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

    飒婆婆听暗卫说完，点点头道，“此事算是一件好事，凌光公主成亲，阿檀也可慢慢接受已经和齐王殿下成亲的事实了。”

    暗卫听她讲完后，并未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在飒婆婆身边待着，他知道飒婆婆还有事情要问。

    果不其然，飒婆婆闭着眼睛沉思良久后，问道，“阿檀还在服那药吗？”

    “回宫主的话，少宫主自到齐王府就一直在服用那药，至今也未停止。”暗卫恭敬地说道。曲檀香这些日子还是在不停地喝会让她的体温升高的药，北冥齐一直在安排太医为她调理。

    “好生看着点，莫要让她喝太多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她到底还年轻。”飒婆婆嘱咐道，“就算她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以后咱们碧落宫和阿檀还是都要仰仗齐王殿下的。”

    暗卫领命道，“请宫主放心，属下一直在暗中派人关照此事，只是宫主，属下发现那秦慕容近日似乎与少宫主产生嫌隙了，已经多日未曾前去齐王府了。”

    飒婆婆脸上浮起了笑意，“若有空，多为他们之间加一把火，最好让秦子健再动手，将秦慕容带回去。”

    “只是，自上次的檀慕源之事后，那秦慕容对秦子健早有防备，只怕是近期很难有下手之机。”暗卫说道，檀慕源的失火，秦慕容和影一警觉起来了，秦子健后面的偷袭这才没有成功，还让北冥齐手中的北冥影和燕北二人到了秦慕容的手里，事情一时对北冥齐和碧落宫很不利。

    “再警觉的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多留心，总会有机会的。”飒婆婆悠然说着，“好了，你先下去吧，当下最重要的是，看好少宫主。”

    “是，宫主！”暗影行礼后退下了，飒婆婆的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侍女听见房间里静了下来，推开门进来了，“宫主，管家说有一事要禀报。”

    “让他进来吧。”飒婆婆将头靠在了榻上的靠背。

    侍女闻言微微地俯身行礼，“是，宫主。”说完转身回到殿外，迎了管家进来，“宫主，管家到了。”

    “说吧，什么事。”

    管家走上前来，在离榻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拱手行礼，“启禀宫主，老奴该死，老奴派人跟着那人在妙峰山守了三日都好好的，他一直在那里为薛庞和薛飞二人烧纸钱，守着墓，可是今日早上一个不留神，竟叫他给不见了。那些人已经四处查找了，但都没有找到。”

    飒婆婆睁开了已经闭上的眼睛，听管家说完后，怒道，“废物，连一个人都看不好！”

    管家立即跪下了，“宫主息怒，老奴已经派了更多人去寻找了。”

    “找不到人，你这个管家就不要回来了！”飒婆婆重新闭上了眼睛，但是她明显已经十分生气了，管家立即道，“是，老奴顶全力查找，一定找到！”

    “下去！”飒婆婆的声音充满不悦。

    管家恭敬地行礼，“是！”说完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转身退下了。

    侍女轻声来到飒婆婆身边，“婆婆，要不去床上午睡一会儿吧？”

    “也好！”飒婆婆随着侍女去了内室，内室的床边依旧摆着那束她和曲檀香二人一起插的干花，明烈艳丽。

    齐王府。

    曲檀香随着小厮的带路，一人来到了书房。

    小厮进到书房向北冥齐复命道，“殿下，王妃到了。”

    北冥齐正在书房里，安静地翻看着一些奏章，见曲檀香来了，站起身子道，“檀爱妃，你来了。”

    “参见王爷！”曲檀香认真地向北冥齐行礼，面带笑容。

    “好了，你先退下吧。”北冥齐对小厮摆摆手，小厮应声退下了。

    曲檀香毫不犹豫地问道，“不知王爷叫檀香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那卷轴一事？”她知道，今日之事，饶是北冥齐再如何对自己纵容，断断是不能有任何避免，那还不如由自己提起，还能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北冥齐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他看着曲檀香，面上带着深不可测又很温柔的微笑，许久都不说话，曲檀香也不着急，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道，“那妾身便等王爷想说的时候再说。”

    “檀丫头，你当真还是如此在意他吗？”北冥齐皱了皱眉，他用余光斜着瞥了曲檀香一眼，想看看她的面上会是什么神情，却见她的脸庞毫无波澜，仿佛她并未听到，或者此事与她无关。

    北冥齐也不着急，他在书案前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水，问道，“檀丫头要喝水吗？”说着抬起手，就给她倒满了一杯茶，起身端到了曲檀香身边。

    “妾身不知王爷再说什么。”良久，曲檀香终于开口了，但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她不是不知道北冥齐的意思，只是她实在不想说，因为她自己也已经不知道了。

    这些日子，她全心全力地追查这北冥轩死去的原因，原因越来越清晰，线索越来越明白，可是她的心却越来越糊涂。

    看着那些不断不断出现的公子和凌姐姐的浓情蜜意的承载，她的心渐渐被感动，被自己质疑。

    原来公子和凌姐姐是那样的相爱，并那样的坚贞。凌姐姐可以为了让公子活下去，而选择同意去如狼似虎的楚国和亲，接受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楚皇的喜爱，她为了心中的所念，在楚国肚子浮沉，却在用喝药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公子的忠贞。

