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荒-第25章 谁能借我一些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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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棍真名古中华,秦陕汉中人氏。其生于抗战胜利之年,十六岁时被大师父代师收徒,成了大师父的小师弟。

    老神棍资质甚佳,据他自己说只用一月余便入地阶。

    那时正是困难时期,几乎人人都吃不饱肚子。老神棍正值年少,又要炼功,自然更是整日饥肠辘辘。

    其时其地,山民淳朴得只将号召当作精神食粮,甚至对麻雀的态度都是充满仇恨地驱赶,而绝对不会想着将这些四害之列的东西弄来下锅。

    老神棍毕竟年少,又有些身手,便时不时悄悄上山弄些鸟雀、兔子什么的改善伙食。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还是被人告发。事情一出,又有人捡举他大搞封建迷信,比如经常半夜像菩萨一样打着莲花坐装神弄鬼云云。于是老神棍便成了批斗对象。

    人民群众的怒火涛天,而且一波接着一波;饶是老神棍身手再好,最后也落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结局。

    老神棍隔壁家姓秦,秦家的儿子秦爱国和老神棍年龄相仿,平时和老神棍交情甚好。当然,他也没少吃老神棍偷偷弄回来的野味。

    在老神棍被斗倒下的那天夜里,秦爱国在深夜躲过看守的山民偷偷从门缝塞给老神棍一些红苕和水。如此,老神棍一息尚存。

    后半夜时,刘姓师祖和大师父出现,然后带着老神棍回到秦岭深山。

    在刘姓师祖的调理下,老神棍倒也恢复了健康,但却落了病根而直接影响修行。从地阶升人阶,历代乾元宗弟子都只需数年时间;老神棍无论如何用功努力,也足足花了十四年才堪堪进入地阶,而且再也没有继续升阶的迹象和可能……

    听完老神棍的自述,我内心也是一片怅然,充满惋惜与同情。同时,我又对一些逻辑和常理上的问题产生了疑问。

    我问道:“当初为什么刘师祖和大师父不早点来接你?或者就该一直带着您在他们身边。”

    老神棍恢复了正常神色,摇头道:“你师祖和你大师父他们当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而我那时功力尚浅,不方便跟着他们。”

    我微微沉思。

    老神棍稍稍停顿,神色更加轻松,笑道:“其实也无所谓,如此以来,我正好把精力放到你们几个小家伙身上。想当年我们师父一生都没有收够三个弟子,虽然与动荡时代不无关系,可毕竟也是一个遗憾。现在我没别的想法,就想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能好好炼功。”

    说到炼功我就有点不自在,有些勉强地问道:“您老说炼功炼功,咱们到底炼的是什么功啊?这个功难道就没一个好听的名字?比如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

    老神棍呵呵一笑,说道:“哪有那么多花架子,就叫易道功法;分功法和易经两部分,就像人的两条腿,缺一样都不行。”

    见老神棍又扯到易经上来,我赶忙岔开话题,问道:“当年救您那秦爱国,你们后来还联系吗?”

    老神棍说道:“当然有联系,不过老秦头前两年病逝了。哦,你见过的那个秦明就是他儿子。”

    我一听到秦明二字便无由兴奋,腆着脸问道:“我觉得秦明很怕您老人家啊,这是咋回事?您老给说说。”

    老神棍笑道:“他哪是怕我,是有求于我罢了。这小家伙也是个不省心的,学不上学,书不读书,早早的就在社会上混;能整的不能整的都折腾了个遍,最后还差点弄进班房去。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又经不住老秦头在我耳边唠叨,就给他指点几句。现在嘛,倒也勉勉强强算是做个正经事情……”

    老神棍尚未说完,我的心思却已飘远。

    秦爱国对老神棍有救命之恩,老神棍对秦明又有再造之德。想不到啊想不到,田土建设工程有限公司秦大董事长与我何安之竟真的有如此缘份。既然如此,我干嘛还得花三十六块钱去喝他的素毛峰?得和任建好好合计一下,如何能从与他叙旧而过渡到法律顾问上来……

