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才乖。”

    杨红军很满意自己的教育水平。

    跳下板凳，杨红军挥着手上的尖刀从剩下的猪肉上拉下来一块，大概三分之一：“这十斤猪肉是师傅送给你父亲的，感谢他替我养大一个好徒弟。你好好儿地给我拿回去，明天我去家访，如果你父亲要是说份量不够，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武铁军瞪大了眼珠，心说，这王八蛋不是在整自己吧。你随意一刀拉下来，让我回去给自己老子保证是十斤。这他妈要说你不是故意找机会收拾我，谁会相信？

    杨红军迎着他的眼神，把那块猪肉扔在托盘上，电子秤显示，不多不少正好十斤。

    武铁军身后的那些小弟，都惊呆了，杨红军这一手太厉害了。

    武铁军拎着肉扭头要走，又给杨红军喊住了：“跟着师傅我，以后喝酒吃肉受人尊敬，别觉得那么委屈。另外，我善意地提醒你，我答应你老爹说，你今天回家会很孝顺。别给你师傅我丢人，明儿准点儿过来上班。要不然，谁让我丢面子，我就让谁丢里子。”

    二胖，不，我们的武铁军提着十斤猪肉往家走，身后的小弟们都嘻嘻哈哈：“大哥，明天我们能不能也跟你一块儿去你师傅那儿？你师傅说要教你绝世武功，绝世不绝世，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相信你师傅绝对比中学的艾老师要厉害啊。”

    另一个：“你知道个屁，人家艾老师是正宗八卦门传人，大哥这师傅就一杀猪匠。不是一回事儿呀。”

    再一个：“你们别吵吵了，我感觉就算是杀猪匠，大哥这师傅也是杀猪匠里的高手呀。新龙门客栈你们都看过吧，里面杀羊的番子厉害不？猪是不是比羊难杀？”

    武铁军黑着脸，真是邪了门了，从昨天遇到这个家伙，自己就开始走倒运。被插了一筷子不说，今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自己清扫大便。自己一世英名都他娘的折在这小子手里了。他不甘心就这么着，可是又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来维护自己的权威。想到杨红军吃定自己的一副尊容，武铁军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吼了一嗓子：“我都没认师傅呢，你们一个个地叫的这么亲切。要不我把这个徒弟让给你们去做？”

    武铁军说：“明儿去不去我还没定下来呢，他一个毛孩子，凭什么他说什么，我就要照着做？”

    结果，第二天一觉睡醒就八点半了，武铁军吓了个满头冷汗，饭也没吃，边系着扣子、趿拉着鞋子一瘸一拐地往杨红军肉铺跑。快到的时候，远远儿地看到杨红军骑着一辆自行车刚好到门口。武铁军赶紧再快跑两步，到跟前了低了头打了一声招呼：“师傅。”

    杨红军扫视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跑的挺快呀，脚不疼了？哼！以后起的早点儿，对身体有好处。明儿还是这么头不梳脸不洗的我一脚踹你大门外面儿。”

    武铁军没有说话，回头去看杨红军骑得那辆烂的不能再烂的的三八自行车，再看看杨红军的个子，十分怀疑他坐在车子上够得到脚蹬不。

    杨红军打开锁，回头盯着武铁军：“想啥呢？悱恻自己的师傅，是大不敬，要打板子的。因为是第一次，我就放过你。别以为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在我跟前儿，你有什么想法儿我立马就会知道，到时候别说我言之不预。”

    转过头，又扭回来，冷笑着：“怎么，还想试试？”

    武铁军真正给吓了个够呛，自己想什么他真的转眼就知道了。这他妈以后让自己可怎么活呀！

    杨红军说：“你别觉得自己以后没法活了，我昨儿告诉你，这是你新生活的开始。跟着你师傅我喝酒吃肉，赚钱泡妞；活的潇洒，还被人尊敬。你以后做梦偷笑去吧！要不是前世定下来我和你有师徒的缘分，你这种也就能欺负欺负老实人的角色，我是见一次揍一次的。”

    武铁军心说：“见一次揍一次，你怎么不整死我。”

    杨红军说：“要不要整死你要看我心情，怎么？怀疑我的能力啊？”

    我去你的吧，武铁军算是给吓怕了，这家伙真的能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他妈的是妖怪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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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儿杀的一口猪，只剩下十斤的肉，徐大旺昨儿也没有来送生猪。十点前再不送过来，今儿算是没活可干了。

    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杨红军领着武铁军往胡生饭店去吃早餐。

    路上：“铁军，除了胡生这里，这镇上你都欠了多少钱？”

    武铁军支吾着，说：“我也没算过，怎么都有万儿八千的吧。”

    “你昨儿从人家小姑娘手里抢走的钱还给人家了没？”

    武铁军说：“我也不记得了，当时就顾着脚疼了，应该是常远从我兜里掏走了。”

    “嗯，从今儿起咱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一会儿过去给人家胡生和胡生的闺女道个歉，一切重新开始。”

