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津对徐燕亭不是一见钟情。在她的眼里,徐燕亭不仅“个头不算高”,还觉得他“身子略显单薄”,好在看上去“气质还不错”,另外,谈吐文雅也是夏美津所欣赏的。所以,夏美津对徐燕亭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刚开始谈的时候,压马路、逛商店遇到熟人,夏美津总是躲躲闪闪,不愿正面介绍徐燕亭,或是顾左右而言它。这让心气本来很高的徐燕亭心里很不舒服。夏美津还有一件让徐燕亭不舒服的事,就是讲她的上一个男友。可能由于是她的初恋,印象太深了,她动辄就对徐燕亭说:“他长得比你好。他父亲是党委书记。”还有“他很会揣摩女人的心,嘴也很甜……那些日子他几乎天天泡在我家里。”这些话在徐燕亭听来是字字似针、句句如刺,扎得他浑身难受,但是徐燕亭还是忍了。因为,夏美津已走进他的心里,为了不失去她,他必须把苦水往肚子里嚥。现在不同了,他和夏美津已到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的地步了。夏美津把除了处女红之外的一切都献给了他。而徐燕亭现在想的不仅要占有夏美津其人,而且还要占有她的心。到了这种地步,他再去回忆夏美津说过的那些话,他立刻就会想起,车尔尼雪夫斯基在向瓦西里耶娃表白爱情时说的那句话:“……我最感痛苦的就是,在您的心灵深处除了我之外还有对某个人的回忆。”徐燕亭甚至在想,那个比他先到的男人会不会把夏美津的处女红已经窃走了呢?
徐燕亭唯美且自负,纯洁无瑕的爱情是他至高无上的追求。而这些挥之不去的阴影却把他的心搞得伤痕累累。他一直对那个赖在夏美津心中不走的男人耿耿于怀,而夏美津那天对朋友说的那句话更是极大的伤害了他。他意识到自己在夏美津心里依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徐燕亭彻底失望了。在经历了一个痛苦的不眠之夜后,他下定决心要斩断与夏美津的情丝。他不能接受一个轻视自己的女人做伴侣,也不能容忍自己爱着的女人心里还想着别人。然而,令他困惑不解的是,他怎么也无法把夏美津从自己的心中赶走。此时,他才发现夏美津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他整个的心。“也许爱情本来就是丑恶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美津是个好女孩,是我不好,是我的心胸狭隘、丑陋。”徐燕亭自语着,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徐燕亭又开始精心梳洗打扮。在家憋屈了三天的他又来到了他熟悉的那个院落。盛开的月季花依然张着笑脸迎接他。徐燕亭硬着头皮叩响了那扇朱漆木门。
夏美津开了门,见是徐燕亭又关上了,接着她又开了。夏美津没有进自己卧室,而是坐在客厅的桌子旁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背对着徐燕亭,冷冷地抛出了一句:“你还来要干什么?”
“我来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宽恕。那天是我错了,我没有男子汉的气慨,满嘴胡言伤了你的心,我感到很愧疚,所以,请求你能原谅我。”徐燕亭心里有些忐忑,他猜不透夏美津究竟还能不能原谅他。
“你也不用自责了。”夏美津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说:“既然你来了,咱俩就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开好了。今天,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我们不应该走这么远。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那种类型。与其这样吵吵闹闹下去,还不如早分手,这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别……别这样说……你……听……”
“你让我把话说完,”夏美津打断徐燕亭的话,“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好长时间,我承认你爱我,我也珍惜你对我的爱。但是我要的不是这种爱。在经历了一次恋情后,我更加看重的是相互间的信任和理解。今天,我可以明确地对你讲,我的上任男友也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白马王子是你强加给我的。说心里话,在某些方面他还不如你,但当时我动心了,因为我珍视爱情。我承认我的心灵曾经有过创伤,但认识你之后已经逐渐抚平。我想忘掉过去,但这需要时间。我真不明白,既然你是爱我的,为什么总要追着过去的事不放,总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呢?我不理解,难道爱情就是以牺牲别人的所有,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为代价换取自己的幸福吗?我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我曾经为失去的爱情痛苦过、迷惘过。但是,我已从那段阴霾的感情中走出来了。现在,我更渴望新的爱情,我更珍惜眼前的一切……”夏美津说不下去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别难过了,美津,都是我不好。那天是我一时冲动,忘乎所以,以致失去自我。”他看到夏美津消瘦的脸,想到自己那么无情的伤害她心痛不已。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忏悔着:“你听我说,我真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责备自己,我决心用更真纯的爱弥补我的过错。相信我吧,美津,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我和你是第一次正式恋爱,今后也不想有第二次……”徐燕亭的眼里也饱含着泪花。
夏美津冰凉的心又开始升温,脸上的冰霜也开始消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爱她,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还有什么比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更幸福呢?尤其是对于一个曾经失去过爱情的女子来说,这爱就更加难能可贵。夏美津渴望爱,渴望有异性的爱来滋润自己干涸的心田。徐燕亭凭直觉捕捉到了夏美津内心的变化。夏美津是个善良的女孩,她会原谅自己的。他从夏美津的眼神里看出她还是爱着他。不想离开他。徐燕亭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绢给夏美津擦干眼泪。然后又开始表决心:“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忘掉过去,珍惜来之不易的爱。用我们所有的真情,在我们心里矗立起一座爱情的纪念碑!”
恋爱中的男女,有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翻脸快,好的也快。夏美津本来列着散伙的架式,没想到听了徐燕亭掏心窝子的话,接着就改弦易辙,回心转意了。再看看她脸上不仅冰霜散尽,竟又露出少女的红晕,究竟徐燕亭那些话有多少含金量,她连想也没去想。夏美津心里原谅了徐燕亭,但嘴上还要挖苦一下:“说的天花乱坠,到时候就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徐燕亭满脸真诚地说:“千变万变,爱你的心永远不会变,我说到做到,永不食言。”
人们常说,热恋中的男女没有骨气,这倒是实话。想想看,自从男女之间有了那点事,命都可以搭上,谁还在乎骨气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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