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是个有心人,如此有劳了。”刘子光的三个义兄已经逐步开始接受这个昔日的奴隶主当他们的弟媳妇了,这让彭静蓉稍微开心了一点,送走了他们,女孩子悄悄走到刘子光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熟睡的人的手指,温柔地看着他缠着纱布的面庞,认识这个人不过短短的半年多而已,可是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铁厂叛乱、清军南征、进京讨债、征战山东,每一件事都和眼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他会高深的账房知识,编制的新会计制度连老帐房都啧啧称奇;他武功高强,重情重义,关键时刻不舍弃兄弟更没忘记自己;他义高胆大,单枪匹马大破清军;他机智灵活、侠肝义胆,不但讨回了百万欠款,还收罗了奇才艾迪生,搭上了小皇帝;他一腔热血、心怀大义,毅然走上战场,洗雪了汉人的耻辱,活捉范文程、气死多尔衮;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让女孩家芳心暗许。那些杀千刀的兵痞居然用了那么多阴毒手段,换成一般人可能早就挺不住了,夜深人静,彭静蓉的泪水又忍不住滴落下来,不小心淌到了刘子光的脸上,她赶忙手帕轻轻擦拭,生怕把刘子光惊醒。
刘子光依然在沉睡,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梦里依稀他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家里,父母、邻居、同学走马灯一般的在他跟前晃动,父亲明显的老了,躺在那张竹子躺椅里对他说着话:“小光,你赶快回来吧,你妈想你了。”忽然镜头一转,是几个要好的中学同窗在围着他跑动:“走,咱们去网吧打CS去。”他刚想回应,镜头又切回到家里,他躺在自己那间厨房旁边的小卧室里,床上的蓝色碎花床单是那么的亲切,眼前的妈妈也年轻了好多,一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自己脸上:“小光啊,以后遇到那帮坏孩子再欺负你,记得报告老师。”这是上初中时候被外班几个学生混子暴打以后的场景,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刘子光脑海里记忆深刻,可是我已经是改造过的身体,又怎么会再被坏人欺负呢,刘子光很想摆出威风的造型说一声妈妈你放心吧,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能哽咽地喊了一声:“妈。”一股热泪随之涌了出来。
沉睡中的刘子光紧闭的眼角突然流出一颗泪珠,嘴里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妈。”彭静蓉顿时一惊,自从在铁厂内宅的书房第一次见到刘子光以来,就没见过这个人流过一滴眼泪,没想到这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也有脆弱的一面,他在喊妈妈,从没有听他提到过自己的父母家人,想来和自己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子,同病相怜下的彭静蓉只觉得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抓起刘子光的手十指交扣着暗暗发誓道:“从今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贵和楼经历了开业以来的最大考验,彭静蓉下令给巡抚衙门和刘府前彻夜不归的老百姓们提供饭食,好几千份晚饭的任务可不轻啊,酒楼的厨子们都忙不过来了,连夜开火,把库存的菜全用上了,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大米白面,根本不顾及成本,厨子们大都是济南人,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他们不能亲自拿着菜刀跑去巡抚衙门示威,只能把一股狠劲发泄在案板和炒锅里了,一份份香气四溢的精美菜肴装在铁饭盒里,被来回穿梭的铁卫勤务兵们送到了示威和祈福的最前线,今夜的济南城,彻夜不眠。
第三卷
山东
第五十六章
逃跑
就在泉城人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彻夜不眠的时候,巡抚衙门里也是一派紧张气氛,亲兵们拿着刀枪在院子里不停的巡逻,写着巡抚衙门字样的灯笼挂满了屋檐,后堂内,山东巡抚阮大铖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小舅子石彦的鼻子,下巴上的花白胡子气得一撅一撅:“你你你,你做的好事!让我怎么收场。”
石彦一脸的委屈,气哼哼坐在软凳上咕哝着:“我怎么知道姓刘的这么有势力啊,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把总么?”
