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世纪后半叶,称霸西亚北非的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征服了印度河流域,统治印度西北部约两个世纪。阿契美尼德诸王在他们四座都城苏萨、伊克巴塔那、巴比伦和波斯利斯修建了壮丽的王宫,这些王宫集中了古代伊朗、亚述、巴比伦和埃及建筑雕刻艺术之大成。
孔雀王朝建立于公元前4世纪末,是印度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它的领土包括印度河与恒河流域,北方延伸到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故地。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继承者是塞琉古王朝,孔雀王朝同塞琉古王朝有着密切的关系。并从那里接触和吸收了希腊雕塑艺术的影响。可以说,孔雀王朝的宫殿建筑和装饰雕刻受到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巨大影响。
孔雀王朝的第三位国王阿育王皈依佛教,确立了佛教建筑的基本样式,同时创立了佛教建筑与雕刻艺术的综合体——阿育王石柱柱头。阿育王为纪念征讨各地的胜利和弘扬佛法,在印度各地建立了30余根独石纪念碑式的圆柱。这些圆柱高10米,直径趋向顶端的部分略为缩小。柱头用一块独立完整的石头雕刻,下方是类似倒垂的莲花的钟形托座,中间是方形或圆形的顶板,顶板的侧面装饰着浮雕图案;上方是一个或多个圆雕狮子、公牛或大象等动物。阿育王石柱柱头多采用楚那尔砂石,石面被高度磨光,这一点是孔雀王朝雕刻艺术的最显著特征。传说阿育王曾招募波斯和希腊技师在皇家作坊里辅导印度石匠雕刻石柱柱头,这样一来波斯和希腊的雕刻技术与印度本土的传统便融合起来。
《萨拉纳特狮子柱头》(现藏萨拉纳特博物馆)是阿育王石柱柱头的代表作。约作于公元前3世纪中叶,高2.08米。这个石柱的柱身现已断裂,但柱头保存完好,柱头顶端有4只一组蹲踞的圆雕雄狮。背对背颈脊相连,面向四方,前肢挺立在鼓状四形的顶板之上,4只雄狮轮廓鲜明,比例匀称,头颈和胸部的鬣毛被雕成一束束密集排列的火焰状,狮子上唇的髭须刻成三道平行对称上弯的弧线,眼睛呈倒三角形,这些造型特征吸收了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雕刻程式化的手法。而雄狮的面容威猛沉雄,雕刻家对狮子咆哮的巨口和露出的牙齿刻画逼真,狮子腿部的肌肉绷紧,足掌遒劲,则洋溢着印度雕刻特有的生命感。圆形顶板上的浮雕饰带雕刻了4只动物:狮子、大象、瘤牛、马,每两个动物之间用一个法轮隔开。顶板下方是钟形倒垂的莲花柱饰,莲花的花瓣与萼片线条清晰。柱头所用的浅褐色楚那尔砂石表面高度磨光,非常光滑圆润,使整个作品显得既粗犷又细腻。《萨拉纳特狮子柱头》具有双重的象征,法轮是佛法或佛陀本人的象征,同时轮宝又是征服世界的“转轮圣王”的标志;这一柱头融合了亚述式的豪壮气魄和波斯式的装饰风格,形成了新颖的印度民族风格。1950年印度共和国成立后将《萨拉纳特狮子柱头》选作国徽的图案。
孔雀王朝出土的人物雕像不多,所发现的人物雕像基本上呈正面直立的古风式。《持拂药叉女》约作于公元前3世纪,高1.63米,现藏巴特那博物馆。这座圆雕药叉女是孔雀王朝人物雕刻的代表性作品。药叉是印度民间信奉的山林水泽的精灵,药叉男是男性的精灵,药叉女是女性的精灵。药叉被作为财富的赠与者和守护者,药叉女被看作是自然生殖力的源泉。这座药叉女是半裸体,右手拿着长长的拂尘甩在肩后,她的脑后盘着浓厚的头发,前额上装饰着一颗硕大的顶珠。她的面容端庄、淳朴,带有一种古风式的微笑。药叉女的乳房浑圆,非常夸张,腰肢纤细,臀部丰满,周身的曲线韵律柔和,富于肉感。雕刻所用的黄褐色的砂石被高度磨光,从而使雕像具有了柔和的光泽。这件雕塑所表现的丰腴的女性肉体反映了印度人在生殖崇拜的观念影响下特有的审美意趣。这座药叉女也是印度女性雕塑形象的最初原型,后世印度雕刻中一系列表现女性美的药叉女似乎都是从这里脱胎演化而来。
