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亨特-温内图在德累斯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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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帕奇人每到一处,都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使我非常高兴。我大胆地说,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是一个穿着新衣的流浪汉。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他的气质,看他紫铜色的脸上那高贵、自豪、不动声色的表情,大家就逐渐认识到,他不是个等闲之辈。

    尽管印第安人习惯于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温内图一路还是惊讶不已。他不熟悉、出乎意料的景象太多了。在亚历山大,他买了一套阿拉伯服装,经常穿着,可是觉得越来越不合身越来越不舒服。

    在开罗,我们住进了亨特住过的尼罗河宾馆,并且打听到亨特走了大约三个月,这个说法与美国领事馆的说明是一致的。我们在那儿还听到了别的情况。新奥尔良当局和那位律师都了解了这些情况。亨特的信件先寄给亚历山大,再转到突尼斯。突尼斯的经纪人是一个名叫穆萨的犹太人。

    这些情况驱使我们尽快到突尼斯去,我们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令人欣慰的是,有人告诉我们,亨特还活着,与他的伙伴相处得非常融洽。俩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引起人们的好奇,尤其是他们的穿着也没有丝毫差别的时候。

    晚上,我们下榻在以前住过的东方宾馆。我到这个宾馆来,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图,只不过是旧地重游而已。我们走进那美丽的花园,坐在一张没人的桌子旁边,喝杯汽水解渴。人们注意到了我们,因为有温内图在,不可能不引起别人关注,他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

    许多游客喜欢凉爽的晚风。离我们不远,坐着一位穿穆斯林服装的先生,白袍上的兜帽半遮着脸,一直拖得很低。感觉这个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没有理睬他,他却向我们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纯正的印第安语向我们问好:

    “您好,老铁手!”

    然后,他也把手搭在阿帕奇人的胳膊上,重复那句问候的话:

    “您好,温内图!”

    我跳起来,用同样的口气问:

    “你究竟是谁?”

    他用英语笑着回答:

    “猜猜看,老杀狮人!我盼望你听出我的声音。”

    “埃默里·博特韦尔!”我高声喊着,把他的白袍推到头上,伸出两臂抱住他。

    他也把我压在他强有力的胸膛上,用激动的口气说:

    “老顽童,我多么渴望见到你!现在,你在这个令人向往的花园差点跌倒在我身上,这真是老天有眼。我也有一个愿望,就是不马上分开。你同意吗?”

    “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朋友!你一眼就认出我们两个来了?”

    “认你是一下子。但是认这位首领,可费了我不少力气。谁会想到阿帕奇人着名的首领会穿一身这样的衣服呢?谁会认为,在遥远的非洲,会看得见温内图?连我都大吃一惊。如果我没有很好的眼力,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切。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劳首领的大驾光临,把埃斯塔卡多平原换成利比亚沙漠。”

    “是这么回事,请坐。你会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我让侍者拿来了清凉饮料和一把椅子,我们坐在一起。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来自草原和撒哈拉沙漠的两位善良的、勇敢的、战无不胜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今天聚集在一起了。我有充分的理由为这次会面感到高兴。

    更确切的说,是埃默里带着我和来自撒哈拉的少数几个人,消灭了整个的强盗商队。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今天用这么多的话语来欢迎我们,是一种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这种高兴,是我们重新见面的时候感受到的。他既了解温内图,也了解我。因为他在西部的历险中多次遇到过这位最着名的红色战士,当然是在我的陪同下。这位阿帕奇人对于这次意外的会面同样感到高兴。但是,由于他的个性,旁人不容易察觉出来。

    我相信埃默里会加入我们的行列。这是去寻找失踪者,也许是去揭发一次犯罪。他喜欢冒险,一定会认为这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他有着解决各种问题的丰富经验,我再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旅伴了。就算是被寻找的人隐藏得很深,有了温内图这位着名西部小道的发现者,有了埃默里这位同样着名的阿尔及利亚佩勒拜沙漠的发现者,我们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埃默里对我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当他听到突尼斯这个名字时,喜出望外。

    “你们到突尼斯去?我也去。”

    “什么时候?”