“你就不会事先打听打听,一个小小的把总能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没看见牛副总兵都来了,禁军更是出动了好几千,老百姓挤得好几条街都满了,把总,哼,我看皇亲国戚出事也就是这个排场了,你也三十大几的人了,怎么做事还那么鲁莽,你真当济南府是你们六合县了?净给我添乱,现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收场!”阮大铖气得一连在桌子上拍了十几下,茶杯里的水都被震洒了出来。
“姐夫,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山东省的一把手啊,你刚才不是和那个牛副总兵说好了吗,明天当堂审讯,我找几个证人出来证明是姓刘的主动到我衙门来行刺我的不就成了吗?再说了,他还当场杀了我好几个兄弟呢。咱也不和他为难,人也伤了我就不追求他的责任了,把贵和楼赔给我就成。”石彦看见姐夫发火,赶紧出了个自以为是的主意。
“放屁,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贵和楼,明天公堂上审案我要是这么判,这些人非把我撕了不可,你还当你姐夫真是货真价实的巡抚啊,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今天是看牛副总兵的面子他们才没动武,要真打进来我衙门这百十个兵根本不是对手,别说你了,就连我不能全身而退。”]
石彦傻眼了,看来这回玩大了,堂堂一省巡抚都保护不了他,这可怎么办,冷汗刷刷的往外冒,他忽地站起,扑到阮大铖的脚旁哭道:“姐夫救命啊,我们石家可就我一个独苗,想当初咱们石家为你买官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阮大铖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怒道:“没出息的东西,真给你爹丢脸,明天公堂对峙是万万不行的,我早就盘算好了,趁今夜的空当,你赶紧出城,逃回六合去吧,以后千万莫要踏入山东半步。”
“谢谢姐夫了,我这就走。”石彦连忙爬起来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苦着脸说:“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这可怎么走啊?”
“废物,看你这副熊样!我早就安排好了。”阮大铖指着房间里一个柜子说道:“把那个搬开,下面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巡抚衙门隔壁的一户民宅里,那里也是我事先买下的,里面马匹盘缠都是预备好的。你们换了衣服等明早城门一开就走,路上切勿停顿。”
石彦闻言赶忙出门把那个瘦家丁和断腿汉子叫过来,三人一起把柜子搬开,再掀开地砖,露出黑洞洞的暗道。
“姐夫,你保重啊。”石彦趴在地上给阮大铖磕了个头说,那两个人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多谢巡抚大人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用得到咱们六合三煞的时候您尽管开口。”说完三人依次钻进了地洞。
阮大铖看着他们消失在洞里老一会,才叫进来几个仆人把地砖和柜子恢复原位,叹了一口气回卧房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南门守军刚把城门打开,三个商人打扮的家伙就骑马过来了,客客气气地给当兵的道了几声辛苦,撒了几个铜钱就出去了,一出城门三匹快马绝尘而去,最近一段时间到济南府做生意的南方客商比较多,当兵的也没怎么在意。
巡抚衙门大门边的鸣冤鼓被几个大汉敲得山响,本来巡抚大人是不负责审理案件的,门口的鸣冤鼓也只是个摆设而已,可是既然昨天阮巡抚拍着胸脯保证要公正的审理这个案子,那大家就拭目以待了,天色已经大亮,咋还不见衙门开门呢。
在鼓声的催促下,巡抚衙门终于有了动静,两个眼睛通红的衙役有气无力地推开大门,显然是昨晚也熬了一夜。
“只许相关人等进入,其他闲杂人员一律回避。”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喊道。
这样一来,老百姓就没了旁听的权利,他们纷纷上前和那个师爷理论,一帮人正在吵吵嚷嚷,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大家让开啊,刘大帅来了。”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道路,一道道关切的目光注视着那顶刘府方向抬过来的软轿。
刘子光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他旁边睡着了,伸手摸过去是一头柔软的秀发,原来是彭静蓉守了他一夜,刘子光心里稍稍有些感动,他轻轻翻身下床,把锦被盖在了彭静蓉身上,本来就睡得很浅的大小姐立刻醒了过来,看见刘子光起床,赶忙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快坐下,我让丫环打水来给你洗脸。”现在连洗脸都要别人帮忙了,刘子光苦笑一声乖乖坐回了床上,当盲人的感觉就是不好,昨天还有一种侥幸的心理支撑着他,认为经过飞船改造过的身体应当有自我修复功能,眼睛瞎了可以复明,皮肤烫坏了可以再生,可是一夜过去了,眼睛还是不能视物,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不会真瞎了吧?
