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精校)-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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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上一个身穿大红色官袍的老者看见刘子光登上栈桥,赶紧走上前来参拜,看他胸前的补子应该就是福建的最高首长雄文灿了,按理说明朝以文驭武,就算刘子光的武职做的再高,也没有一省巡抚给他磕头的道理,不过此时的刘子光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毛头武将了,人家现在是文武全才,头上的官衔是东南沿海督师,属于文官的范畴。

    大明的官制混乱,一省有巡抚或总督,又有督师或经略,总的来说是督师和经略大过巡抚总督,能调遣一省或者几省的军马钱粮,而督师比经略在衔级上还高了半点,刘子光巡行江南的钦差任务完成以后,身价水涨船高,朱由校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单纯的武将来使用的,而是能治国安邦的国士。

    由于刘子光的年纪较小,资历也浅,皇上怕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封疆大吏们瞧不上他,干脆整出一个督师东南的头衔给他,有了这顶帽子就能调拨所有的水师舰队和沿海卫所的士兵了,再加上他的伯爵身份和南厂提督的职务,相信还是能镇住场面的。

    其实朱由校把东南沿海的官场形势想得过于复杂了,熊文灿巡抚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一直靠着微薄的力量对抗各路敌人,保证大明政权在福建的统治,如果没有他,恐怕现在的福建已经姓郑了。

    泉州并不是福建的首府,而是一座介于首府福州和郑家老巢厦门之间的一座大型海港城市,南征舰队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进港,和熊文灿身边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个人,就是郑芝龙。

    第六卷

    大海

    第十九章

    自古英雄出少

    和福建巡抚熊文灿并肩站立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满脸钢针一样的络腮胡子,头顶的发髻中插了一根锋利的短剑形簪子,一身沉香色的香云纱五蝠捧寿长袍,腰间盘着宽大的铜扣牛皮板带,一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和旁边乌纱红袍的熊文灿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就是郑森的父亲郑芝龙。

    现在郑家和朝廷的关系是被招安和招安,但是双方都互不信任,所以才会选择在这个地理上倾于中立的泉州迎接刘子光,在场的武人都身穿铠甲,腰佩兵器,似乎有随时准备开打的意思。

    “下官福建巡抚熊文灿,恭迎东南督师,镇武伯刘大人。”熊文灿说完,一撩官袍下摆就要给刘子光见礼,刘子光此时要扮演的是虚怀若谷的青年高官角色,当然不会让熊文灿跪个实在,赶紧上前两步搀扶:“熊大人,使不得。”

    熊文灿就势也就起来了,可是后面一大群福建省的官员却都跪了个实实在在,只有郑芝龙和他手下的一帮粗豪汉子只是躬身稽首而已,刘子光平易近人的请各位大人们起身,然后问熊文灿道:“这位壮士是?”

    不待熊文灿介绍,那汉子自己开口了:“草民郑芝龙,参见督师大人。”

    “原来是郑…郑老英雄。”刘子光想不出用什么词称呼郑芝龙,朝廷的任命还没宣读,叫他郑大人不合适,跟着郑森的辈分喊他郑世叔?更不合适,想来想去还是用老英雄这样含糊的词语最好,根据郑芝龙传奇般的履历来看,绝对担得起乱世英雄这个称谓。

    郑芝龙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爽朗的一笑:“督师大人言重了,英雄不敢当,区区一个海盗头子罢了,承蒙朝廷不弃,愿意招安本部,草民携部众先行谢过皇上和刘大人了。”说着又是深深一躬,身后一帮膀大腰圆的海盗也跟着再次行礼。

    这家伙是个爽快人,这是郑芝龙给刘子光的第一印象,郑芝龙鼻直口正,相貌堂堂,一双环眼炯炯有神,一副江湖老大不怒自威的气派,他给刘子光行的礼是中日结合式样的大角度鞠躬加抱拳,刘子光自然要来相扶,手扶到郑芝龙的胳膊上时,能感觉到袍袖子里面坚硬的皮质护腕上突起的钢钉,郑芝龙的双手非常有力,粗大的筋脉鼓起,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执意要鞠躬行礼,刘子光偏偏要扶,两下当场较起了劲,要论蛮力,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能和刘子光叫板,所以这场暗地里的较量瞬间就分出了高下。

