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蠖-第8章 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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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我们的“小厮”娴熟的在巷子里左转右穿,终于停在一个朱红的大门前,上书两个大字——雅居,门两侧是手书后印刻的两行字——“仄巷雅居春几处,醉茗陋室不羡仙”。字体一看就是出自女士之手,柔而不弱,劲而不刚,风霜尽显。

    雅居陋室——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屋主人一定是个有趣的人士。木质大门吱呀的叫了一声,就看到一个古旧的账台立在眼前,账台下是个小桥流水的微景观,里面的锦鲤悠哉的来去散步,桌上的黄花大猫把头埋起来,慵懒的打着呼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吱呀声,竟然纹丝未动。

    账台后面站着一位雍容的女士,头发松散的盘在脑后,用一根梨花青玉簪别着,虽然年纪和张姐差不多大,但是却多了那种刀剑浮于面而声色不动的境界,联想到门外的那两行字,我也就释然了。

    张姐一个人住在三楼,我和邓雨一起住在一楼,拉开窗帘,正好是一株高大的夹竹桃,粉艳艳的印在那里,竟让人不经意就联想到账台后的屋主。

    屋主人可能也是物尽其用,楼下有个小小的吧台,看那面积确实也做不得别用。这里酒水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有我要的百威,侍者正是去接我们的“小厮”,看到他娴熟的动作,让我不禁想起了何扬,不同的是面前这张脸孔更多了些沉稳和淡定。

    刚过十一点,整个院子基本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可能出游的人们总是会很累,需要关闭六识来赶走一天的疲惫。

    刚推门出来,就看到屋主在那里舞剑,一身的素白褂子配着南诏雨后的清晨,那种美让人陶醉。

    静静看着屋主收功,然后招呼我坐下,账台左下方是一组沙发和茶几,墨色的功夫茶具有序的排列着,水开茶起,菊瓣的清香顿时溢满了整个空间。

    我不是个喜欢打听什么的人,很多时候只是喜欢静静的看着。屋主人也没有大开大合的讲着什么,她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天。她喜欢南诏,喜欢那种清净而为的感觉。这和他所做的事情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其实我能理解,入眼者繁杂,心静者世安,流于面象的往往更加不真实。

    之所以起床这么早正是因为邓雨不知不觉折腾了我大半个晚上。本来这里只剩下两间房,而且都是大床房,所以我就只能和邓雨同床而眠,虽然我从不介意这些,但是后半夜才发现,这货间隔不到一会就会侵了过来,不是腿搭了上来,就是手飞了过来,俨然把我当成了抱枕。我实在是一个人睡习惯了,所以一夜就没怎么合眼。他倒是睡的好得很,直到我和屋主人饮完一轮茶,他才出来。而张姐似乎充电完毕一样,整个人又是饱和状态。

    邓雨刚问是否现在出去逛逛,正巧“小厮”推门进来,可能见惯了这些旅客,就建议稍微晚点出门,因为现在的古城里,大部分店铺都还未开门,冷清的很。而这正合我意,所以欣然拜别在场众人,就一个人出门了,而张姐和邓雨听到“小厮”言语之后,就直接坐下继续他们的聊天。

    张姐和屋主年纪相仿,所以聊得极为相投,而邓雨此时则一下变得乖巧了起来,早就心里后悔干嘛不随着那个大个子一起出去,省的在这里听两个“老女人”的无趣家常。

    不过紧接着邓雨就放下了这种小想法。原来屋主以前是都京某知名设计公司的高管,年薪多少当然不会讲,但是可以从她和张姐的聊天中隐隐听得出,那时候的她风光无限,几乎就是公司的支柱,而她的先生则是昆城一家公司的老总,虽然每个月都会相聚,但是还是离多聚少,好在二人感情极好,认识的人都把两人传为一段佳话。

    二零一二年,屋主的先生正巧赶上地震,虽然当时只是受伤,但是半年后还是因此而仙逝,屋主悲痛欲绝,难以自已,很快屋主就离开都京来到昆城,处理好一切后再不想入世,所以就来到这清净的南诏古城。或许在她心里,先生在世时没有能够好好陪他,现在守着这里,大概算是以慰心结。不过看来,屋主也已经放下执念,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归属。