小丫环拿着毛巾笨手笨脚的擦着刘子光没被滚油烫伤的半张脸,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的伤口,刘子光略感疼痛,嘴里“咝”的一声,彭静蓉赶忙使了个眼色把丫环的毛巾接过来,一边仔细地帮刘子光擦脸,一边说:“害你的人被咱们堵在巡抚衙门了,阮大铖说今天当堂断案,咱们过一会就去,不管那家伙有什么背景今天他都死定了。”
刘子光轻轻“嗯”了一声,他相信自己在济南府的势力足够把那些小人弄死,可弄死他们又能解决眼睛瞎了,皮肤烫伤的问题么?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冒失,太自大了。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可还是单人独骑地去了,结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恶果。
看到刘子光反应淡漠,彭静蓉不禁有些奇怪,换成以前他早就暴跳如雷,叫嚣着要把所有妨碍他的人砍死了,这种现象不是好事,看来受伤这件事已经给他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郎中说你不能见风,今天就别骑马了,我给你预备了软轿,吃完饭咱们就过去,”彭静蓉小心翼翼地说。
“嗯。”刘子光答道,擦完脸之后,早餐端了上来,依然是丰盛的二十个鸡蛋外加米粥、油条、包子、榨菜等,可是刘子光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米粥就把碗一推说不吃了,看来心情确实很不好。
彭静蓉也不敢勉强他,找来一件宽大的柔软面料的旧袍子帮他披在身上,虚掩着也不敢扎腰带,生怕弄疼了里面的伤口,临出门之前刘子光想了一下,摸摸索索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飞行员用的深色遮阳水晶眼镜戴在脸上,说了一声:“走吧。”就这样钻进软轿,四个扎实的壮汉抬起轿子,在红衫团骑兵的护送下直奔巡抚衙门。
一出大门,守了一夜的老百姓就围了过来,他们关切的询问着刘大帅的伤势,得知大帅的烫伤不能见风之后这些人都默默的跟在后面,一直来到巡抚衙门,牛勇和吴三桂等禁军将领也到了,他们要旁听案件的审理。
一声“升堂”之后,二品大员阮大铖身穿绣着锦鸡补子的红袍从后堂大摇大摆的踱了出来,端坐到桌子后面,慢条斯理地问道:“堂下何人?”
“我等状告兵备道团练使石彦谋害我家刘将军。这是状子。”说话的是李岩,这样的场合大小姐不适合抛头露面,只有让李岩这个曾经的秀才出面了。
“呈上来。”阮大铖让师爷把状子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看了两眼,继续说道:“原告的一面之词而已,带被告上堂。”
“带被告!”一个班头中气十足的喊道,过了半晌也没见有人上来,众人面面相觑,连牛勇都傻眼了,阮巡抚这唱得是哪一出?谁都知道昨天石彦藏在巡抚衙门里,现在巡抚大人这样搞未免有些侮辱大家的智商。
牛勇干咳一声说道:“石团练使昨夜不是在巡抚衙门里么?怎么来得这么慢。”
“你们几个,去把石彦带来。”阮大铖挥手派了几个衙役去了后堂。
过了一会儿衙役抬着一个头上流血的人回来禀告:“大人,石团练使等人已经不知去向。咱们看守的兄弟也被打晕了。”
“废物!”阮大铖气得一拍桌子,抽出一根签子扔了出去,“去给我把人找来,搜遍全城也要找到,本官一定要给还刘将军一个公道。”
“遵命。”班头领命带了几个人出去了,阮大铖还余怒未消地摇着头:“真是家门不幸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拍着自己的额头,忽然抬起头来望见冷眼看他表演的众人,又换了一副表情说道:“既然被告不能到场,本案暂时无法审理,各位还是请回吧,你们放心,假如状子上一切属实的话,本官一定会主持公道,大义灭亲的!”
