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蠖-第2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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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室里只是寥寥几人,大多是附近闲暇的老人,甚少有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可以看到真是三两知己,一壶闲茶,人世百态,云烟尽在。

    汤佳的妈妈叫房芸,在徽州报社工作,有一次因为工作,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一个叫汤少行的男生,也就是汤佳的爸爸,后来日生情愫两个人就被撮合结成了连理。婚后的日子还算是美满幸福,很快就有了汤佳,一家三口堪称是别人眼中的幸福家庭。

    可是好景不长,汤少行因为工作需要被外派到了附近的一个市里工作一年多,而这段时间也就每月回家一次,所以一家人也就真成了离多聚少。

    因为是冬天,每次下班后都已经是天色已晚。这天加完班,房芸正准备去父母家里接了孩子回家,谁成想骑着自行车拐过一个弯儿就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二话没说就把房芸打晕连车带着拖到了附近一间房子里。

    醒来后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房芸早已骇得魂飞天外,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是被强人所害,害怕之极的她正要夺门而出,可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的男人从灯外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那人长得并不丑陋,反而有些让人看了不算反感的那种亲和,只是明显是他刚才对房芸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让房芸一下子就跳了开来,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好在那人并没有再做什么出格事情。

    只是告诉房芸,刚才只是喝醉了,不小心做了对不起房芸的事情,还望眼前的女人能够原谅他。而房芸自然一醒来就闻到一股腐醉之极的味道飘荡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心里虽然放下一丝的防备,可是还是难掩心中的羞怒和难过。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让她如何见人,尤其是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尤其是在这个年代里,这种事情就是不守妇道,哪怕是因为男人的过失导致,自然在人前就低了一等。

    正在思量的时候就听到男人又是语出惊人,竟然这个男人注意她好久了,而且喜欢上她的时候还在房芸认识汤少行之前,这让房芸简直惊到了极点,原来是个爱慕自己多年却不得,酒后失控做出劣行的男人。

    看着对方和自己讲话时候的神情让房芸放下了警惕,可是临走的时候还是给了对方一巴掌,虽然不重可是也是心头怒气的一种宣泄。

    这种事情自然是没办法和他人诉说,只不过之后的几天中这事也成了房芸的一块心病,总有种难宁的感觉。只是这难宁中却有另外一丝的东西困扰着她,可是偏偏自己又不知道是什么。直到有一天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房芸才确定,她竟然有些期待对方的出现。

    这种想法让房芸简直为自己感到羞耻,可是人总是这样,面对欲望,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妥协,哪怕那是自己之前不耻的行为。

    这天正是一早上班的时候,刚到报社门口就看到有个人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细细一看吓了一跳,没命的逃进了报社大楼,只是不知为何,却又从楼里走了回来,而这时对方却早已消失。

    再次见到那人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不是对方找的房芸,而是房芸主动去找了对方,因为房芸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对方的孩子。因为那段时间太忙,汤少行根本就没有回家。

    而男人似乎分外的开心,可是又总是隐隐有些害怕的感觉。后来才知道,对方叫白雨,是否姓白或者是叫什么白雨,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对方让这样称呼他。白雨说会对孩子负责,可是房芸却并不知道这个责任该如何来负。

    她有家庭,有孩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出了这样的事让她如何来面对,尤其是以后如何来面对自己的家庭。可是不知为何房芸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她还是决定想办法将他生下。孩子出生时候还是引起了汤少行的怀疑,因为孩子有一块和他同事一样的胎记,而且眉眼也长得及其相像。可是汤少行怎么也难以想到房芸怎么会和他的同事白雨认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碰过面,何况白雨又是那么的沉默和独行。这让汤少行有些难以接受,经过仔细盘算后汤少行不相信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所以竟然冒险悄悄将孩子送走。

    发现孩子不见后,房芸几度晕厥,可是汤少行矢口否认,只是说不知为何孩子不见了。而房芸自此也郁郁寡欢,和汤少行一副形合神离的样子。房芸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在周边努力的寻找着,可是哪有什么头尾,毕竟这诺大个徽州市,她去哪寻找。