    正在思考顾问费报三万还是四万更合适的时候,老神棍啪地给我后脑勺一巴掌,说道:“想什么呢?魂都想没了!过来,我再给你讲讲六爻。”

    我这后脑勺真的欠揍啊?谁都想来一下?我摸着后脑勺有些不满地嘀咕道:“您老可以给秦明指点几句,自己的徒弟反而不指点?您就不希望我过点好日子啊?您看我穷得都丢光您老人家的脸面了。”

    老神棍歪着头盯着我,嘿嘿一笑,说道:“有本事自己挣啊。”见我不搭理他,又说道:“六爻学好了,能算出彩票,你要不试试?”

    说实话,对这六爻我已没多大兴趣,算又算不准,还麻烦。不过对彩票我倒有极有兴趣。虽然我也知道从概率上讲中头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人总得有个盼头不是?想想前些日子资金那么紧张,我还偶尔拿出两块钱买一注七星彩呢。

    我不动声色地掏出笔记本,正色道:“您老别把我说得那么庸俗好不好?”

    老神棍嘿嘿一笑,开始讲习。

    甲已子午九,乙庚丑未八……子一丑二,寅三卯四……甲一乙二,丙三丁四……不管老神棍说什么,只要是与数字有关的,我便统统记下,极为认真。老神棍微微点头,想来无非是表达了孺子可教、吾心甚慰之类的意思吧。

    认真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不知不觉间,老神棍已经住了口。我细细检查一番,确定笔记没有遗漏,便郑重地说了几个自己都差点相信的借口,然后急不可耐地赶回到近水楼台。

    净手洗面后,我掏出一应家伙什,开始摇卦预测当晚就要开奖的七星彩号码。

    七星彩有七个数字,每卦算一个数字就得摇七卦。摇铜钱倒是不难,难的是上下经卦出来后,我还得在书上翻半天,看看这六画是个什么卦。

    当晚自然是一个号码都没有算中。但我并不着急,毕竟第一次算卦就算对的概率,甚至超过了中头奖本身的概率。

    ............

    2005年9月21日(乙酉//乙酉//戊申)

    程守平交给我那个大伤脑筋的案子实在伤脑筋,尤其是在我伤脑筋的情况下,他还大清早打电话让我去办公室。

    这让我内心稍有抵触。

    所以,起床收拾后,我并未立即出门,反而掏出铜钱来算今日的足球彩票。

    上次从街子回来后,我立即开始算七星彩,虽然我对第一次的预测结果非常理解和包容,但接连三期都没有预测正确一个号码,我便有些沉不住气,扭扭捏捏地打电话请教老神棍。

    老神棍解释说我技艺不精,还得坚持,最后还说了些有志者事竟成之类的鼓励之语。这让我有些感动,是以激情持续上升。

    偶尔发现足球彩票猜胜负应该比测数字容易,我又转攻足球彩票。当天一试,果然算对三场,不禁心下窃喜。

    前天,我意外发现六十四卦居然不知不觉已经熟络起来,比如上面是个巽为风,下面是个坤为地,我头脑里面自然而然地就冒出风地观来。

    如此,我难免又是一翻喜滋滋的暗爽。

    今日便更加迅速,摇卦装卦、世应分析,很快便将十四场比赛结果预测出来。到近水楼台附近把彩票买好,我慢悠悠地赶去上行所。

    …………

    不知何时开始,上行所的人气慢慢旺盛起来。不但三个主任经常露面,几个执业律师也没事就在格子间坐着,甚至程依德、毛梅梅等以前实习的几个家伙也时不时到办公室打上一头、露上一面。

    程守平交给我的这个案子属于劳动争议,被告四正建设工程公司是他的顾问单位,因为没买社保以及没发加班费而被三个工人联名相告。因为双方对仲裁结果均表示不服,所以便诉至法院。