    “随你的便。”

    “好!我们同行。你到那儿去干啥?”

    “多么奇怪的问题,当然是冒险嘛!你们呢?”

    “我们大概也是去冒险。我指的是你去突尼斯的更具体的原因。”

    “对!原因叫做斯马尔·亨特。”埃默里回答道。

    “哇!”阿帕奇人惊叫起来。这个名字这样令人吃惊,使他一反镇静的常态。

    “斯马尔·亨特?”我也问,“这可能吗?你认识他?”

    “认识。你也认识?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我到突尼斯去找他。”

    “你跟踪错了。他在埃及,在亚历山大。”

    “我们是从亚历山大来的。我们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我们在这儿打听他的下落,得知他三个月前到突尼斯去了。”

    “胡说!他还在埃及。”

    “但是那人有证据。他的所有的邮件都寄往突尼斯。”

    “没关系。他还在那儿。但是他想走,而且是和我一起走。他在亚历山大等我。”

    “那么,你在此之前与他在一起?”

    “要我跟你们讲述一下吗?”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不过,比你想象的短些。我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他的,和他一起到努比亚去游览了一趟。亨特一定要去突尼斯,让我和他同行。但是我来到开罗取钱,他在亚历山大等我。”

    “你是为了他才去突尼斯的?”

    “不是。我本来是不和他一起走的。我和你认识了阿尔及利亚撒哈拉,现在又要去认识埃及。我还想考察一下这两个国家之间的地方——突尼斯和的黎波里。”

    “谁在亨特身边?”

    “没有人。”

    “他身边有没有一个叫约纳坦·梅尔顿的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他。”

    “亨特谈过他吗?”

    “只字未提。”

    “奇怪!他没有透露他的境况?”

    “只字未提。我没有想到要打听他的这些情况。”

    “人们通常是不和陌生人同行的。”

    “陌生人?亨特是个很正派的人,他在东方多年。你想拿他怎么样?”

    “看起来,你比我了解他,尽管我还没有见过他。我们找他,是因为他应该回家去接受一大笔遗产。他的父亲去世了。你是在亚历山大哪个宾馆碰到他的?”

    “不是在宾馆,他有自己的住宅。他到突尼斯是去看朋友,卡拉夫·本·乌里克,在突尼斯部队当上尉。”

    “好怪的名字!既不像阿拉伯人,也不像毛勒人,更不像贝都因人。这个名字像是自己取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他年纪有多大?”

    “是个中年人。亨特偶尔提到过。他说,他可以和上尉讲英语。”

    “英语?一个突尼斯上尉懂英语,可能吗?”

    “因为他本来是外国人。亨特对我说,那位上尉八年前到突尼斯的时候,加入了伊斯兰教。”

    “那时他从哪儿来?”

    “不知道。但是,他会英语,看来是我的同胞。”

    “英格兰人?我宁愿相信他是美国人,因为拜访他的是亨特,亨特是个美国人。”

    “可能。我也倾向于他是美国人的说法。如果一个以前的基督教徒,现在的穆罕默德信徒出生于我的英国本土,我一定会感到气愤。你为什么是这种脸色?你在想什么?你这种刺眼的目光,我只在你寻找足迹时才观察得到。”

    “是这样。也许我现在又找到了一个足迹,而且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足迹。你只告诉我一件事:亨特从不谈他自己的情况。他有没有在讲话时顺便提及,他除了与那位上尉有关系外,还与突尼斯的其他人有关系吗?”

    “有。他给那儿的一个商人发过一封信。那是个犹太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叫……”

    “穆萨·巴胡亚姆?”

