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寒假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是元宵节前夕了,这也是我的那帮在外上大学的好友们能在家里待的最后一天了。
但是,和他们不同的是,作为复读生的林飞和安然,在正月初八的时候,就早早开学了。而我,算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除了要筹写一份休学延长申请书外,上学这件事对我来说已经是没多少关系了。
我还记得那天上午,我和严颜一起开心的去了商场,其实,那天除了是元宵节外,更神奇的是竟然也是情人节。商场巨大的广告屏上,写着漂亮的文案:
“今年的情人节和元宵节是同一天,
这样的重合出现一次就隔19年.
上次是1995,
那时,我们还小.
下次是2033,
那时,我们已老.
这一次,2014,
韶华正暧,光阴未迟.
我们青春,他也年少,
我们活力,她也花哨.
就像所有诗句里最动情的那句话,
最美的年华遇见最美的TA.
也许命运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但这一次,有你真好!”
我怜爱的看了看身边的严颜,她也正对着那广告词看的出神。
我们最终在那条广告的号召下,买了一大堆烟花和焰火,整齐的堆放在严颜家的客厅墙角里,准备在这个夜晚,对着这诺大的苍穹,来一场浪漫的烟花雨下。
然后,整个下午,我都躲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努力思考着,这次延长休假,我要向导员撒一个什么慌。
我又碰到了夏七月,那时,她刚刚开学不久,整个学校也只有他们高四的开了学,所以,图书馆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几个人。当夏七月走进图书馆,一眼看到我时,也是又惊又喜,她说:“好久不见,我以为你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也不会再来了呢?”
我停下手中的笔,说:“怎么会呢?我说过,就算我要走了,怎么着也要和你们说一声才对。但是,我并没打算走。”
夏七月诧异的问:“为什么,你的伤还没好透吗?”
我看了看自己健康的筋骨:“好是好了,只不过…”
正如我在休学延长申请书上费尽脑汁也找不到一个理由一样,面对夏七月的疑问,我自然也不从回答。
夏七月说:“真不明白,你都明明好了,为什么还赖在家里不走。”
我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在等着吃你和你的那个他的喜糖来吗!”
夏七月也笑了:“就知道吃。不过,还真被你说着了,如果你明天真的不走的话,就可以吃上喜糖了!”
“呵,这是什么情况。快给我说说!”
夏七月甜甜着笑容:“今天不是烟花节吗!而且还是情人节!所以,借着这美妙的节日,我给他送了纸条,没错,是告白信。我这次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我喜欢他。我还说,如果他也喜欢我的话,晚上就来操场和我一起放烟花,数星星。”
我说:“把元宵节叫做烟花节,趁着情人节去告白,你也是够了啊。可是,你怎么确定的了,我这喜糖就吃定了呢?”
夏七月难掩内心的喜悦:“因为,我看到他在看到我的纸条内容后,开始让他的同桌帮他请假,他开心的说,他要出去买烟花,买最好看的烟花。”
我说:“看来,我这喜糖真的吃定了呢。”
夏七月开心的点点头,开始去书架上找书看去了。我忽然想起来,既然夏七月这边都已经守的云开见月明了,那林飞那边是不是也许有了转机,而一片祥和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离开了座位,来到图书馆门外的走廊上,给林飞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说:“林飞,怎么样?你和你们家滢在一起了没?”
林飞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什么我们家的滢,你别乱说了。”
我感觉不对劲,忙说:“怎么了?林飞。”
林飞在我的追问下,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悲伤的说:“滢,原来真的是另一个安然。你懂了吗!”
我听了感到一阵震惊:“真没想到,她真的有喜欢别的人。不会是那个胖子吧?”
林飞提高了嗓门:“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死胖子。如果是他,我一定要和他拼命!是另有其人,但是滢没有对我说是谁,她只是说她有喜欢的人,已经喜欢很久了。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反正只要不是那个死胖子就好。”
我说:“林飞,你也不要太伤心,至少你用心了。我相信你的付出她都看的出来,就算她选择了别人,但始终会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曾经对她那么好。这就够了,这不是你的初心吗?”