    刘子光把郑芝龙扶起,笑吟吟的看着他背后的一帮海盗,这帮家伙穿戴五花八门,肤色人种之杂乱,足以和自己的红衫团相提并论了,有白人黑人,也有马来棕人和倭国武士,腰间悬挂的兵器也是乱七八糟,中式宝剑腰刀,倭国武士刀、西洋长剑、阿拉伯弯刀、手斧、钢鞭之类的什么都有,这些好汉们斜披着衣服,坦露着结识的肌肉和乱糟糟的胸毛,或秃头,或长发,或明式发髻下的一双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斜着瞪向刘子光,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其中一个秃头的家伙,连眉毛都给剃光了,整个脑袋活像个鸡蛋,他一扭头,狠狠吐出一口唾沫,自言自语道:“什么督师,小屁伢而已。”声音不大,但是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被他一句话糟蹋了个干干净净。

    熊文灿很不满的哼了一声,头扬到了一边,对于招安郑家他是一直反对的,现在郑家人居然当众给督师大人难看,正验证了他的看法是对的,所以熊文灿表面上显得很愤怒,其实心里有点幸灾乐祸。

    “芝虎不得无礼。”

    “二叔……”

    郑芝龙和郑森几乎是同时出言制止那个秃头的无礼举动,不过能看出来郑森是真着急了,而郑芝龙更像是在敷衍。

    刘子光哼了一声,走到郑芝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道:“身上有没有真本事,可不是看年龄高低,都是出来混的,这点道理不会不明白吧,这位鸭蛋脑袋的兄弟脑袋造型很是出众,不过还是被西洋人赶到岸上来了,需要我这个小伢来给你们擦屁股,我说的对吧。”

    这番极其刺耳的话不像是朝廷一品大员的发言,倒像是江湖汉子之间的讲数了,鸭蛋脑袋的郑芝虎是郑家军第一猛将,一直以来反对招安的,此时被刘子光骂了更加按耐不住,一个箭步窜到刘子光跟前,一手去揪他的领子,一手将腰间的牛耳尖刀拽了出来,这就要血溅当场!

    郑芝龙没想到二弟居然这么莽撞,连忙出手阻拦,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惨呼,郑芝虎粗壮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向远方,径直落入海中泛起一片浪花,那柄牛耳尖刀已经在刘督师的手中了。

    顿时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郑家军们刀剑出鞘,三四把长刀同时架在刘子光的脖子上,那厢的福建军们也拔出刀剑,随时准备过来拼杀,刘子光的卫队则将火枪端起,瞄准了郑芝龙,码头上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战斗一触即发。

    熊文灿和郑芝龙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现在的形势似乎已经失控,万一不小心伤了督师大人,这码头将会立刻变成血腥战场,在场的几位恐怕都难全身而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刘子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轻轻用手指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剑一一推开,然后旁若无人地向郑家军队列里走去,强悍的郑军士兵们不由自主地给他闪开一条道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子光检阅了郑芝龙的部队,他还不时拍拍士兵的肩膀或胸脯,很有风范的点点头夸一声:“小伙子不错。”最后绕了一圈回到郑芝龙面前,把匕首交到郑芝龙的手里说:“拿好,下回别让你兄弟在我面前随便亮刀子,会出人命的。”

    说完,丢下一脸凝重的郑芝龙,大步通过栈桥,向福建巡抚给他准备的车马走去,红衫团卫队也齐刷刷的将火枪收起,迈着整齐的步子跟着刘大帅登岸了。

    “爹。”郑森从队列中出来,走到郑芝龙面前低低的喊道。

    “森儿啊。这个刘大帅,到底是何等人?”郑芝龙长叹一声,悠悠的问道。

    不待儿子回答,郑芝龙摇摇头道:“他说我是老英雄,我看他才是英雄,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我老了…老了…”

