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婢女-新任团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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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洪恩听着大家的议论,面带微笑,也不说一句话,好像大家说的,都与他无关一样。可他心里却忍不住激动了。他终于扳倒了这个平时妄自尊大,口吐狂言的家伙。当然,扳倒他不是目的,他要的是后面更大的喜讯。果然,曹玉儒敲了敲桌面,制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然后说道:“各位安静!国不可一日无君,流江场一万多民众,也不可一日无主!”说着,他的目光逡巡了一遍会场。当扫到兰洪恩脸上时,兰洪恩一惊。他希望曹玉儒的目光能在他脸上多停一阵,以便他能从曹玉儒的眼里,看出他所需要的东西。可是曹玉儒像卖关子一样,只是匆匆瞥了他一下,接着马上移开了。

    兰洪恩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地看着曹玉儒,等候着他继续说下去。曹王儒把会场扫完,终于接着说开了:“现在,请各位向敝人举荐一位清正廉明,不负万民之望的仁义有为之士,为流江场新任团总……”

    曹玉儒话还没完,众人先愕然一会,接着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互相疑惑地“啊”了一声。

    连兰洪恩也闹糊涂了,茫然不解地望着曹玉儒。曹玉儒又拍了拍桌子,解释说:

    “安静!各位不必惊讶。目前大总统提倡新生活,号召实行民主。敝人既为大总统忠实信徒,正该身体力行大总统号召。现在,各位举荐吧!”

    众乡绅听了,这才明白过来,一时,人人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这神色,好像这好事都会降到自己头上一样。接着,纷纷交头接耳地低语起来。

    屋子里立即像马蜂乱了营,一片“嗡嗡”之声。

    兰洪恩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了。他没想到曹玉儒会实行什么“民主”,让众人来推选,这众人七爷子,八条心,能推上他吗?再说,他平时自恃清高,跟这些乡绅素无往来,又标榜自己是“桃源中人”,不愿为官。糟了,这天大的好事肯定轮不上自己了。再一想,难道是曹玉儒没懂得他的意思吗?不会吧,虽然说得转弯抹角,可聪明的曹玉儒难道听不出来?要不,就是上次曹玉儒要他出山做教谕,被他拒绝了,曹玉儒心中还有气。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用乞求、讨好的目光去看曹玉儒,可曹玉儒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这里,仿佛在低头沉思什么。

    正在兰洪恩绝望的时候,曹玉儒又敲了敲桌子,制止住了众人的交头接耳。然后,目光又严厉地扫过众人,沉下了脸,不客气地说:“诸位听说要民主举荐,就像马蜂炸了营,好像都会落到自己头上,是不是?可你们身为一方乡绅,对团总之非法所为却视而不见,任其胡作非为,为害乡民!要不是兰府兰老爷不顾情面,仗义直言,为民作主,向敝人举报,不法团总岂不是还在横行乡里?你们的良心哪里去了,啊?”

    正在兴头上的众乡绅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过来,知事大人批评他们是假,要让兰洪恩做团总是真。他们自知家底比不过兰府,又早就听说了知事老爷和兰洪恩是同窗好友,兰洪恩又有口碑。一个个就泄下气了,垂下头,不再言语了。

    兰洪恩却一下心花怒放了,感激地看着曹玉儒。曹玉儒却没有看他,只看着众人说:“敝人说话言重了,各位以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现在,请各位举荐吧。”

    会场又沉默了。片刻,一个聪明的乡绅终于抬起了头,打破了沉默说:“就推举兰洪恩贤弟吧!”

    这一说,就等于给各位乡绅老爷开了头。接下来,大家唯恐落在后面,会得罪今后的团总大人似的,纷纷说了起来。一个说:“是呀,是呀!这团总一职,非洪恩贤弟莫属。”

    另一个紧接着说:“对!兰老爷奉职乡邦,实乃万民之幸!”