    “嗯。”

    “胡生的闺女漂亮不？”

    武铁军嘿嘿笑着：“漂亮。”

    杨红军也乐了，说到女人就正常了：“那你小子就好好努力，将来师傅我给你做媒，把胡生闺女娶回家做媳妇。”

    武铁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傅，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杨红军点点头：“是真的，到时候，你也有钱了，别说是胡生的闺女，就是娶个女明星，都没问题。”

    武铁军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呵呵呵呵地笑着，自己美的不行行。

    到了胡生饭店，隔着窗户往里看，人还不少。

    武铁军帮师傅把门推开：“师傅您进！”

    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儿升起来了，纷纷抬眼来瞅大门口进来的这一对儿。

    胡兰一见二胖来了，扭头钻进了厨房。

    胡生半边儿脸肿着，出来接待：“二胖……”

    杨红军看着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的武铁军，冷冷地问他：“师傅来的路上说什么了？”

    武铁军立马儿站起来，冲着胡生半鞠了一个躬：“胡大哥，对不住你了。我师傅教育我了，我以后要重新做人。欠你的钱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胡生也给武铁军这么一下子弄蒙圈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好。

    杨红军咳嗽了一声，说：“胡师傅，我昨儿正式收铁军为徒了。他欠你的钱，年前儿你到我这儿来取一半，明年六月份以前，我保证都还给你。”

    武铁军这一下儿是真感动了，喊了一声：“师傅……”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曾几时期，哪个人把他当过人看，人们就算是明里让着他，暗地里还不是骂他牲口。现在师傅说要给自己将来娶媳妇，还答应替自己还债。这一份情，是武铁军从来不曾感受过得。一米八的男人，眼看着眼泪儿就要流下来了。

    杨红军让武铁军坐下，然后点了两份老豆腐，一斤的糖麻叶。说完，把钱也放在了胡生的手边。

    胡生也是心存感激：“杨师傅，一顿早饭，我请吧。”

    杨红军笑着：“不用客气了，收着吧。”说着，杨红军站起来，冲着吃饭的那些个人作揖道：“铁军以前不懂事儿，得罪了不少人，我这个做师傅的在这里给大家伙儿道歉，铁军本性不坏，烦请您各位都给一个机会，请您各位拭目以待。杨红军在此代徒弟谢谢了。”

    武铁军虽然混了十几年，也从来没有像杨红军这么仪式过，只觉得自己师傅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江湖，光明磊落到让自己眼热。也赶紧站起来学着师傅的样子，双手在胸前，右手抱着左手成拳状，两个大拇指都压在右手的食指上。缓缓地一下一下地上下动着，然后下身保持不动，只是上半身轻轻地，以顾及到所有人的方位划半径移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低头吃饭的时候，武铁军二十九岁的男人流下了有记忆起的第一滴眼泪。

    杨红军把这一切都默默地看在了眼里，和武铁军这样的人打交道总是简单了很多，要是换一个文化人，纵然七擒七纵也有可能是面向心背的。这种事情自己当年做的多了，武将总是好招揽一些，而且一旦他决定跟随你，可能至死不渝。但那些有文化的便不同，费心费力，强不得逼不得，事事都要讲究一个归心。

    插了一根筷子，然后摔了几巴掌。现在稍微怀柔一下，武铁军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吃过早点出来，徐大旺带着火车头，穿着一身绿军大衣，开着黑漆漆的拖拉机刚好从身边儿过去。天儿太冷了，徐大旺专心开车，哪里还顾得上看周围的人。杨红军猜徐大旺就没有吃早饭，给武铁军十块钱儿，让他返回去给徐大旺买一斤糖麻叶，一碗老豆腐带回去。

    拖拉机停下来，杨红军也走到家了。帮着徐大旺把生猪卸下来赶到院子里，招呼徐大旺到屋子里面暖和暖和。

    一会儿工夫武铁军提着早点回来了，杨红军便招呼徐大旺吃饭。

    徐大旺昨天下午开车过来送生猪，结果拖拉机坏在了路上，折腾了一晚上，正饿的厉害，也不客气、坐下稀里哗啦先把肚子填饱了。

    让武铁军生火烧水，杨红军给徐大旺简单介绍了下，说这个是我新收的徒弟。徐大旺不能置信的样子，悄悄给杨红军说：“你知不知道你收的这个徒弟，是整个马岭镇最大的黑社会头子。”

    杨红军笑了：“徐大哥，这都什么年月了，哪里还有黑社会一说。就是一群不懂事儿的年轻人凑在一起玩儿。充其量是一群具有破坏能力的混混罢了。”

    然后，杨红军又把武铁军喊过来：“铁军，你也认识一下，这位是专门给咱们送生猪的徐师傅，我喊大哥，你喊叔叔。以后就算我不在，你也按照咱们的规矩，公平过称、当场付钱。”

    武铁军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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