    陆续登岸的都是红衫团的精锐部队,经过长途海路颠簸的士兵们的精神面貌依然极佳,盔明甲亮,刀枪耀眼的从郑家军面前经过,凌厉的眼神和壮健的体魄都显示出这是一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强军,更令郑家军惊讶的是,这支部队里也不乏高鼻碧眼,黑肤卷发的异族士兵…

    “咱们走。”郑芝龙不动声色的说,刘大帅带来的这支部队实力不容小觑,看来原本制定的计划要适当调整了。

    郑家军在郑芝龙的号令下乱哄哄的掉头就走,只有郑森不放心的问道:“那二叔呢?”

    “别管他,死不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郑芝龙冷冷的说。

    远处,郑芝虎好不容易爬到了沙滩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前好疼,肋骨恐怕断了好几根,那个小伢督师不是人,力气比蒸汽机还大,居然一脚把我揣出去这么远,这下子我二虎爷的脸可算丢尽了。

    泉州城是个巨大的贸易港口城市,也是大明三大市舶司的泉州市舶司所在地,城里酒楼客栈商行林立,车水马龙非常繁荣,各个国家各个种族的商人水手在街上来回走动着,整座城市的风格和上海非常接近,但是又带了一些独特的热带风情。

    泉州巡海道衙门里,东南督师刘子光让随行的传旨太监宣读了一份圣旨,任命郑芝龙为福建水师总兵,其部众也各有封赏,官职从参将、副将、到游击、千户不等,随着任命书下发的还有乌纱和补服,这回骄傲的郑芝龙终于低下了头颅,跪在地上接过了圣旨,山呼万岁,磕头谢恩。

    本来郑芝龙要求的是台湾王的封号,后来逐渐降格,成了台湾总督,再后来是福建巡抚,水师提督,价码越来越低,最终朝廷只给了他一个福建水师总兵的位子,朝廷大佬们洋洋自得,可是草莽英雄郑芝龙就是这么一个区区的总兵就能打发的了吗?

    第六卷

    大海

    第二十章

    郑芝龙

    骁骑校

    接过总兵袍服纱帽的郑芝龙表现的很镇静,脸上看不出喜色和不屑,似乎对他来说,大明朝福建水师总兵署都督同知的头衔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封赏之后,按理说要举行宴会,一来为了给督师大人接风,而来为了庆贺郑家军招安,可是郑芝龙却推辞说身体有恙,不参加宴会了。

    看着郑芝龙的人马远去,熊文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认为郑芝龙不敢参加宴会是心虚的表现,这位新来的督师大人居然能让浑身都是胆的郑芝龙如此忌惮,看来朝廷这回真是派对了人。

    熊文灿和郑芝龙打交道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了,郑芝龙被朝廷招安也不是第一次了,若干年前,朝廷许给大海盗郑芝龙游击将军的官衔,期望他能剪除夷寇、剿平诸盗,可是郑芝龙以及部下积习难改,自行其是,不听上官号令,所以熊文灿密谋擒之,事败,双方一场激战,从此埋下互不信任的种子。

    郑芝龙不愿意参加宴会,这丝毫没有败坏南征舰队诸将的心情,因为再次踏上陆地的踏实感觉让他们很是兴奋,酒席上和福建同僚们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

    这一切只是表象而以,其实泉州城内的气氛非常紧张,官兵和郑军都保持了相当高的警觉,生怕对方吃掉自己,就是初来乍到的南征军也不例外,文戈涛率领一支水鬼部队在舰队驻泊地附近警戒着,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登岸的红衫团陆军也非常戒备,火枪都是实弹上膛的。

    酒宴过后,毫无醉意的刘子光回到熊文灿给他安排的宅子,点起蜡烛,拿出了郑芝龙的卷宗看了起来,东厂档案库里关于郑氏一族的文字不是太多,而且前后矛盾,语焉不详,现在拿在刘子光手里的是福建官方提供的卷宗,熊文灿是个能员,他对老对手郑芝龙的研究相当的下功夫,细致到了极点。