    开始时候房芸的内心是那样的恨汤少行,可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打磨和汤佳的长大,也就成了一段隐秘的禁忌。而房芸也就对汤少行渐渐地走向了原谅,毕竟她知道,是她对不起汤少行在前的。所有的惩罚她也就认了。

    直到遇到何扬,实在是纸里包不住火了,汤少行才承认当时把何扬送到了附近一个县里的孤儿院。这也让房芸的内心又燃起了认回何扬的想法,可是话刚一出口汤少行就晕了过去。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汤少行有了高血压和高血脂,而且还身患心脏病,最怕激动,这样的刺激下,自然难以支持,而汤少行又难以接受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的家里,所以就形成了相互对持的局面。而这些年的相濡以沫也让房芸早已对其生不起恨意,两难的抉择下就选择了现有的这个家,虽然她不想此生就此放下何扬。

    本来汤佳一家这样快回到徽州家里就是汤佳爸爸在极力要求之后的,不想支离破碎的房芸也就被动的应允,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次在徽州见到何扬,所以她想,还是应该给何扬一个交代,否则这对何扬实在不公。

    汤佳妈妈说完这些话后就低着头对着茶杯,似乎有罪一样。而我想不到这样的抉择意味着什么,只是知道,一定是忍痛割肉的感觉。看到汤佳妈妈的眼泪不住的滴到桌子上,我知道她的心一定再也难以被缝补起来。

    而何扬则只是死灰的盯着窗外,没有一句话,似乎早已入定一般,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攥的发红的手指,我知道那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让他难以接受,也有些想不通,可是也无可奈何,只不过是在这许多年的伤害中再度增加了一层而已。

    可是何扬又有些释然,因为最起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此身此世的真相。

    “那……,白雨呢,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生下何扬没多久就听少行说白雨死了,一个人死在卧室,法医说是死于窒息……”房芸有些寥落的样子。

    “何扬怎么姓何,是……”房芸继续问道。

    “养父母给的,只不过知道我有遗传病后就很快又把我送回到了孤儿院,沿用了。”何扬终于开口了,可是却头也没抬一下,似乎钉在了那里。

    那一刻我看到房芸的手不自主的想要去握住何扬那苍白的骨节,可是何扬却下意识的躲了开来,一丝落寞泛在房芸的脸上,而何扬更多的是苦涩。

    房芸的嘴翕动了一下,可是确没在发声,就这样三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茶杯里袅袅的白雾升腾起来又打着旋的散开,外面的风时不时的吹起一片旧叶,飘飘散散,在这冬尽春来的时节,似乎更显得有些凄冷。

    ——之后便没有了实质性的下文,我和何扬再没去汤佳家里,只是按照房芸给的地址,去了一处公墓,沿着城边的山路一直驱车到半山腰,就看到一片林立的墓碑。走进去后一个一个的找寻,因为房芸只说在这里,却没有说具体的位置,所以只能是漫找一通。好在很快就找到一个有着“白雨”两个字的墓碑,这块碑面不像其他近旁的那些上面全是繁文行书,简单的两个大字上方嵌着一块玻璃,玻璃的后面是一块黑白色的陈旧照片,早已有些不好辨认,但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和何扬有些相像的脸庞,只不过上面多了些成熟的气息。

    碑文的最下面是一个简单的日期——一九九八年三月廿立。

    何扬没有跪下,也没有再哭泣,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石碑,他对面前这个已经离去将近二十年的男人的情感似乎是矛盾的——何扬期盼了多少年,希望有一天能遇到这个男人,给他一个臂膀,让他不会再受欺负,可以陪他一起玩耍,一起出行。在何扬最难的时候可以一个电话打过去,男人会说:“没事,有爸在。”可是,现在的何扬又有些恨他,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就因为他的一时酒醉导致了何扬一生都难以改变的痛,导致何扬从此无依无靠孤苦了二十年。

    我把墓碑上的照片拍了下来,我知道,何扬的内心是原谅这一切的,他早已习惯了接受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从墓园出来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西下的金乌似乎已经变的懒懒的,余霞也不再是那样的光亮,只有远处群山上的松林被染成了暗绿色,车子缓慢的前行着,这一切更像是一场梦,醒来睡去都只有活着的人,而何扬却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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