    在我看来,此案并没有什么争议,原告方的主张都是合情合理的。但四正公司的马总死活不愿意给这几个工人付钱,坚持要打这官司并扬言杀鸡儆猴。所以程守平也就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赢这官司。

    程守平坐在我对面,口惹悬河一般讲得面红耳赤,显得气场很是强大。

    从我进他办公室到现在,他已经给我讲了半个小时的案例,个个案子标的额都不下千万元,而且,都是依仗非常规手段胜诉。

    所谓非常规手段,不过是一种非常委婉的自欺欺人的说辞,实际上就是诸如勾兑法官等影响法律公平公正的不正当手段。

    我学了四年法律,自然知道公平公正是法律的核心基础;我也知道波洛克说过法律不能使人人平等,但是在法律面前人人是平等的;我更知道培根说过,一次不公的裁判比多次的违法行为更严重。因为这些违法行为不过弄脏了水流,而不公的裁判则会把水源败坏。

    最重要的是,当年女神谷之依给我们上公开课的时候曾讲过一句让我和任建血脉贲张、振聋发聩的话:恪守法规,画出圆满的人生。

    是以,无论是我还是任建,都从来没想过破坏法律的公平公正,相反,我们一直通过鄙视那些破坏法律公平公正行为的方式来维护法律的核心基础。

    虽然很是苍白无力,但鄙视毕竟也算一种态度。但是,只要是态度,就有改变的可能。

    曾经我以为自己会一直是维护法律公正的卫士,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自己是否能那样坚持已经不再那么自信和笃定。或许,是从有一次没有钱吃晚饭的那一刻开始?

    程守平讲完了他的大案子,突然话锋一转,对我说道:“小何,平时我很忙,像这些案子我一般顾不上来。你放开手脚去做,我只看结果。”

    自始自终,程守平都没有直接给我说勾兑二字,更没有直接让我用勾兑的方式去完成手里这个案子。但我明白这只是他的说话艺术,或者是因为防范当事人而养成的说话习惯。

    据说,这也是所谓的律师执业经验之一。

    我是实习律师,可以没有执业经验,但却不可以装作听不懂程守平说的话。因为一则不能过分压低自己的智商,从而让别人误以为我不可教也;二则这是他第一次给我合作案子,毕竟,再怎么说他也给了我五张百元大钞。

    我怯怯地问道:“主任,金区法院的廖小东我不认识,您看…….”

    程守平打断我道:“小何啊,你千万不要有太多顾虑。做律师最重要的就是人脉二字,但任何人都不会主动将自己的人脉交给你。所以,你要多思考、想办法,如何拓展自己的人脉。而每做一个案子,就是一次拓展自己人脉的机会。你要懂得把握机会啊……”

    从上行所出来,我一筹莫展。

    程守平临行前又给我五张百元大钞,他说这是活动经费。我心里很清楚,就算再加上上次他给我的五百元补助,对于勾兑法官这样的大事来说,绝对属于货真价实的经费紧张。

    想到勾兑二字,我心中愈发烦燥,更有些羞耻。但是,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打赢这案子,否则程守平以后绝对不会再找我合作。

    良久,我站在同善桥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作出了决定。就如同艾伦.德肖微茨说的那样,只要我决定受理这个案子,摆在事实面前的就只有一个日程——打赢这场官司。

    为了打赢这个不可能打赢的官司,我立即把所里的几个律师寻思了一遍,想看看谁能借我一些人脉。但寻思了半天,我发现其实我和谁也谈不上熟,至少没有熟到可以借人家手中人脉的程度。

    无奈,我只好把电话打给姚飞——相比之下,只有他勉强算是熟人吧。

    结果姚飞在电话里想了一会说他不认识瘳小东,但告诉我黄林飞在金区法院的关系比较好,建议我找黄林飞想办法。

    于是,我又将电话给黄林飞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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