    刘子光拿起一支中华牌卷烟,就着蜡烛的火苗点燃,沉浸在一个乱世英雄的传奇故事当中……

    万历三十二年,郑芝龙出生在南安石井一个小吏家庭,原名一官,字飞黄,后改芝龙。后来他还有一个曰本名字叫做平户老一官,一个荷兰名字叫尼古拉-一官(NicholasIquan)。

    石井为闽南渔村,郑一官“少落魄”,从小习海事。父老乡亲说他“性情逸荡,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跅弛放纵,渐流荡逸。

    郑一官十七岁时,因家庭生计艰难,偕其弟芝虎、芝豹赴当时中外贸易中心地点之一的广东香山澳依舅父黄程。黄程是个海商,在澳门从事海外贸易。他留下郑一官在身边做帮手,协助商务。郑一官在商业竞争和利益角逐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学会经商贸易,到过巴达维,并学会了卢西塔语和葡萄牙文。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贾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国人称他尼古拉-一官。

    黄程营商置舶,兴贩东洋,见郑一官能干,谴其附曰本平户华侨李旦(泉州人)之舶,押送一批白糖、奇楠、麝香、鹿皮等货物,从香山澳放洋,远赴曰本,侨居长崎。人地生疏,始以“卖履”为业,或兼“为人缝纫以糊其口”。后转经商,为其舅黄程贩卖白糖、奇楠、麝香等物。郑一官从事商业活动和对外贸易,后寄身李旦门下,帮助李旦做生意,成为当时最有势力的海商李旦的部下,并“以父事之”。李旦资本雄厚,拥有一支船队,专门从事海外贸易,是当地华侨的首领。李旦觉得一官能干可靠,“抚为义子”,交给一部分资产和船只让他到越南做生意,获大利。不数年,郑一官成为巨贾,常往来中国、曰本间,居日华侨,咸推重之。

    郑一官还热心学习剑术,认识了“为邑主锻刀剑”起家的“泉州冶工翁姓者。”郑一官以领袖华侨之资格,晋谒曰本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康於骏府献药品,家康亲问以中国事,大喜,命招待于长崎宾馆,赐赉优渥。郑一官受幕府召见,曰本人视为光荣显赫人物,自是地方豪贵常从交游,称为“老一官”。

    平户岛为当时曰本对外贸易中心,各国商船云集。由于郑一官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为曰本zf所重视,初召后“屡访藩士家”。后迁肥前国平户,受到松浦侯优遇,松浦侯为在长崎附近平户的河内浦千里滨赐宅地建新居,并介绍平户侯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缔婚。

    田川昱皇即翁昱皇,是中国迁平户的侨民,在曰本为田川氏。田川松曰本人,系翁昱皇养女,故又称翁氏。田川氏,年方十七,性端淑。成婚翌年,甲子古历七月十四日辰时,田川氏出游千里滨,拾文贝,俄将分娩,未及回家,乃依滨内巨石以诞,是为长子郑森。

    郑一官并没有在曰本看着老婆孩子过平静的生活,他在义父李旦的指派下去给西班牙人做了通事,主要负责联络明国海盗,共同对付朝廷水师,劫掠商船。

    郑一官并不习惯在气焰嚣张的西班牙贵族手下干活,终于有一天他开始了第一次反水行动,带着七八个兄弟干了一票大买卖,把西班牙人的航班时间表出卖给了西班牙的死敌荷兰人,从此站到了海洋新秀荷兰人一边。

    郑一官和荷兰人、英格兰人结成了松散的同盟,共同打击西班牙人,顺便兼做海商和海盗,垄断了福建广东往旅宋、倭国方向的贸易,一时间财源广进。

    两个月后,身为倭国长崎、平户侨领的李旦在平户去世了。李旦死后,他的产业和事业都归郑一官所有,骤然得到大批财富和帮手的郑一官自信心爆棚,居然联络了一帮好汉意图推翻德川幕府!