    ——

    虽然昨天“小厮”带着我们已经走过一次,但是这里的巷子太过逼仄,加上又是傍晚,所以实在没有记住。好在我是个现代人,智能手机的价值大概也就正式的体现出来了……。一入主干道,自己简直要嗨起来了,太庆幸自己这么早出来,看到清晨的南诏古城。瓦蓝的天空,青色的砖瓦,石铸的街道,虽然大多都后期修整,但是还是掩盖不住那千百年历史的厚重感,没有人潮涌动,只是偶尔可以看到几个早起的当地老人,悠哉而闲适。这大概才是我想要的景象,可是,用不了多久,这所有的一切都应该会淹没在各色的人群中……

    其实南诏古城并不大,如果没有各色商铺的吸引,基本上用不了一天就可以逛完,当然,一定只能是走马观花。所以当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时我已经看了好几条街道,自己竟不知到底走到了哪里。

    是邓雨问我在哪里,他和张姐一起过来,后来还是决定我去找他们,地点约在离他们较近的五华楼,然后所有的一切就交给了导航……

    南诏的太阳总是让人感觉那么大,但是仍然难以阻挡三人的高涨热情,路边的布偶,涂满油彩的鹅卵石,漂亮的手工银饰,还有好吃的玫瑰饼……而我则被那简单而有节奏的手鼓吸引了过去,正在演奏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儿,头上的小辫子随着身体的摆动像极了风中的杨柳,粗犷的烟嗓哼唱着《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手掌伴随着歌声起落敲击……

    那一刻,似乎天地间只有那粗犷的声音和一声声的敲击,所有的情感都化成了节节的音符,敲打在所有用心聆听的脑海里。人世间太多的纷杂,也只有越简单的故事才最能打动人心。

    想到自己,百年后不知是否也会成为一个简单而又动人的故事,还是就这样无来无去,消散在浩瀚的尘世中,对这个繁杂的人世间没有半点的影响……

    中午时候三个人吃了南诏有名的乳扇、折耳根、喜洲粑粑、南诏砂锅鱼……,吃完后一直在检查自己的舌头是否还在,这让我老老实实的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下午时候三个人去到了南诏的母亲湖——洱海,微风轻拂湖面,带起道道涟漪,水下的嫩绿水草犹如士兵一般矗立生长着,偶尔随着水波摇摆下,却十分整齐。看到几个赶着鸬鹚的老渔,悠哉的扶着扁舟飘荡在湖面上,那样的一幅画“苍山,洱海,渔人,”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像“屋主”那样的大家愿意在此居身。

    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如果可以,一定给何扬一个这样的景色。

    邓雨算是个比较专业的摄影师,回到雅居在电脑上翻看那些无需修饰的照片,终于发现,南诏的美是渗透在南诏骨子里的,什么角度,什么场景,都一定是个可以讲述的美好故事。而这也正式解释了,为何段小王爷可以那样的风流倜傥,那样的诗情画意,因为他的骨子里同样渗透了南诏的美,那是一种其他地方不可求的东西,也只有南诏才能够养育。

    只要是来南诏的人都知道,夜晚才是南诏最精彩的时候,花灯初上,琳琅满目的大小物件正式登上舞台,灯辉下那些物件,只要一眼似乎就能感觉到已经是缘定前世,多少人走不动,移不开。

    这时候才体现出张姐的电量和邓雨的年轻。而我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让他们先去走走,电话联系到时候。

    四周人潮涌动,原来隔壁不远就是一条街的酒吧,一眼就瞟到了那个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名字——被子酒吧,何扬所在的酒吧虽然是外文,翻译过来正好也是被子酒吧。可能现在的人都太缺乏温暖了,总想找些外物来弥补下缺憾。

    和这里的酒吧一比较,中川的反而更加安静。谁又曾想到,这样祥美的一个南诏,夜晚的酒吧却更多的是狂放和不羁,大概也只有夜晚,这群难以理解南诏的青年们才正式苏醒。

    我总是习惯坐在吧台,手里握着喝惯了的啤酒,看着周围不羁的男女,竟然感觉自己老了。

    “请你喝酒?”一个算不上绝美,但身材姣好,面容清秀的姑娘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轻轻移动了下手里的啤酒,以作示意。

    “你喜欢百威?”

    “习惯了而已。”

    ……

    虽然我不喜欢在酒吧里和人太多搭讪,但是还是认识了何扬。这次也是一样,虽然处处防备,可还是认识了蓝雪。那晚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随着蓝雪的要求换成了烈酒,那晚我没有回到雅居,直到第二天因为手机的震动,醒来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更加陌生的环境。枕头边便条上工整的字迹显示应该是留给自己的:

    “此生我不再遗憾,有幸遇到一个让我倾心的男子,在这美到极致的南诏。人生很短,珍惜就是永远。此生可能再无相见,就让我们把昨晚留在洱海,埋在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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