“哼”牛勇拂袖而起,阮大铖这个花招并不高明,但是却也滴水不漏,石彦最多能算是个故意伤害罪的嫌疑犯,巡抚衙门也不是牢房,没有关押嫌疑犯的义务,再说人家把戏做得那么足,想找碴都没机会。阮大铖把自己的干系洗得一干二净,牛勇可惨了,红衫团是看他的面子才没冲进巡抚衙门抓人的,现在人跑了,他哪还有脸见人啊。
“阮大人,既然人已经跑了,还请发下海捕文书通缉石彦。”吴三桂义愤填膺地说道。
“案子都没审,谁是谁非还没有定论呢,再说石彦怎么说也是四品武官,只要他的乌纱还在,本官就不能锁他,现在去找他来也是来问案而已,更谈不上什么海捕文书了。”阮大铖正色道,看来他是根本没打算让这个案子进入司法程序。
众人大怒,陪在刘子光左右的兄弟们指着阮大铖骂道:“分明是你放跑了你家小舅子,还在这装正人君子,看老子不拆了你的衙门。”
牛勇和吴三桂装作没听见,把脸扭到了一边,阮大铖气得直抖手,济南府官不象官,兵不象兵,百姓不象百姓,除了衙门里自己带来的手下,就没人把他这个巡抚当回事。
红衫团的兄弟们骂得兴起,抽刀就要过去砍人,一直没说话的刘子光开口了:“住手,我们走。”说着扭头就往外走。众人悻悻地把拔出一半的钢刀插回刀鞘,冲着阮大铖作了几个威胁的手势,跟着刘子光出去了。
原告都走了,牛勇也没兴趣呆下去,被这个无耻文人利用了一番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丢下一句冷冰冰的“告辞”就带人离开了,留下阮大铖一个人坐在堂上发傻。
“唉,我这个巡抚当得可真窝囊。”阮大人悲叹一声,身子往后一仰,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管这出戏演得怎么样,反正是把小舅子保住了,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怎么办?”众人问刘子光,虽然他暂时失明了,可仍然是红衫军的统帅,“你们说该怎么办?”刘子光反问道。
“派人全城搜查,同时不能放松对巡抚衙门的监视,询问四城守军,然后根据情况派出轻骑追击,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军师李岩快速说道,他的方案把能出现的情况都照顾到了。
“很好,就这样办,发现线索之后,派飞行兵从城墙上起飞,以空中搜索配合地面骑兵追击。”刘子光下了命令后就摸索到软轿跟前,低头钻了进去:“回府。”
经过对四门守军的询问,得知一大早有三个商人从南门出城,其中一个人断腿,一个人很瘦,这都符合石彦手下两个人的特征,红衫军立刻出动,富有搜索经验的骑兵连以班为单位,撒开了往南面追,飞行部队的十架动力翼伞从城墙上起飞,排成符合空气动力原理的一字形编队朝南方飞去。
第三卷
山东
第五十七章
追捕
这是动力翼伞部队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十个飞行员都是经过上百飞行时辰训练出来的精英分子,翼伞被马车拉到城墙上临时用木头搭建的滑跃平台上,如同高台滑雪一般从高处冲下去,前三点式的橡胶轮子转得飞快,反向带动后轮轴的齿轮转动,从而使螺旋桨旋转起来,在飞离滑跃平台的一瞬间,飞行员开始蹬动踏板,用双脚输出动力驱动翼伞向前飞去。
小皇帝设计的翼伞气动布局非常完美,简直就是小型的滑翔机,飞行员们刚吃完贵和楼特别提供的飞行早餐,脖子上的白绸子餐巾还没有取下,此刻在风中飘舞起来,显得格外神气,他们个个带着防寒防撞的皮盔和水晶风镜,身穿联体皮质飞行服,胸前挂着千里镜,腰间佩着六管弹力簧枪,脚旁放着大威力的连发弩和佩刀,简直武装到了牙齿,十架动力翼伞的编制是一个连,除了飞行员和翼伞之外,还有后勤人员、维修人员、运输车辆、气象观测气球等配备,和即将成立的飞艇连、战车连、炮连一样,是红衫团的团直属技术兵器连。