林飞说:“行了,你别劝我了,大道理谁不懂啊。可是,我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稍微不高兴一下不是不可以吧!对了,你在干嘛呢?不忙的话,过来操场和我打场球。大韩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这想找个人打场球发泄下都没去处。”
我想着我那申请表还没头绪呢,忙说:“抱歉,我实在走不开。你还是等大韩回来了再去打吧。”
“哎,你们都忙!”林飞“哼”了一声,冷冷挂断了电话。
我从走廊上走回图书馆,看到正在认真看书的夏七月,不觉在心里感叹:“又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但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拿起来去看,是严颜发来的短信,她说:“韦恩,回来一趟!”
我很诧异,连忙给她回拨了电话过去,但是,任手机铃声响了半天,严颜也没有接,我想,坏了,大事不好,严颜不会出了紧急情况吧!
我连忙收起手机,跑到夏七月面前,对她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了。你能先帮我把这几张申请书的草稿保管一下吗,谢谢。”
夏七月还没说“可以”,我就甩下她,风似的跑开了。
对于严颜的紧急情况,我担心极了,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我便央求司机快速向市美院驰去,出租车载着心急不已的我绝尘而去,一路上油门都没松几下。待终于下了出租车,来到严颜家楼下,我便马不停蹄地快步向楼上跑去。
推开房门,我努力寻找着严颜的身影,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时,严颜家里的一切都还如我上午离开时一样,被收拾整齐的家具,摆放的很好的沙发抱枕,明亮的窗户,还有早上我们一起摆放的很好的堆在墙角的烟花,一切都没变,除了茶几上用一朵小礼花压着的一张信封。
我找遍每个房间,都没有看到严颜的身影。展开信纸,我才明白,原来,严颜她…
如同电影里的场景一样,纸张上,严颜娟秀的字迹赫然写着:
“恩,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登上飞往澳洲的班机了。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过这个美好的烟花情人节了。虽然,我很希望和你过这么一个美妙的节日。但是,注定,我要孤独一人了。
再次抱歉,我辜负了你,辜负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和我孩子的关心照顾。我明白你的衷心,但我更明白你的初心。你是注定要上大学,不负青春,要有一番作为的人,而我的存在,只会是你的羁绊。所以,我走了,你也安心回学校去好吗?
我这次回去,不是去找云。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我自己的。我已经在堪培拉找到了一家非常有名的妇幼医院,那儿有着全天候最好的医疗护理。另外,我还找了一个阿姨24小时陪护着我,所以,对于我的安全,你大可放心。
恩,这些天来,和你在一起,我过的非常开心和幸福。我甚至也设想过和你这样永远走下去。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爱情,曾经凋落了,就是凋落了。再重逢时,谁也不能忽略那惨烈的伤口。我曾经对你说,我希望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最好忘了我,尽管我知道,忘记很难。
但是,我终究是要离开了,而且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对于我们之间的这份美好,我会牢记,更会珍惜。
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也许你会怪我的无情,但我们终将长大,也终会不再抱怨芳华,你最终会明白并理解我现在这样的决定。你要知道,有的人,在你的人生道路上,注定是要成为过去的。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去,回首,你是爱我多一点呢?还是回忆多一点呢?
珍重!安好!
——颜。”
严颜她,离我而去了!
那晚,我一个人,在严颜家楼上的天台上,遥望着天边的南半球,又吹了一晚上的夜风。那一夜,神州大地,漫天花海,烟雨之下,我泪肆流。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图书馆,等待夏七月的同时,我给林飞打了个电话。
林飞依然意志消沉:“都结束了,我的滢,恐怕再也不会属于我了,昨天晚上,我打电话过去只是想和她去看一场烟花,她却告诉我,她已经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我抑制住心中同样的巨大伤感,告诉林飞:“别伤心,既然得不到,我们就再次放下吧,你不是说了吗?放弃一片云,会收获整个蓝天。”
林飞说:“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我的,包括滢,她说,我会找到一个更好的人来爱我。”
“是的,会找到一个更爱你的人。”我说。
我想到严颜在那封最后的信里同样给我说的这句话。我也想到,此刻的她,应该正在堪培拉医院的病床上,微笑着对周围的医生和护士说着“hello!”