    这批从事海外冒险的闽南人还没有正式举事,就被人告发了,郑一官率众仓惶分乘十三艘船出逃。驶至九洲西海岸的外岛洲仔尾,部属陈衷纪建言:“吾闻台湾为海上荒岛,势控东南,地肥饶可霸,今当先取其地,然后侵略四方,则扶余之业可成也。”

    郑一官深以为然,率队抵达台湾伐木辟土,构筑寮寨。与此同时,派人率船队赴漳、泉故里招募移民,前后计三千余众。垦民分成十寨,发给银两和耕牛、农具等,开始了台湾最早的大规模拓垦活动。同时组织海上捕鱼和岛上捕猎,发展山海经济,以解决移民生产和生活的物质需要。

    郑一官自立门户后,从福建招徕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部将。下设参谋、总监军、督运监守、左右谋士等,代统一寨众目,建立了初具规模的郑氏地方统治政权。他将部下分为十八先锋,结为“十八芝”,并从此改名为“芝龙”,而不再称“一官”。郑芝龙继续拓垦大业,势力不断壮大,成为当时海上最大的武装集团。“凡我内地之虚实,了然于胸。加以岁月招徕,金钱所诱饵,聚艇数百,聚徒数万……礼贤而尚士,劫富而施贫,来者不拒,而去者不追。”

    此时隔海相望的福建发生严重旱灾,遍野赤土,许多村落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郑芝龙利用此机会,自率船队袭击福建、广东各地。纵横东南海上,声势所向披靡,官兵疲於奔命,莫可奈何。奔袭中,郑芝龙等还招抚了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沿海饥民及无业者竞往投靠。这一仗郑芝龙打败官兵了,使厦门从此成为郑氏的地盘,势力日益强盛,官兵不能敌,

    明朝官方从海洋退缩,海商和海盗成为海上的统治者。郑芝龙海上势力的日益扩张强盛,引起朝廷的恐惧,多次派兵追剿,但均失败。朝廷既无力剿灭郑芝龙,又为了利用这支海上势力与西夷抗衡,镇压其他“海盗”,只好对郑芝龙施行绥抚。

    福建巡抚熊文灿允诺给郑成功一个五虎游击将军的头衔,从此郑芝龙有了合法的官方身份,并且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贸易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此时,郑芝龙有部众3万余人,船只千余艘。当年闽南又遭大旱,饥民甚众。郑芝龙,再度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运到台湾垦荒定居,使得台湾的实力进一步增加。

    成为明朝官军的郑芝龙剪除群雄,合法控制了东西洋贸易,并且将大批民众迁往自己的私人领地台湾,这引起了巡抚熊文灿的不安,生怕自己招安了一个胸怀天下的反贼,于是设计擒杀郑芝龙,可是这样的小招数怎么能对付得了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郑芝龙,一番血战之后,郑军反将朝廷势力逐出了厦门一带,并且向北进发,意图占领福建全境,不过海盗离了战船,战斗力有所下降,和福建官军打了个平手而以。从此朝廷和郑家陷入了长达数年之久拉锯战。

    郑家扫清海上障碍之后,“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他利用厦门的航海和经商基地,打破官方的海禁,繁荣海市,武装船队旗帜鲜明,戈甲坚利,航行于大明沿海、台湾、澳门和倭国、旅宋等东南亚各地之间,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力,扩大海上贸易,几乎垄断了中国与海外诸国的贸易。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往来。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他还有自己的商船队,多达百艘的巨型货船满载着丝绸、瓷器、铁器等货物,驶往暹罗、占城、交趾、三佛齐、菲律宾、咬留巴、马六甲等国贸易,换回苏木、胡椒、象牙、犀角等。短短数年之间,成为东南亚最有钱的贸易商行。

    如此暴利当然引起了旁人的眼红,原本打得不可开交的西班牙、荷兰、英格兰等国,不约而同的把矛头对准了树大招风的郑家,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群狼,在三个海上强国的夹击之下,郑家军节节败退,逐步失去了台湾本岛和彭湖的控制权,海上优势被打破,舰队损失过半,现在只能在近海转悠,如果不是如此,骄傲的郑芝龙才不会答应朝廷那么苛刻的要求,去当一个小小的总兵呢。