飞行连长是个身材不高但是及其剽悍的小伙子,名叫马赛尤,早先是突厥少年兵,后来辗转作了西夏、陕西闯军、满清的俘虏,也算是红衫团的元老人物了,刘子光看中的是鹰一样敏锐的眼力和超凡入化的操控能力,翼伞在他手里简直变成了有灵魂的雄鹰,可以任意盘旋俯冲,此刻他带领手下九名飞行员在城头上盘旋了一周,冲着下面的人伸出大拇指,做出了一个必胜的手势之后就很快组成符合空气动力原理的一字形编队向南飞去。
轻骑兵部队已经先行出发,一路沿着马蹄印搜索过去,为了追踪石彦,还特地带了几条猎狗,牛勇派出的一千禁军骑兵在吴三桂的带领下也随后出发,协助堵截的信息已经用信鸽传给济南以南的所有关卡了,泰安、邹县、兖州、滕县、微山、徐州都将收到扣押三个六合口音客商的命令,插上翅膀他们三人也难逃罗网。
围困在巡抚衙门外的人群虽然散开了,但是阮大铖故意放跑石彦的事情很快就在济南城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巡抚衙门的佣人出来买菜都受到特别照顾,那些小摊小贩一看见是巡抚衙门的人就马上收摊不卖了,店铺也立刻上门板下班,甚至连酒楼都不卖外卖给他们,阮大铖这个气啊,全大明的巡抚没有像他当得这么窝囊的,本来政令好歹还能在济南城里通行一下,现在连巡抚衙门都出不了。
刘府门口却截然不同,穷苦老百姓们抱着生蛋的老母鸡、成篮子的鸡蛋、凑钱买的糕点果品、有点钱的富户提着珍藏的人参鹿茸等补品,大伙围在府门口央求刘府暂时的管家李岩:“您就收下吧,俺们知道大帅不缺这个,可这是俺们济南府老百姓的一番心意啊。”李岩苦口婆心的劝告也不顶事,老百姓不把礼物送出去就是不走,无奈之下府里传出彭静蓉的话:“全部暂时收下,但是要登记姓名,日后再上门感谢。”于是老百姓们欢天喜地的用礼物在刘府门前堆成了小山,回去之后还得意洋洋的炫耀:“刘大帅收了我的礼了。”那股劲头真比娶了媳妇还开心。
济南府的寺庙、尼庵、道观、这两天上香许愿的人士络绎不绝,主持方丈刚开始还有兴趣问两句:“施主想求什么签?许什么愿?”后来干脆都不问了,因为这些人清一色都是为了给刘子光求平安来了。
德州总兵祖大寿,登莱总兵赵率教,青州总兵满桂,兖州总兵何可纲都收到了六百里加急的快报,得知刘子光受伤的消息,一个个气得火冒三丈,先是把巡抚和兵备道骂了一通,又把牛勇痛骂一番,这小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这回要是不能把石彦抓回来,他以后也不用再和这些伙计们称兄道弟了。
石彦等三人从早上跑到中午,已经饥肠辘辘了,他们三人的骑术本来就不怎么好,加上马匹选择的也不对,是那种长于短跑耐力不佳的热血马,所以这么大半天也没跑出多远。
“大哥,咱们停下打个尖吧,我这条断腿又开始疼了。”那个断腿汉子说道。
“马五,你就不能再忍忍,出了济南地面咱们才能算安全。”石彦不耐烦地说。
断腿汉子叫做马五,是他结拜的二弟,和那个瘦小身材,扮作家丁叫做徐英的家伙并称六合三煞,在六合乃至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姐夫帮他谋了个团练的差使,于是恶霸石彦,地痞马五,采花贼徐英摇身一变成了官兵,欺压起六合百姓来更加肆无忌惮了,再后来阮大铖调到山东当巡抚,石彦觉得六合的小池塘已经容不下他这条恶龙,京城的水又太深不敢趟,所以就跟着姐夫一起到山东这个真空地带来淘金了,哪知道短短个把月,金子没淘到反而把小命差点送掉,留在兵备道衙门的那八九十个兄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昨晚那个阵势是凶多吉少啊,想想石彦都觉得后怕,这济南府比京城的水还深啊。
“咱们已经跑了好几个时辰了,等到他们发现咱们金蝉脱壳,再集合人马来追,怎么也得小半个时辰,大哥,咱们就歇一会吧,不碍事的。再说了,人不歇马也要歇了。”徐英也跟着劝道。