    而公子，为了他，不惜假传遗诏，夺位称帝，也只是为了救回她。登基后，不仅不纳妃，而且连皇后也不碰，他也在用他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份情感的珍视和爱护。

    在这些面前，檀香觉得自己对公子的那些喜欢，显得微不足道，自己的拿点情意，在他们二人的情感面前，相形见绌。

    她甚至觉得自己对公子的喜欢，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他们二人情感的亵渎……

    随着追查的深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北冥齐看着面如止水的檀香，道，“本王知道，你只是不想对本王说，你对北冥轩的情感，我都知道。”北冥齐说着，将手上的一本奏章递了过来，那里面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夹了不少东西。

    曲檀香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那本奏章，奏章本身是空的，上面什么也没写。只是里面的东西，让曲檀香愣住了。

    那是很多张纸条，每一张纸条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是那些内容，那些字迹，都是自己在楚国的时候，一封封写给北冥轩的；陌生的是，这些信纸早已经不是她当初叠成的小窄条，而是平平整整地铺在这个空白的奏折里。

    这些信，是自己写给北冥轩的，在追查北冥轩中毒之事的时候并未看见，她还以为北冥轩和自己一样，看完信便会烧毁，只是这些信为何会在北冥齐的书房里？

    “王爷，这些信是从何而来？”曲檀香抬眼看向了北冥齐。

    北冥齐十指交叉，放在书案上，他看着曲檀香的眼睛，很轻声地说道，“是皇兄驾崩前，我前去御书房找他，发现他在御书房吐血晕过去了，在皇兄趴着的龙案前，我发现了这些，便带了回来。”

    当时在御书房的情景历历在目，北冥轩倒在龙案上，吐出的血流了满桌子，地上是已经被他杀死的刘公公。

    “你是说，皇上将这些信放在了御书房里？”曲檀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竟然将自己写给他的信一一收起来，这是……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公子并非对自己了无情意？但很快曲檀香强迫自己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赶了出去，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他留着这些信，不过是信中提及了凌雪姬的近况和救凌雪姬的事情到了哪一步，而绝不会是为了自己。

    就像当初，自己愿意为他出使楚国，赴汤蹈火，以为这样可以离他更近一些，却不想只是离得更远了而已。甚至连活着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能见到。可见只以为的只会变成一厢情愿，只会是独角戏罢了。

    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她便能感受到。

    “檀丫头，你真的还是如此放不下北冥轩吗？”北冥齐在一起问道，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他，而是说了北冥轩三个字，他不想听她再逃避。

    曲檀香却微微笑了，“或许，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果真吗？你如今能放下了？”北冥齐的心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意外，只是他在听到曲檀香说那些话的时候，感觉到很高兴。

    曲檀香缓缓地，但是很有力地点点头道，“也不是放下，只是我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明白了不可能。”这句话，她好像是说给他听的，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就太好了！”北冥齐激动地行至曲檀香面前，抓起了曲檀香的手，曲檀香破天荒地没有抽回手，任由北冥齐拉住手，“檀丫头，你知道吗？今日是最近这些日子我最开心的一日。”

    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厮的声音，“殿下……”

    “什么事？”北冥齐的声音，透露着他的开心。

    小厮走了进来，靠近了北冥齐，这才拱手行礼道，“殿下，凌光公主和夏神医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北冥齐问道。

    曲檀香却立即明白了，没想到夏流宇这是真的要向北冥齐来提亲了。

    “凌光公主说要当面和殿下您说。”小厮很是恭敬，他一边说，一边俯身行礼。

    “罢了，让他们二人进来吧。”北冥齐的心情，他大手一挥，便对小厮吩咐道。

    小厮闻言领了命，行礼道，“是，殿下，小的马上就去。”退下后，小厮回到了书房外，对着北冥凌光和夏流宇道，“公主殿下，夏神医，我们殿下请二位进去，里面请。”

    “有劳了。”夏流宇说着，与北冥凌光互相看了一眼，二人一同走进了齐王府书房。

    曲檀香和北冥齐都在书房里，北冥齐坐在书案背后的椅子上，而曲檀香则是坐在旁边的主位上。

    北冥凌光和夏流宇都是一身玄白色的衣衫和衣裙，反而衬得二人分外娇俏，十分般配养眼。北冥凌光巍峨的青丝发髻上斜插着一枚紫玛瑙的水晶珠钗，灵气逼人，夏神医欣长的身子，加上手上不羁的扇子，当真是一对活宝凑到一起了。

    “参见齐王殿下，参见齐王妃娘娘。”二人起身地向曲檀香和北冥齐行礼，就连俯身的程度都是一样的。

    “快起来吧，不知凌光公主和夏神医今日怎么有空一起来了？”北冥齐今日心情好，说话的时候格外的快活。

    北冥凌光微微上前，本欲先说，却被夏流宇拉住了，他小声地在北冥凌光耳边道，“这种事，由我们男人来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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