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连连甩动，连连攀附石壁，二人的下落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秦素妍的腰带好险没有崩裂，竟起了大用处。
只是，哪怕二人速度不快，却也不容乐观。
秦素妍冷声道：“地面的圆石可以把刀尖儿收回去！”
季淮南眼现精芒，紧紧盯住下方离两人越来越近的刀锋，执剑的手迅速往下翻的同时，将秦素妍往高处扔去，也给了自己一个下坠的速度。
秦素妍见他并无立时要自己命的打算，甚至已经自己去扳动那块儿机关。
“硌哒”一声，轻微的动静，那刀锋迅速得缩了回去。
生涩又尖酸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这处废弃的机关，终于再一次沉寂在岁月中去了。
秦素妍只以为安全了，加上匕首也禁不住她，她也没有把匕首嵌入石头的力气，于是随着季淮南，轻飘飘落地，就势一滚，卸了身上的冲击力度。
哪料，危机一过，竟再度遇险。
平整的地面忽而绵软，站立不稳，尚未来得及反应，只闻“噗通”连声，二人竟一齐落入温热恼人的地下水中，沉沉浮浮，满身尘土。
这地下城的水，竟是温的，好似一处温泉，哪怕地宫阴冷，身上却也丝毫不觉冰凉。
秦素妍乍一露头，就被尘土呛了口气，沉入水底，半晌才手脚并用得爬到一处能立起来的地方，在水面漂着。
“果然，遇见你就没一件事顺利。”季淮南气急败坏，也从水底浮了上来。
秦素妍心说，这话该是她来说才是，要入地宫的，可不是她！
水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点光影，只能听着声音，知道季淮南就在自己身侧。
这种黑暗，让人毫无安全感，秦素妍心中一动，从袖中取出一物。
幽幽冷冷的一点星光，来自于她的掌中，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是秦素妍进入宝库之后随手拿了玩的，没料到，现在竟也起了一点用处。
她把夜明珠用手帕包好在手腕上，价值连城的宝物，如今勉强能作照明用。
珠光孱弱，但勉强能令二人看清周围环境。
似乎是一处地穴，水流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流向何处去，掉二人下来的地方明明是塌掉的，可如今，也不知是二人漂远了还是怎样，一抬头，只是险些磕碰到的岩石，没有土，更没有离去的路。
这可太奇怪了。
不过，地宫本来就步步机关，秦素妍已经对于平安逃出不报任何希望了。
除了目下这一点点地方，周围混蒙一片，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似乎这片水域很辽阔，水面也听不到一点点的水流声，只有时不时季淮南凫水的扑腾声。
是一处死水？
秦素妍压根不记得地宫地图上有过这么一道暗河，早在见识了刀光剑影后，她就已经在猜测，地宫已经被苏南笙大整大修过，不光他那个人，连昔年相识的地方，都变了模样……
她皱眉查看的时候，季淮南也没放松警惕，待察觉四周没什么危险后，方轻笑一声，道：“我看这地宫，可不单单是埋人藏宝的地方！”
秦素妍脸色很不好看，也不理他。
季淮南毫不在意，反正是气她还是哄着她，俩人都不可能立时出去，既然这样，何必还费力打好关系，自然应当随心所欲了，“喂，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刚刚的机关，多亏有秦素妍道破，季淮南理所当然得以为，她是知道机关的，不过是记忆久远，才有了疏忽之处。
秦素妍冷着脸，道：“不知道，你还没看出来，地宫的布局已经改了吗？”
蓦地一静，她横眉冷对：“你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是骗我进来给你领路的不成？”
季淮南确实是骗了她，却不知，这场骗局连他自己也诳了进来。
季淮南双眸锐利如刀锋，一寸寸刮在秦素妍身上。
半晌，他好似明白了什么，邪邪坏坏一笑，凑到秦素妍身边，“怎么一副被情郎给抛弃了的表情？不知便不知，也省的下一刻你把我领入那九死无生之地——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水中一个旋身，季淮南扎入温水之中，却是要四处游走，看看可有逃生之路。
临走前，还不忘把手中保命的匕首抛给秦素妍，免得她不等自己回来，先死了。
水温温热热，并不难受，季淮南水性其实还不若秦素妍，但有内力在，所以还算能忍耐——而且，秦素妍毕竟有孕在身，他一个男人，他不去谁去。
黑暗之中，秦素妍沉沉浮浮，一如她的心情。
不敢去想小雀儿，不敢去想苏南笙，她有些绝望得吐出一口浊气，很怀疑，自己此生都出不去了。
早知地宫这样危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进来的，就留着季淮南一命又如何，反正是他国质子，哪怕……木雁容很喜欢他，哪怕苏南笙很信重他，她也有机会，有手段让他万劫不复，何必把自己也搭进来呢？！
简直死蠢！
可是，不来的话，又怎么知道，苏南笙他，变了呢。
她明明知道的，“她”已经死了多年，苏南笙已经娶了柳嫣娘，这个她以前很厌恶的女子为妻。
幼年的相伴相知，那点点情谊，还能剩下多少？
哪怕她明知道，入宫实在冒险，哪怕她明知道他的心里有了更多的人，就为了这份自作多情的单相思，她也敢单枪匹马入宫来。
是因为，这几年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撑着自己的，何尝不是这一份幼年的相知相许。
也许，苏南笙只是不知道她还活着，也许他还没有忘记……就凭着这一份鲁莽执念，她才走到了如今。
秦素妍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味道，缓缓向四周打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流的方向。
皇宫地下这么一处温水潭，到底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人刻意挖凿的，又有什么用呢？
水总不能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
既然是活水，总要有尽头，总要有去路。
她想起乾清宫内的温泉池子，难道说，那温泉水流经此处？
只是，秦素妍也有些担心，明月楼是唯一一处出口，即便知道了水往哪里去，可若不是明月楼方向，她也只能是越走越远，再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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