    马上又有人接过话说:“梓里父老,莫不对兰老爷歌功颂德!兰老爷为我场之团总,万民服膺呀。”

    一个银须飘飘的老年乡绅站起来,竟将兰洪恩称作了“兰公”,说:“对!兰公修先茔,建支词,置祭田,上尊祖宗。敦本支,周贫乏,恤孤寡,旁治乡民。修学校,延师儒,下利子孙,真大贤大德也!”他摇头晃脑,一口气数了兰洪恩许多功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在了最后。要是今后兰洪恩记在了心里,多派他们款项,不就吃亏了吗?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夸大兰洪恩功德,既讨好了兰洪恩,也讨好了县知事大人。

    兰洪恩听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突然觉得精神陡增了许多,眼里放出兴奋的红光。他既惊羡于曹玉儒的才能,真不愧是一个老官油子,把一场事做得滴水不漏。又有些感激众人,还算是识时务之士。他想喊,想叫,想出去乐一乐。可是他什么也没有,他不能露出太想做官的张狂,相反,他还必须要推辞一番,这样才符合自己平时清高的架子。想到这里,他突然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站起来对众人作了一个揖,然后十分谦虚地说:“各位仁兄厚爱,兰某感激涕零。但兰某年少无知,又生性淡泊,有何德何能,敢当此重任?还望各位长辈、仁兄别择贤人。”

    他越这么说,先前举荐的乡绅越不敢改口,又纷纷说道:“贤弟德高如山,黄童白叟,无人不知,岂能说无德?”

    兰洪恩还是面有难色地说:“各位长辈、仁兄在上,兰某实在不敢担当团总重任!今流江场有了人丁万口,地又瘠薄,物产不丰,又时遭水旱之灾。万民之望,系于一人,非有大德大能不可!兰某年少,倘负民心众望,我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所以,万望各位长辈、仁兄和知事大人另外选贤任能。”说完,又朝曹玉儒行了一个礼,然后两眼望着曹玉儒。

    乡绅们听了兰洪恩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果然又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曹玉儒急忙说话了:“兰贤弟,我看既然诸位都一致推举,你就领受了吧!你刚才说得对,流江场虽小也有万民之众。民之生死,全系于团总一人。贤弟仁德清廉,万民有口皆碑,出任团总,既可以让敝人高枕无忧,万民也可以广受其禄,你看如何?”

    兰洪恩听了,刚才一颗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可他仍说:“知事大人,真是不敢当此重任。兰某举报胥吏弄法,只想为民除害,绝无半点夺他人俸禄之心。如此,兰某岂不是成了不义之人?”

    曹玉儒说:“救民于倒悬,正是大仁大义的表现。兰贤弟出任团总,已是人心所望。就这么定了。”

    兰洪恩听了,还想说什么,众人也纷纷拥护起知事大人的决策来,说:“是呀是呀!这流江场除了你,谁还能坐稳这一壁江山?”“兰老爷,恭敬不如从命,你就答应了吧。”

    半天,兰洪恩才感激地对众乡绅行了一个礼,为难地说:“好吧!各位前辈、仁兄既要赶鸭子上架,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众乡绅鼓起掌来,叫道:“好,这就对了。”

    可兰洪恩却收敛了笑容,又朝众人行了一个礼,说:“既然诸位如此信任、抬举我,我深谢各位了。可要救万民于水人,还得仰仗各位!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是不是?”

    众乡绅莫名其妙地回答:“怎么不是?”

    兰洪恩仍一本正经地说:“诸位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兰某就直言不讳了。我等都是一方乡绅,虽不说富甲天下,却也是仓凛充实,撞!、成群,衣食无虑。可竹屋茅舍之中,民尚不得温饱,疾苦较多。万民莫不对我等翘首以望。自古以来,为富不仁为万民耻笑,而乐善好施为天下美谈。为备水旱之灾,兰某打算在流江场办义仓一座,以赡贫民,怎奈兰某家底菲薄,一人难以承担。这样,便要仰仗诸位慷慨解囊,鼎力相助了!”

    众乡绅明白了,不由得面有难色地互相打量起来。可碍于兰洪恩和知事老爷在场的面子,又不便说什么,便都又垂下了头。

    兰洪恩见了,忙追问道:“怎么?各位就袖手旁观了?”