    看完这些传奇一般的经历,刘子光掩卷长叹,这个人的一生太精彩了,简直比穿越历史的主角们还要牛比,甚至连刘子光都有些自愧不如。

    我绝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甘心臣服于任何人,刘子光自言自语道。

    第六卷

    大海

    第二十一章

    校阅.比武

    就在刘子光研究郑芝龙的同时,泉州海面上的一艘大型战船的船舱里,灯火通明,郑家兄弟正围坐在桌前,面色肃穆的听着京城归来的郑森讲述这位新任东南督师的事迹,桌子上散乱放着几本《白袍将大破连环马》,《飞将军勇擒鞑子王》,《东厂谍影》,《拍案惊奇之镇武伯审案》,这些都是郑森让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流行书籍,上面记载的故事不免有些过于形象化,脸谱化,所以郑家兄弟看后并未在意,不过现在听郑森亲口说出镇武伯的能耐,这些汉子们不免面面相觑。

    郑森和叔叔郑芝豹可是亲身参加了奉天殿事变的当事人,对于刘子光的个人勇武和红衫团的兵器犀利铭记在心,当大家听到红衫团拥有能在天上飞行的技术兵器的时候,郑芝龙的眉头不免拧了起来:“有此利器,海战必胜之!森儿,你说的飞艇可是那督师坐船上空漂浮的旅宋雪茄状的大家伙?”

    郑森道:“正是此物,飞艇居高临下,远眺百里,临敌之机,还可抛掷引火之物,而敌军无可奈何也。”

    “那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大哥,快派几个弟兄看着去,官兵要派飞艇夜袭咱们可就惨了,唉幺,疼啊。”郑芝虎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道,他的肋骨被刘子光踢断了好几根,正养伤呢。

    “慌什么,现在咱们也是官军,朝廷的水师,这位刘大人劳师远征不是为了铲除我们郑家,至少现在不会,大家都安心回去睡觉,明日督师校阅咱们的时候,都给我精神点。”郑芝龙说完,挥手让众人散去了,但是把郑森留了下来。

    “森儿,这次求来朝廷援兵,挽救我郑家于危难当中,你立了一大功啊,不愧是我郑家的千里驹。”等其他人散尽,郑芝龙给儿子倒了一杯福建铁观音,慈祥地说。

    郑森受宠若惊,父亲很少被他这样和善过,大多是严厉的训斥和责骂,如今忽然改变态度,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森儿不敢居功,那些事情都是叔叔指导我做的。”

    “芝豹都和我说了,笼络朝臣,接纳武将,陈述利害,最终促使朝廷出兵,这都是你的主意,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出息,爹爹很欣慰,以后会有更大的担子给你挑。”郑芝龙拍着儿子坚实的肩膀说。

    “爹爹,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郑森的身高随他的曰本母亲,远没有郑芝龙那么高大,但是也挺直腰板站直了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郑芝龙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好,森儿啊,你和那刘督师私交如何……”

    次日一早,东南督师刘子光在众将簇拥下校阅舟师,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阳光普照,海风扑面,战舰上一面面彩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艘艘战船从刘子光的座舰前驶过,顶盔贯甲的水师将士在船舷一侧整齐的站立,朝督师大人抱拳行礼。

    福建水师在和郑家多年作战中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几艘小舢板了,所以此次校阅的主力是刘子光带来的南征舰队和郑家军充当的“福建新水师。”两边的人都憋足了劲要争个脸面出来,所以把最好的衣甲都穿戴了起来。

    水师将士的盔甲和陆上用的铁甲不同,从材料上就有着根本的区别,大海之上盐雾和潮气都大,金属器物容易锈蚀,而且穿着铁甲的士兵掉到海里很难自救,所以大伙的衣甲多是采用纸甲,棉甲、皮甲和竹木甲,纸甲是用无性极柔之纸加工锤软,叠厚三寸,方寸四钉制作而成,沾上海水雨水则防护性更高,弩箭难以射穿;绵甲是用丝绵缝制,入水浸透,然后铺在地上用脚踹实,晒干收用,在轻便坚韧,皮甲则是犀牛皮,鲨鱼皮制成,硬板板的衬在前胸后背上,能挡刀枪,竹木甲是东南亚和倭国流行的一种甲胄,表面涂漆,看起来光鲜无比,其实防护能力有限;浙江水师穿的多是绵甲纸甲,而郑家军队穿的多是竹木之甲。