    “对。那个人是叫这个名字。你怎么打听这些次要的问题?这种问题一般是没有人问的。”

    “因为次要问题引出主要问题。我看,亨特是个骗子。”

    “骗子?”埃默里极为惊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是不可能的,而是八九不离十。”

    温内图在此之前没有说话,我们说的是英语,他都听得懂。现在,他有把握地说:

    “我的兄弟老铁手发现了正确的足迹。在亚历山大的这个人不是真正的亨特,而是假的。”

    “假的?”埃默里问,“你们认为,他用的不是真名字?”

    “是的。我们是这么看的。”我回答,“他叫约纳坦·梅尔顿。”

    “你说这个名字是他同伴的名字。”

    “当然。他本来是那个人的陪同。现在,他自称那个人。”

    “这对我来说是个谜。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听我讲完以后,良久没有吭声,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然后,他眼睛闪烁着光芒,说:

    “这是一次最有刺激的突尼斯之行。你找到了一个漂亮的足迹。我的朋友亨特确实就是他的陪同约纳坦·梅尔顿。”

    “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你是在考验我的敏锐度吗?”

    “你知道,谁是那个突尼斯上尉?”

    “托马斯·梅尔顿。九年前,你把他从乌因塔堡赶到爱德华堡。他在突尼斯待了八年。就是说,他有一年时间消失在美国,后来重新在北美露面。这使他掌握了许多种语言,所以能够参加突尼斯部队。”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可是,为什么我认识的这个亨特让别人把他的信寄给那个犹太人,而不寄给他认识的上尉呢?”

    “因为他不想做梅尔顿,而是想做亨特。真正的亨特不认识上尉,他就让别人把他的信件寄给一个商人,他想到突尼斯去拜访这个商人。噢,还有一个问题:亨特为什么单独住在亚历山大,而不住宾馆?”

    “因为他想隐居。”

    “那为什么三个月以后还在埃及,而人们却认为他在突尼斯?”

    “因为他自称真正的亨特,而真正的亨特却在突尼斯。”

    “不!真正的亨特在埃及,他没有自称这个人,而是想隐藏起来。他与你相识,是他的疏忽,这是咎由自取。”我接着说,“我认为,他知道老亨特死了,便想实施他的计划。计划早就有了,就是继承死者的遗产。由于他与小亨特极其相似,并在与他长期相处的过程中找到了机会,对亨特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甚至想摹仿他旅伴的手迹。在获悉老亨特死讯以后,他找了个借口把年轻的亨特带到突尼斯,见到上尉。也许,他是为了用真名给他父亲托马斯·梅尔顿寄信,寄信的地点就是亨特失踪的地点。这样,他才能取代失踪者的地位,到美国去继承遗产。这是我的想法。我不相信这个想法会欺骗我。”

    “我的兄弟老铁手说得对。”温内图表示同意。

    埃默里也说:

    “按照你的描述,我不能反驳你的看法。难道他认为这种恶毒的计划是可能的?”

    “梅尔顿这个人是一个魔鬼。他的事情我跟你说过的。他难道没有想出过很多坏计划,并付诸实施吗?”

    “我已经说过,我同意你的看法。如果是正确的话,我们的义务就是尽可能的救小亨特。但是,怎么个救法呢?”

    “赶快行动。我们不能要别人帮忙,必须自己动手。”

    “去突尼斯?”

    “是的。小梅尔顿在亚历山大已经在我们手中,他的父亲也容易抓到。”

    “喂,”他笑道,“你不是与突尼斯司令帕沙君主饮血为盟了吗?”

    “没有。但是我认识他军队的主人,这样更好。”

    “军队的主人?什么头衔?”

    “御林军总监克吕格尔拜。克吕格尔拜是一个德国人。他的经历,没有一个富于幻想的小说家能够写得出来。他本人对自己以前的生活也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相信,他出生于德国的马克勃兰登堡,说不定是布劳恩堡或类似的家族。在大迁移中,他流落法国,应召加入外籍军团,然后逃亡阿尔及利亚,越过突尼斯边界,成为奴隶。由于机灵,人们把他安插的军队中。他经受了考验,进入皇家御林军,一直升到总监。君主特别信任他。”

    “他是好兵?”

