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会儿，顾宇城又把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我承认，那一晚我的确是受了刺激。那晚的答谢会上，我亲眼看见廖珊和唐总还有宋导三个人在房间里，两个人搂着她……”
我终于明白了，那次在酒店了，廖珊敲门进来了，原来她们的裂痕就是从那个时候起。
“想真心地爱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顾宇城看着我，难过地摇了摇头。
顾宇城这句话触动了我，让我又想起了自己和姜桦，我的眼泪扑簌簌而下。
顾宇城不再说话，看着我，身子向前一探，捉住我的嘴巴吻了下去……
顾宇城走的时候，我还在流泪。
到现在为止，我大致明白了他和廖珊之间是怎样一回事。
顾宇城爱廖珊，可是廖珊却不珍惜，顾宇城那晚受了刺激，所以才会和我那样。
然后，我家里出了那样的事，顾宇城有的是钱，所以慷慨相助。
我明白了，我和顾宇城，只不过是遭遇相同，而我们相遇的那个晚上，恰好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仅此而已。
包括后来几次，我甚至都怀疑，是顾宇城利用我故意气廖珊吧。
或者，他受的刺激还在持续过程中，所以才和我一次又一次……
也许，人在这个时候，都需要宣泄吧，而我，恰好成了他宣泄的对象。
我难过的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依然瘦弱苍白的自己，我使劲地提醒着自己，“柳如烟，你不要多想，你和顾宇城原本就没有关系，虽然发生了关系，但是直到现在，仍然是没有关系。”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这样想，只是，现在我这样地劝慰着自己，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难道是我由身而心，爱上了顾宇城吗？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爱我，我也没有爱上他，我们之间，只是恰好遇上了同样的伤心时刻。
顾宇城去公司开会了，我一个人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
钟点工来了，他告诉我说，顾总要她为我再做点可口的饭菜，说我早饭吃的太简单了。
我说不必了。
我没有胃口，即便做了，我也吃不下。
钟点工再三征求了我的意见，然后开始收拾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穿着白色衬衫，外罩银灰色套裙的顾宇城的秘书来了，手里拎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印着“Valentino”字样的手提袋。
我知道Valentino是意大利品牌的时装，价格相当昂贵。
秘书似乎并不关心我是谁，只是告诉我，是顾总告诉她的型号，让我穿上试试看合适否。
我找了一套浅蓝色的套裙穿上，秘书把其他的衣裳给我留下，然后跟我告辞，离开了。
我换上了衣服，赶紧打车去了医院。
母亲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任何知觉。
“妈，你醒醒吧，睁开眼睛看看，现在，家里只剩下咱们娘儿俩了。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们了……”我给母亲掐着腿，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如烟，你在啊！”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姜桦。
他竟然到医院里来，看我的母亲了。
姜桦为什么到医院里来看我的母亲，难道说他回心转意了吗？
我看看姜桦的表情，似乎和回心转意没什么关系。
那么，他是为什么来呢？因为和我谈了三年，还是有感情的，听说我家出了这事，出于礼貌来看看我妈吗？
我看着姜桦，不禁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包括我们之间的“第一次”。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身体上的纠葛，所以我说的第一次，是姜桦向我求婚。
那个时候，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知道我是后爹，在家里地位不高。班里相互喜欢的男女生很多，大家公然在一起谈恋爱，只有我，还形只影单的。
因为自己的家庭，说不出来的，我总有些自卑，同时还有一种对恋爱说不出的恐惧。
记得当时我们是去参加一个集体活动，当午饭铃声响起，时钟刚好敲响十二点，姜桦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朵玫瑰来，并单腿跪在了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姜桦这是搞什么鬼？
“柳如烟，我暗恋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交往吗？”姜桦跪在我面前，一脸虔诚地说着。
即便这是一个玩笑，也足以让我脸红得无地自容了。
那是一个公众场合，姜桦这一个举动，已经把所有的同学都引过来了。