    众乡绅沉默一会,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抬起头来,迟疑着说:“既然兰贤弟说了,我们岂能不听?”“对!既然兰老爷以万民为念,我等也愿意效法。”

    兰洪恩这才高兴起来,说:“好!兰某就代表全场百姓,先谢过诸位了!另还有两件事:场西之秀水溪,桥梁早塌,民之冬来夏往,涉水而过,苦不堪言。场北之天人桥,因耗资巨大,屡建屡停,至今尚未完工,民多嗟怨。兰某愿带头出资二千元,解民涉水之苦。不足部分还望各位量力相助!”

    众乡绅听了,又“氨”了一宗,悄声议论起来。

    兰洪恩见了,又忙说:“如果诸位有困难,兰某就不勉强了。不过那两座桥,都是功德桥,要勒石为碑,后世留芳的。”

    众乡绅听了,又沉默了片刻,接着就纷纷站起来,有叫喊出一千的,也有出五百的。兰洪恩急忙叫人来登记了。

    曹玉儒、楚家茂见了,急忙过去,对兰洪恩鞠了一躬,高兴地说:“兰兄,众人举荐你为团总,真没选错呀。”

    兰洪恩说:“哪里哪里,欲成干金之裘,须借万狐之腋!全靠众人栽培了!”

    接着,楚家茂将原团总喊了进来,当面交接了印章和一应文书,兰洪恩便正式担任流江场团总了。

    中午时候,兰洪恩带着大管家和家丁,回到了兰府。和去时相比,兰洪恩更加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了。走到朝门前一看,只见庄园里各幢建筑,在日光下金碧辉煌,好似祥云笼罩。兰洪恩更加高兴起来,他想,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应当是让全场百姓,每人再增加一元“团练”费,去购进一批枪支,先在庄园里武装起一排精悍的团丁。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必担心土匪、强人的袭击了。

    菊花是当天下午回到兰府的。

    那天晚上,菊花也不知跌了多少跤,受了多少怕,才在天亮以后来到山脚下。她的裤子被荆棘划破了,脸、手、脚跌伤了,满身糊满了泥土。庆幸的是,她还没在山里迷路,也没被巡逻的土匪抓着。当她跌跌撞撞来到山脚下,看见一片曙光照耀着脚下的冻硬的土地时,她突然想哭。她仿佛觉得在那个山洞里被囚禁了许多年,现在才一下见到了大地和蓝天,有一种获得自由的畅快的感觉,当她稍稍缓解了一下紧张了一夜的心情时,却感到疲倦得不行。脚上像灌满了铅,再也挪动不了一步了,眼皮也直打架,肚子也饿得不断“咕咕”地叫唤。她想坐下来歇一歇,又担心这里离山寨并不远,要是冉龙贵他们追下来,就有被抓回去的危险。要继续赶路,却又不行。想了半天,忽然看见前面的一条溪流里,中间凸出了一块磐石,两块巨大的岩石成”人”字形架在磐石上,正好是一个天然的藏身的地方。她想了想,就拖着疲惫的双腿走过去,踩着河中的石头走到磐石上,藏进了“人”字形缝隙中。刚斜靠着石头坐下去,眼皮合下来就再也睁不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菊花忽然被一阵匆忙而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看,忽地惊住了。几个汉子从她先前下来的小路上,急急地走了过来。汉子们虽然没戴面罩,没提鬼头大刀,可从他们凶悍的神色上,菊花料定他们是九层寨的人。菊花的心一下紧了,他们肯定是追自己来了。等他们走近了些一看,菊花果然认出了打头的汉子是福奎。菊花立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把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尽管这样,她的身子还是不断地打寒颤。幸好,汉子们没注意到这两块石头,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石头旁边的小路匆匆走过去了。

    菊花这才松口气,吓出的冷汗让风一吹,使身子籁籁发抖。

    等汉子们走远后,菊花觉得再不能在这里停留了。于是爬出洞口,没命地朝前奔跑起来。跑了一阵,她觉得实在口渴和饥饿得不行,很想找地方讨口水喝或找点吃的。她瞧了瞧一个小山包下面,正好有一座茅房,便鼓起勇气朝那儿走去。走到院子边,忽然见院子里围了一群人,从里面传出一片凄惨的嚎哭声。菊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站了一会,饥饿和口渴还是驱使她朝人群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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