公元前185年巽伽王朝取代了孔雀王朝建立统治,佛教早期的几座重要的纪念物都建于巽伽时代。巴尔扈特窣堵波和桑奇大塔是印度早期佛教建筑的两大代表。
巴尔扈特堵波以围栏浮雕著称。这座堵波建造的年代据推测约为公元前150年,围栏是由社会各阶层人士捐赠的,因而它不仅继承了孔雀王朝宫廷雕刻的艺术传统,而且反映了巽伽王朝各阶层的审美意识,富于民间艺术特色。巴尔扈特围栏浮雕的题材主要选自本生经和佛传故事。其中本生经故事有32幅,佛传故事有16幅。这些浮雕的雕刻者十分擅长表现动物和森林的情景,他们塑造的各种动物都被赋予亲切的人性特征。
巴尔扈特浮雕是以线刻为主的浅浮雕,没有景深的表现。形象也缺乏立体感。人物造型粗糙稚拙,类似民间木雕泥塑。然而,浮雕中的形象虽然朴拙简率,但却几乎都佩戴着各种华丽的装饰,环境和道具也都是精雕细刻,反映了印度艺术注重装饰的特色。
巴尔扈特窣堵波的塔门与围栏相接的隅柱和围栏的某些立柱表面雕刻着不少药叉和药叉女,他们的身材粗糙僵硬,却有一种古拙的天趣。这些雕像反映出孔雀王朝宫廷的石雕技术已经流入民间,而民间木雕泥塑的朴拙趣味也被融合进了石雕艺术当中。
公元前1世纪安达罗王朝崛起。安达罗王朝时期建立的桑奇大塔的塔门雕刻荟萃了当时佛教雕刻的精华。桑奇大塔这座塔门采用砂石材料制成。高约10米,由三道中间微拱的横梁和两根方形侧柱以插榫的方法构成。横梁、侧柱和柱头上布满了浮雕嵌板与半圆雕或圆雕构件。这座塔门是富商和民间佛教徒们捐赠的,由来自毗底萨的象牙雕刻匠师制作,因此这座塔门总体视觉效果像是放大了的象牙雕刻。
桑奇大塔的4座塔门上有模仿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雕刻——狮身鹫头怪兽,有翼狮子和公牛,它们与印度特有的背负法轮的大象、驮着药叉的骏马和抱着果树的药叉女并列。而波斯王宫常见的钟形柱饰,忍冬花纹和锯齿状饰带,也与印度流行的莲花卷涡纹、野鹅和孔雀装饰图案错杂相间。
桑奇大塔塔门浮雕也属于古风风格,但是较巴尔扈特围栏浮雕已有了发展;浮雕不再是浅浮雕,而是高浮雕,构图采用一图数景的连续性构图和密集紧凑的填充式构图。雕塑中人物的阴影投射在身后的背景上,使浮雕人物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从幽暗的背景中突显出来。这些浮雕中的人物造型虽然仍较为稚拙,但人体的各部分比例已渐趋和谐,动态变化也更为多样。
桑奇大塔东门北侧立柱与第三道横梁末端交角处的砂石圆雕托架《树神药叉女》约作于1世纪初叶,被认为是整个印度雕刻中最美的女性之一。药叉女倾斜悬挂在整个建筑结构之外,她的身体和四肢的挺伸与建筑结构协调一致。树神药叉女的头部向右倾斜,胸部向左扭转,乳房高耸浑圆,极富性感,臀部又向右耸出,全身呈富有节奏的S形曲线。后来。这种身体弯曲成S形的三屈式逐渐被发展成印度雕刻中女性形体的程式化样式。三屈式的S形曲线恰好将女性身体在躯干部分的美集中而夸张地凸现出来,符合印度人特有的审美意趣的要求。按照人的视觉心理的惯性,S形曲线的结构具有向直线复位的趋势,因此这种三屈式的女人体充满了向水平方向伸展的弹性和自内向外的张力,从而将女性内在的生命冲动充分地展现出来。这种造型正好符合树神药叉女作为生殖崇拜的精灵的本质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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