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过一场大雪，打开窗户后，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小区里比平时多了几个雪人，几个小孩子正追逐着打雪仗。
林舟随便煮了一碗方便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顺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妈！是我。”
“你和爸还好吗？我这几天挣了点钱，下午给你们打点儿过去。”
林舟每次打电话都会先说钱的事情，这是他的开场白。
家里条件不太好，林舟八岁的时候，父亲被车撞了，落下坡脚的毛病，治病花了不少钱。
上了大学后，林舟有能力了，自然想着替家里分担一部分压力。
“喂，是阿舟吗？家里的事你不用惦记了，我和你爸会想办法的。你在大学里还好吧，要记得好好读书，千万不能学坏了……”
电话那头传来敦敦的教诲，那是林舟的母亲郑氏。
“妈，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快放寒假了，我打算过阵子回家一趟，带点年货给你们。”林舟说道。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个很随和的人，说话不多、人很能干。
农忙的季节，她跟着父亲下地干活，闲下来的时候，会在院子里养些鸡鸭。
鸡鸭大部分是养来卖钱的，过年的时候才会杀一只。母亲很少吃，总是夹给父亲和儿子。
她的理由很简单，男人出门干活吃好了有力气，孩子长身体营养不能落下。
“阿舟啊，爸妈不想要什么年货。隔壁老陈的儿子出去打工一年，这次带回来个小媳妇。你要是争气，就给我们带回个对象，比什么年货都好使……”
电话那头有意无意的，话题开始转到了找对象上面。
林舟听到这些就头大，只好故技重施，玩起了电话遁。
“妈，我有电话来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先挂了。”
“嘟...嘟...嘟...”
林舟学着10086客服系统的声音，果然，那头就中计了。
“哎这孩子，说挂就挂，爸妈说的话怎么都不听呢……”
挂断电话，林舟闭上了眼睛。
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他的心里却百感交集。
两年前林舟考上大学，父亲林怀仁高兴之下，借了几千块钱大摆酒席。三天三夜，全村的男女老少没有一个缺席的。
当时林父夸下海口，林家出了林舟这条真龙。以后林氏父老乡亲的事情，就是他林某人的事情。
谁家有难处，他林怀仁绝无二话……
那一刻，林父坡腿的身影特别高大，村里人看向林父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敬畏。
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那和文曲星下凡何异！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风光的呢。
话犹在耳，从前的小村庄开始接上了网络。信息化时代了，人人都知道，就业市场研究生遍地走、大学生贱如狗。
接着，大家不再崇拜林父，有时候还会调侃几句，问林家的真龙最近怎么样了。
或许别人没有恶意，但是从那以后，林舟的父亲变得沉默，每次打电话都是母亲接的。
到如今，两个老人见识多了，也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大学生别说真龙了，家里没套好房子，连娶老婆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这个，每次打电话，林舟的母亲都会把话题往对象上扯，而林舟则是能躲就躲。
其实父母心中清楚，以林家的条件，儿子找个对象谈何容易，只是他们每次都不死心罢了。
林舟带上门，将这段陈旧的往事藏进心里。
做人要向前看，想那些事儿也没什么用。
下午去的地方是南都百货超市，那里是东海市的市中心。
虽然说如今有点闲钱了，林舟还是选择坐公交车。一路上乘客上上下下，开到百货超市的时候都已经两点多了。
街上到处都是人，快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着采购年货。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商场门口有很多人在发着空调的传单。
“澳客斯，1.5匹，3500元/台。采用今年最新流行的智能冷热系统，出风大，音量小……”
“美地，2.0匹，5000元/台。米国最新变频技术制造，省电超过30%以上……”
“……”
转了一圈后，林舟的手上塞满了空调的传单，足足有十几份。
那些商家为了做生意，广告词写的跟花儿一样，没经验的人可能一忽悠就上当了。
林舟决定先找个地方坐下，听听周围人的意见。
来到超市的休息区，点上一杯水，果然周围到处都是买空调的人在交流经验。
林舟竖起耳朵听着，拿出笔将几个传单划上叉叉。
收集好信息后，林舟在三零重工下了单。原本有其他便宜的，考虑到晚上常常要码字，空调声音太响的话，容易影响睡眠。
虽然花了整整5000块，却觉得挺值的。
买好空调出了超市，迎面走来一群兴高采烈的年青人。
这些人看起来十几二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印着夸张的LOG，看起来有些标新立异。
擦肩而过的时候，林舟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王语嫣，你那叔叔到底靠不靠谱啊。这次大伙的希望可是全压在你身上了。”一个女生说道。
“就是啊语嫣，如果连你也买不到门票，那我们和女神就只有在梦里相见了。”旁边几个男生跟着附和。
叫做王语嫣的女生听了眉头紧皱，娇嗔道：
“你们说的轻松，赵萱儿的门票有多么火爆你们不知道啊。这次要不是我叔叔提前给我内部海报，恐怕你们知道消息的时候票老早就抢光了。”
“是是是，那你赶紧再想办法啊，迟了就看不到女神了。”几个男生神采飞扬讨论着。
……
“赵萱儿？”
林舟停下脚步，从地上捡起他们不小心掉落的一张海报。
上面印着一条最新的娱乐新闻。
“本月28号，影视歌三栖明星赵萱儿将莅临东海体育馆。届时她将带来最新作品《楚桥传》与大家见面，购票热线0564154654……”
在海报的下面，赵萱儿一身白色绸裙、刚好露出香肩和美腿。她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动作和表情从容淡定。
林舟看着海报上的赵萱儿微微一愣，果然是昨晚浴室里的那个美女。
想到暖暖的浴室里，两人“坦诚相对“，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了。
当时身在池水底下，他看到的是一个清冷疲倦的赵萱儿。
而海报上的这位，怎么看都是走甜美纯情路线的。
人前人后，天壤之别。
“看来做明星也挺不容易的。”林舟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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