但是,wheredolfindsomeonelikeyou,girl。
和林飞挂了电话,我也等来了夏七月。夏七月除了给我送来昨天代我保管的纸笔外,还送来了我们一直在说的喜糖。
我把纸笔扔在一边,拿过一颗奶糖,剥了皮,放入口中,用心品味起来,果然甜而蜜,有她爱情里的幸福感觉。
我说:“真好,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你和他爱情里甜蜜的味道。”
夏七月微笑的看着我,一脸幸福。
夏七月走后,我拾起一旁的纸张,看了看那未完成的申请书,摇了摇头——我到底是不用再撒谎了!
环顾着四周的图书馆,那里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书架都浩简如繁,却被一个人的我显得有些空落。窗外的高大杨树只剩下突兀着的树干和枝条,尽管春天的南风已经吹来,但还并未见絮儿纷飞。那时,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挥洒着,透过斑驳的树枝和刚刚抽出的嫩芽,我可以看见遥远的天边灰蒙蒙的天迹里,偶尔划过的一两只白鸽。楼下校园道路上,已经正式开学了的莘莘学子们正在赶往各自的教室,他们举着伞儿,迈着焦急的步伐,继续追寻着属于他们的梦。世界还在旋转,但谁也不会知道,此刻在一扇窗里,会有一个伤了心,对着南天,望眼欲穿的人。我想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图书馆了。就像严颜去了澳洲,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关于严颜,我又回想了一遍我们的往事,从我们第一次在那个夏天初识,又在那个冬天分离,在这个秋天重逢,又在这个春天离去。也许正像她说的那样,我们终将老去,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是更爱她一点呢,还是回忆多一点呢?
也许,真的是回忆多一点吧。
我从作废了的申请书下,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和着窗外的景色和内心的惆怅,提笔写下:
“《回忆多一点》
多少百无聊赖窗前,目送人影点点,
偶尔碾转一下视线,是灰蒙的雨天,
想起在晴好的天边,白鸽划过弧线,
现在它在记忆里面,怎么模糊成点?
倾听窗外雨水滴答,在心海里飘洒,
在眼角泛起的泪花,谁会为你去擦,
也许并不需要害怕,就像那场雪花,
想要为你守到初夏,转身它已蒸发。
想像摩天轮的旋转,幸福的最高点,
泛起你微笑的侧脸,如彩虹般炫烂,
那么现在在你身边,是否依然晴天?
如果这淡淡的思念,有奶茶的香甜。
我要怎么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嘶哑,
这循环播放的歌啊,伤感的不像话,
倘若会有烟花雨下,我把心愿给她,
你仰望的那朵烟花,可有浪漫魔法?
现在思绪愈加泛滥,回忆渐多一点,
我知道它有点混乱,可谁给我指点,
也许我要浪迹天边,怎么能有挂牵?
你的声音在我耳畔,却还如此眷恋。
也许我该稍显变化,嘲笑所有傻瓜,
开始不再相信童话,坚定理想的芽,
给我一片风的豁达,吹开所有纷杂,
明白总有一段年华,敦促我们长大。
韦恩/2月15日”
我又认真读了遍这首小诗,然后苦笑了一下,用笔划掉了自己的名字,认真写上了“韦公子”。
随后,我把它折叠起来,投进了一旁校园征刊的信筒,转身离去。
那天下午,我便坐上了开往郑州的列车。火车发动的时候,我掏出手机给林飞、安然和夏七月分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走了。
和林飞还有安然的反应一样,夏七月对我的忽然离开也是莫名不堪,只是,那时的夏七月,正在图书馆,我可以感觉到,她身旁还陪着一个人,不用想,那应该就是她男朋友了。我说:“我该回去了。还有,祝福你。”
夏七月说:“谢谢你,也祝你一路顺风。”
然后她对她旁边的男朋友说:“来,给我的好朋友说声再见。”
她男朋友问:“谁啊?”
夏七月说:“一个好朋友,他曾经帮助我,鼓励我,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在一起。”
她男朋友立马凑近手机:“真的谢谢你了。”
对着这充满感激又熟悉的声音我刚想回一句“不用谢”时,夏七月已经又拿回了手机:“听见了吗?我们两个都有在感谢你。”
我苦笑了一下:“谢什么啊,我只是一不小心促就了一份好姻缘。”
挂了电话,我回首了一下这一年来的风风雨雨,人人事事,不觉感叹:“果然,爱的深,爱的早,都不如爱的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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