    “郑将军的部下果然训练有素,真乃南海第一强军啊。”刘子光坐在宽大的藤制帅椅上,转头对站立在一旁的郑芝龙夸赞道。

    “大帅缪赞了。”郑芝龙淡淡的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经过西夷的夹攻,他的部队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可是和浙江水师比起来,在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光是那股纵横四海桀骜不驯的海盗派头就把施琅手下那些本分的水师官兵给比下去了。

    数十艘战船从刘子光面前乘风破浪开过去以后,整齐的在海面上拍成一字长蛇阵,桅杆如林,战旗飘飘,战鼓声声,气势令人折服。

    最后一艘经过观礼台的是南征舰队的主力上海号飞天母舰,只见这艘巨大的明轮战舰翻动水花,滚滚而来,船上的水兵都没穿盔甲,只是在蓝白条的棉布小褂外面罩了一件写着字的彩色马甲,红绿蓝黄黑各色不等,马甲上按照颜色不同写着“械”“油”“武”“轮机”等字样,头上是统一的藤条盔,缀着黄铜质地日月星军衔,而一架架全副武装的动力翼伞就停在甲板上,路过观礼台的时候,甲板前端的一窝蜂集束火箭筒和船舯部临时加装的近战武器蒸汽机关枪同时抬高炮口转向校阅的众将帅们,以次致礼。那艘飞艇也飞临了观礼船上空,巨大的艇身完全遮住了阳光,让下面的人有一种强烈的被压迫的感觉,飞艇舱室里恰到好处的抛出一条巨大的红色绸带,上书一竖排大字:“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真乃天军啊!有督师大人的雄兵在此,何愁西夷不破,台湾不克,各色匪类不俯首称臣。”熊文灿兴奋的翘着下巴上的胡子恭维着刘子光,一边说一边还别有用心的瞄了一眼郑芝龙。

    “这天兵虽然气势夺人,但恐怕临敌之机,不堪大任啊,要知道西夷的船坚箭厉,强弩能射一里之外,这飞艇外壳松软,难当利箭啊。要论海战,还是咱们郑家军的铁船最厉害。”说话的是郑芝彪,郑芝龙的小弟。

    刘子光闻言微微一笑,郑芝彪这样说话,说明他是个善于分析的聪明人,飞艇是用脆弱的皮囊做成,自然不能和坚固的战船相比,这一点自然已经在刘子光的考虑之内了。

    “这位将军所言极是,但是你以为本帅会让飞艇暴露在敌船的打击距离之内吗?今天趁着大家都在这里,咱们不妨比上一比,看看到底是郑总兵的铁船厉害,还是我的飞艇厉害。”

    在场的都是爽快人,没有人假惺惺的推辞,一场比试就在这校阅海面上展开,参赛对象是南征舰队的飞艇和郑芝龙部下的战船,目标是二里外一艘残破的货船,看谁能先将其击沉,谁就胜出。

    数十艘战船,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场空海之争拉开了序幕,郑家的选手是一艘一千料的明轮快船,关键部位装了铁板,所以也被称为铁船,是郑军水师的中坚力量,作用相当于后世的驱逐舰。红衫团的选手是那艘巨型飞艇,这艘庞大的飞艇融合了朝廷科学院所有的最新技术成果,是刘子光的骄傲,也是红衫团的骄傲。

    飞艇和铁船分处目标左右一侧,距离二里,指挥台上令旗一挥,二者同时开动,看谁能先击中目标,铁船的锅炉已经烧得滚开,明轮在蒸汽的驱动下疯狂的转动,拨动海水向前进发,蒸汽驱动的弓弩也昂起了头,只待距离拉近,就抢先射击,将目标击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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