“那好,咱们就到那个棚子里打个尖吧。”石彦自己也有点熬不住了,指着官道边上一个挑着“茶”字幌子的草棚说道。
三人来到茶棚前下马,把三匹马拴在路旁的大树上,然后走到棚子下要了三碗茶水,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和大饼准备充饥。
“这姓刘的好厉害,老百姓都向着他啊,要不是我姐夫事先挖好的密道,可能咱们仨已经被他做了。”石彦一边啃着大饼一边说。
“哼,做了咱们他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我配制的石灰粉那可是天下第一,多少好汉都栽在我一包石灰上,还有大哥射他那一箭,上面也喂毒了,再加上滚油泼身,这小子就算天神转世也活不了几天了。”徐英对于自己的阴毒招数还是很有信心的。
“刘子光再有能耐也搁不住咱们六合三煞的联合攻击啊,昨天我还泼了他一舀子滚油呢,真解气,要论功劳还是老三第一啊,要不是你事先弄瞎他,咱们还不敢动手呢。”马五拖着断腿吹捧起徐英来。
“那是当然,我不光石灰粉配得好,迷魂香更是一绝,多少江南大家闺秀中了我的迷魂香之后…”徐英故意不往下说,干瘦的脸上全是淫亵的笑容。
“别说了。”石彦制止住他们的胡说八道,担心的眼睛瞄了瞄旁边看茶棚的老汉,幸而这个老汉貌似聋哑人,他们才放下心来,把抽出半截的腰刀又收了回去。
飞行连长马赛尤带领全连飞翔在齐鲁大地上空,飞行兵比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视野,因为他们走的是两点之间的直线。所以速度快,又因为飞行高度够高,飞行员的视力很好再加上千里镜的配合,所以地面的一切都逃不脱他们的视线,根据石彦等人出城的时间和马匹的平均速度计算,这会儿他们跑不出多远去,顶多有八十里地,济南南面多山地,官道也不是一条直线,所以飞行兵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追上。
官道上的人并不多,那些真正的客商往往是乘坐运河漕船或者组成商队行进,两三匹马的旅客很稀少,十个飞行员各自负责一片区域,一边飞行一边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动力翼伞是人力驱动的,所以噪音很小,从天上掠过的时候石彦三人还躲在茶棚里喝水,但是他们拴在路边的三匹马却被马赛尤看见了,一声唿哨之后,整个编队分散成自由作战的队形,马连长亲自操控翼伞从茶棚上方飞过,用一口陕西味的官话喊道:“茶棚里面的人赶快出来接受检查!”
一阵阴影从上空掠过,把石彦吓得手里的茶碗都没端住,怎么天上有人说话?他赶忙伸头望去,原来是一群奇怪的飞行器在上空盘旋,不用问,肯定是红衫团追过来了,这么邪乎的玩意也只有他们才能装备。
“大哥,怎么办?”马五慌里慌张地问道。
“一二三四五,八九十。他们只有十个人,不用怕,上马钻树林!”还是大哥石彦紧急关头还能稍微保持镇定。
“棚里的人听到没有,立刻出来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就放箭了!”马赛尤再一次掠过茶棚,举起自动弩射出一排箭矢,钉在茶棚外面的地上以做威慑。他们并不能确定棚子里面的人就是要追捕的石彦等人,动力翼伞重新起飞也比较困难,所以也就没有降落,只想在空中检查一下以便继续飞行。
石彦等人却不知道这些,,他们看见天上的开始射箭,只当是已经被发现了,仓皇跑出棚子,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就要逃窜,马五拄着拐杖的模样和徐英瘦小猥琐的形象都是追捕对象的显著特征,马赛尤立刻大喊道:“就是他们,不要放跑了暗算将军的凶手!”
