仪涵养一向是京中贵女典范，如今却已是耳不闻雅乐，手不拿诗书，沦落到砍柴炊饮、打猎养畜无一不精，一文钱都要用双手去刨的境地——太后不易，难道我就容易吗？这一切，还不是全赖太后娘娘所赐，如今倒是怨起了无辜的我来？！”
太后那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端静面庞上，宛如裂了缝的美玉明珠，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婉高贵。她紧紧握着秦嬷嬷的手，嘶哑着道：“那你为何不去死，死了便也一了百了了！你父亲大逆不道，本就该死，你是他唯一血脉，苟活一时已是上天怜悯，竟还打了为你父亲报仇的主意，估量着哀家会对你心慈手软，会绕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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