“姜桦你开什么玩笑？愚人节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尴尬万分地说着。
虽然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告白，心情早已激动得无法形容，但我还是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激动，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以免将来这件事弄巧成拙，变成全班同学的笑话。
可是姜桦看着我，依然是单膝跪地的姿势，脸红手抖但语气特诚恳地说着，“如烟。”
姜桦说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免去了我的姓氏，而是直接叫我“如烟”了，这让我心里又是不小的激动。
“只要你愿意跟我交往，我保证真心真意对待你，此生只爱你一人。毕业以后，我会娶你，将来，我们生下自己的孩子，然后彼此相爱一生。”
姜桦说这些话时，看得出也很紧张，那个时候，脸红得如紫茄子般的人不止我，姜桦也是那样。
别人在一旁盐口葫芦而笑，笑他的求爱想的太长远，而我却从这句话里，感觉出他的真诚，最起码他是认真的规划了我们的未来，是以结婚为目的而向我求爱的。
往事浮现在眼前，心里情不自禁地起波澜。
我从决心报复姜桦那一天起，就一次次地研究了感情心理学，爱的反面是漠然，而不是恨。
也因此，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劝慰自己，再见到姜桦的时候，我一定要表现得漠然。
只是，身历其境时，我才发现，漠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我看着姜桦，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如烟，你看你……”姜桦看着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我几天以前就听说你家出了这档子事儿，想来看看，又担心你又哭又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看……”
姜桦真的是一眼把我看穿了。
只有他知道我是一个对待感情多么认真的人，所以，我尽管和顾宇城做了那么多，给他发了相片，他还是不肯相信。
“你错了。”我看着姜桦，看着他那被时间早已洗练的没有一丝纯粹，而是散发着说不出的俗气的脸，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努力地让自己挤出几许无所谓的笑容来，“我就是伤心我妈……说吧，你来干什么？”
我以为他至少也要说两句寒暄的话，问问我母亲的病情，然后对我表示一些虚假的关心和同情，可是，姜桦直接省去了这些。
他同情而又无奈，带着烦扰的口气对我说，“柳如烟，拜托，不要再跟踪我了好吗？还有，别再自暴自弃，我知道你对我感情深，可是缘分结束了，你也得接受这个事实啊？”
“我……没闲功夫跟踪你。”我看着姜桦，倔强而尽量冷漠地说着。
“还说你没跟踪我？那天晚上在西餐厅，你跟踪我……最后还跟人家一对情侣打起来……你还说没跟踪我，你让我怎么相信？”姜桦看着我，颇有些忿忿地说着。
姜桦的眼底略过几许说不出的同情和可怜来，“你也不要缠着顾宇城了，和他交往的都是市里的名流，你再不要自取其辱了，好不好？”
我想解释说我那天只是恰好碰到他，我想嘴硬地说我和顾宇城已经相爱，可是，我张了几次嘴，这话最终也没说出来。
站在姜桦的身边，尽管他的表情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可是我却感觉到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
我在他身边三年了。
他就这么站在我面前，那种熟悉的味道也足以把我淹没。
我看着姜桦，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在和姜桦的较量中，最起码是现在，我失败了。
鼻子一酸。
我看着他，甚至想姜桦此刻只要给我一个拥抱，能道歉说他后悔了，他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那么，我定会顷刻间忘记所有的不愉快，抱着他痛哭一场。
张爱玲说过，爱一个人是卑微的，是可以低到尘埃里的。
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真的是低到了尘埃里，尽管低微到尘埃里，在心里，我仍然期盼着他伸出手臂来把我拥在怀里。
可是，我等待的终是没有到来。
到来的，却是如死刑宣判一般的结果。
“如烟，别傻了。不要再自我折磨……”姜桦似乎看到我的骨子里，依然有些不耐烦地劝着我。
我看着姜桦，垂在一侧的左手又情不自禁地揪抓起自己的裙摆来，但是脸上却是愤怒而冷漠的神情，“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在心里早就把你踢出了，顾宇城他很爱我，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自认为自己说的话绝对够硬气，可是，姜桦一张嘴，就像子弹击中靶子一样，我顷刻间又有一种粉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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