一个难以克服的问题摆在了马赛尤的面前,动力翼伞的机动性远不如战马,地上的人随便换个方向他们就得忙上半天才能把这个弯转过来,降落作战更不可能,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个蹄子的战马啊,用箭射吧,上头的命令是务必要捉活的,谁也不能在高度机动下只射中马而不伤人,头疼啊头疼,马赛尤把自动弩拿起来又放下,眼看着下面三个人就要钻进树林了,他不由得心一横,把操纵杆往下一压,径直朝着下面撞过去。
马赛尤的动力翼伞刚刚作出俯冲的姿势,另一架翼伞已经抢先冲了下去,如同蛟龙潜水、鹰翔低空,直接撞在骑马者的身上,被撞中的人正是石彦,他的马术本来就高,一撞之下顿时落马,那架翼伞也跟着坠地,飞行员从摔得七零八落的翼伞里爬出来,腰刀已经在手:“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马五和徐英这两个小子,此刻也顾不得他们的结拜大哥了,树林就在前面,只要进了林子,这些飞人就奈何不得他们了,俩人疯狂地打马往林子里冲去,可是受到启发的其他飞行员们一个个如法炮制,驾驶翼伞直接冲撞过来,以损失了三架翼伞的代价终于将这三人从马上撞下来,其他七架翼伞纷纷寻找平地着陆,然后再过来支援。
石彦等人落马之后尤作困兽之斗,他们看到对方的人只有三个,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拔出腰刀就砍,徐英还摸出石灰包迎面砸过来,飞行员们都戴着眼镜当然不怕石灰粉,而且他们在做飞行员之前个个都是精锐的士兵,无论步战马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在其他七名飞行员赶过来之前,战斗已经结束,马赛尤把坠毁翼伞上的操控钢丝截了一股下来,递给第一个冲撞的飞行员说:“阔日杜布,把他们三个捆起来。”
对于来自于罗刹国的飞行班长阔日杜布来说,捆起来的定义显然不止他的字面意思那么简单,既然马连长递过来的是钢丝而不是绳子,那他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下手了,于是乎,三个逃犯在惨叫声中被尖锐的钢丝穿透了琵琶骨,这下可比捆起来还要结识些,马赛尤看见了只是耸了耸肩,上头只说不准弄死这三个家伙,至于怎么折磨就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了。
第三卷
山东
第五十八章
酷刑.虐杀
飞行员们只等了一个时辰,扎木和带领的轻骑兵就赶到了,把三个家伙接手过来,丢在马身上直接回济南,由于附近没有合适的山坡可以起飞,飞行员们只好等着飞行连的后勤车队过来收容,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傍晚,全部人马才回到段店大营,路上正遇到吴三桂,他看见石彦被抓也很高兴,打发一千骑兵回营,自己带着几个亲兵跟去观看行刑。
刘子光已经得到了消息,带着彭静蓉等人先到了段店大营,本来按照大家的意思还要把石彦押到巡抚衙门去示威一番,依刘子光原本的张扬脾气,肯定会采纳这个意见,可是自从受伤以后他就变得低调了许多,只说了一句:“姐夫包庇小舅子没什么奇怪的。”李岩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人都抓到了何必还要刻意去寻阮大铖的难堪呢,找个地方弄死这几个人,这个事情就算结了。
段店大营周围有不少荒地,昨天新开挖的百人坑就在这里,十丈见方,一丈深的大坑里填满了石灰和尸体,空气中还有一股综合了石灰和熟肉呛人味道,昨夜捉来的八九十个兵痞都活活烧死在石灰坑里了,据说惨叫声把附近的野狼都吓跑了。用同样的招数处死石彦等三人显然太缺乏创意,所以大营里支起了油锅,请来了专业师傅小刀刘,准备给石大人等人一个小小的惊喜。
果然,当石彦他们看见吱吱作响的油锅的时候,一个个脸都白了,要不是琵琶骨被穿着,早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饶命啊英雄!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我大哥,不,都是石彦逼我做的,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您要是想解气的话,打断我一条胳膊也行啊,千万别拿油锅炸我啊~~对了,提议用滚油泼您的是他,马五!”徐英痛哭流涕的哭喊道,什么江湖道义都全然不顾了。不光石彦和马五惊讶万分,连士兵们都有些吃惊,这个猥琐的小子可真无耻啊。
“就是他拿石灰包砸我的。”刘子光听出是那个瘦家丁的声音,轻轻对旁边的彭静蓉说。
“原来就是你啊,我们当然不会拿油锅炸你。”彭静蓉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碎尸万段,可想到不能这么便宜他了,于是用冰冷的声音接着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提议用滚油泼我们家将军的不是你,那我们当然不会用油锅对付你,放心吧,来人,把他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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