    “一个很能干的士兵,一个忠实的官员,一个善良的人。只可惜,他成为了穆罕默德信徒。但他仍然热爱祖国,这对一般德国人可能不甚了解。他把我当做例外,我两次拜访都受到他的热烈欢迎。”

    “既然你认识他,就会尊重他,也会使他很高兴。”

    “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把他现在的信仰与他以前的信仰进行对比,把圣经和古兰经结合起来,经常弄出很多可笑的事情。他最伟大的杰作是他的德语。你的德语是很好的,你可以在他的德语中得到乐趣。他只上过小学,作为勃兰登堡人,他在孩提时就分不清‘我’的第三格和第四格。在法国,他掌握了少量法语词汇,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偶尔学了一点阿拉伯语。他的语言天才远远不够用,所以三种语言经常纠缠在一起,特别难以理解不同的句子结构,经常说出一些不可思议,令人理解的话。他每天听的是阿拉伯语,讲的也是阿拉伯语,习惯于讲些形象的表达方式。德语是年轻的时候学的,错误很多,后来根本不会讲了。所以,他的母语是讲得最差的。”

    “这个克吕格尔拜,你是怎么叫他的?”

    “军队之主。他甚至自己这样称呼自己。我们去找当局,请求他的帮助。我甚至打算提早去找他,相信他会感到高兴。”

    “是不是马上把那个以假乱真的亨特交给他?”

    “这大概没有必要。”

    “也许有必要。这个人如果猜透了我们的意图,就会想方设法逃避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把他关进监狱,甚至把他的父亲也抓起来为止。”

    “我们千万不能被别人看透。”

    “他对我不怀敌意,可是如果他不留神泄露了你们的身份,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这个人泄露我们的秘密身份,那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巧合。”

    “因此,你们必须改个名字。”埃默里说,“最好是现在就安排好。我们越是更好地习惯于假名字,就越有把握不暴露自己。”

    “这是对的。至于我,我不希望被当做德国人。因为,小梅尔顿肯定知道,老铁手是个德国人。”

    “是的。你想不想当我的同胞?”

    “不反对。”

    “那你就是我的亲戚,叫约内斯,我偶然遇到你,你在突尼斯做买卖。我们给温内图取个什么名字?”

    “他肯定愿意做一次非洲人。我们把他当作一个索马里的穆罕默德信徒叫本·阿斯拉。”

    “好!问题是他自己同意不同意。”

    阿帕奇人听到这些话,说:

    “温内图按你们的叫法称呼,但他仍然是阿帕奇人首领。”

    “这是对的,”我说,“路上我再给你解释,索马里是谁,是干什么的,你怎样表现出这样一个人身份。我们会讲明,你不会讲阿拉伯语。这也是实话。但是,你离开桑给巴尔,到印度待了几年,并在那儿学会了英语。”我又问埃默里,“我们什么时候从这儿出发?”

    “明天早上。”埃默里决定,“我们在亨特先生之前到达港口,等候他要搭乘的去突尼斯的轮船。”

    “什么船?”

    “一艘法国商船。”

    “如果他带我们的话,温内图和我得把我们的证件给船长看。”

    “这事让我去办。我说你们在路上把证件丢了,我想,有我的护照,也就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了。”

    “我倒要看看亨特怎么证明自己。”

    “我们走着瞧吧。事实是,他不会产生怀疑。你到过印度,在那儿遇到了温内图,即富翁索马里。现在,你们去伦敦。他想在那儿建立商务关系,途中在突尼斯逗留几天,办几件事。其他的,我们让你说。”

    我们看到,埃默里把我们的事情设想成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坐了几个小时才分开,准备明天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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