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快走吧，南山还远呢。”我说。
穿过糜子地，是一个向下的小坡。这时候，其实眼前已经是河滩了。
河滩，是我们对眼前这个，由西向东延伸下去的开阔地带的叫法。西面望不到头，东面也望不到头。我们从北面的小坡下来，明显地势一下低凹下去很多。然后，走不了多少步，先是灰渣和垃圾——医院的人们把河滩当做倒垃圾的地方。然后是沙石地，全是沙子和小石头。再走几步就突然变成了大石头。其实那些大石头也不太大，大部分和家里咸菜缸内的石头差不多大。这些光溜圆滑的石头由西向东排开来。我们知道，大石头多的地方是河滩的中间，也就是流水的地方。不过，现在没水，好几天没下雨了。下雨的时候，我们也来过。有几次大雨过后，我们听说河滩里水特别大，还专门跑来看过。
过了河滩，有些矮草。许多野草我们都认识，像甜苣，沙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草，其实是野菜，我们一二年级就采过也吃过。矮草再往南不远，就是南山。当然，这时候，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并不像是我们想象中的南山。因为首先展现在眼前的只是一面缓坡。我们印象里的大山陡坡这时候并不存在。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们都惊奇地说，嘿？远处的那个南山咋就没了？当然，实际上我们都知道跟前的这个坡，就是南山。我们并没有走错。只是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时候，我们不禁回头望望，河滩北面，土坡上，糜子地，齐刷刷的糜子头上面，还能看见我们院的那三座楼。先是集体宿舍楼，再是家属楼，看上去远远的却挺清楚。等我们把再熟悉不过的几座楼看过几遍后，回过头再看看面前的南山及河滩，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尽管我们相跟着六个人。
这时候，我们好像刚刚意识到，周围没有人声，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不用互相提醒，我们都不由地掏出了随身带的小刀。四狗走着走着，开始不由地紧贴着他哥哥三虎，一步也不离。
从哪儿上山？没上山前，我们好像谁也不曾问起过这个问题。现在到了山前，我们还是没有人太注意。因为，走着走着，眼前就出现一条通上去的小路。说是条小路，其实，也只是看上去像，而且显然没有人走过。
卫民总是一路带头。他的关公大刀一直没离手，看上去真有一股开路先锋的架势。
“没错吧，别领错路啊。”三虎手里提着那条裹着白布的铁链，因为他个头最高，倒真像个大侠一样。
“就是啊，你小子来过没有呢？别把我们领到深山沟里啊，迷了路回不去啊。”四疙豆说。
我在最后，还有二臭蛋，我们俩几乎并排。那劲头，好像谁也不太愿意押后阵似的。我说：“这条路应该没错。”我好像在替卫民说话，其实是在为自己解释。因为来南山，的确是我先提出来的。
“咱们这样，反正是来玩的还，没路咱就找路，能走到哪儿算哪儿。”我又加一句。
“就是，不用管它路对不对，人家那些探险的，不都是全凭自己找路呢。”二臭蛋边说边满不在乎地用手里的小刀片，随手砍着路边的草。
我们的周围，几乎没有树，都是矮草和一些矮灌木。有些地方甚至裸露着黄土。沿着这条模糊的路上去，本想上那个远远看去最高的山头，可走着走着，小路拐弯了。如果继续想上那个最高处，就得改走草地，也就是没有路的路。我们在拐弯处只犹豫了一下，就沿着小路走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再抬头看那个最高的山头时，却发现不见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现，我们都有点奇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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