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与追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这样一个逃与追的过程吧，无论是梦想、自由还是爱情、亲情、友情。所有人生中珍贵的得之不易的但又是人生不可缺少的基石性的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有事情是轻易的，有多少人挥洒了那么多的汗水、泪水，苦苦追逐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

    逃与追的过程又多么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梦魇。梦里是铺天盖地永无止境的黑，黑暗的尽头仍是黑暗，一个人在逃，慌乱无措地逃，另一个人，或者，不是人，是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在追逐着他。他很害怕，他希望早日逃离；他又很渴望，渴望这些东西把他重重包围，哪怕就这样死去也好。抑或，是那些东西、那些人在逃，而他在追着，他总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追上了，伸手就能触碰了，可是抓到的往往只是空气，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眼前的景象就像海市蜃楼一般的不真实。不但不真实，还有着致命的危险。人一旦陷进去不懂得自制，很可能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在这个梦魇里挣扎的人们，有的迷茫徘徊，有的哭号哀怨，有的奋起直追，有的畏缩倒退。有的人就此沉浸在这个一去不复返的梦里，一辈子虚虚实实毫无所得。就像塞奇·布鲁梭罗所着的那一系列的科幻小说《魔眼少女佩吉苏》里那样，如果有数不清的欲望，没有挣脱梦境的勇气与毅力，你就将最终被你的虚拟世界所摧毁，没有人知道你是怎样死的，怎样消失的，因为你死在自己的欲念里；有的人奋力挣扎，终于从这个没有尽头的梦里破茧而出，来到这个光明、温暖、脚踏实地的世界上。大梦初醒的感觉恍如隔世，但是身处在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世界是毫无疑问的了。无论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新的艰难险阻，毕竟身处在这个世界是踏实的，实实在在的，没有那么多虚无缥缈的事情，没有那么多无谓的逃与追。

    三毛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也许比之常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来看看她是怎样苦心孤诣甚至是如痴如狂地追逐着她的梦——无论是爱情还是梦想。

    在她小学的时候，她就如此痴迷于拾荒梦。无论是在哪里见到自己心仪的东西，都会捡了回来，毫不避讳与嫌弃。甚至是在老师布置的作业里——这在当时是如此庄重的一件事情——她也是毫不顾忌一往无前地写了，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家的不理解，于是唯有迎合老师地重写。然而这个梦却没有因此而夭折，反而在心里发芽滋长，好似得到了最好的阳光雨露，得到了时间最好的赞美。她就这样在她短暂的一生里随处拾荒，就这样陆陆续续地也积了那么多美好的宝贝。

    在她后来专门写她的宝贝的那本叫《我的宝贝》的书里，她这样写道：“我有许多平凡的收藏，它们在价格上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在数量上也抵不过任何一间普通的古董店，可是我深深地爱着它们。也许，这份爱源出于对于美的欣赏，又也许，它们来自世界各地不同的国家，更可能，因为这一些与那一些我所谓的收藏，丰富了家居生活的悦目和舒适。可是以上的种种理由并不能完全造成我心中对这些东西的看重。之所以如此爱悦着这一批宝贝，实在是因为，当我与它们结缘的时候，每一样东西来历的背后，多多少少躲藏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

    常常，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我凝望着一样又一样放在角落或者架子上的装饰，心中所想的却是每一个与物品接触过的人。因为有了人的缘故，这些东西才被生命所接纳，它们，就成了我生命中的印记。当然，生命真正的印记并不可能只在一件物品上，可是那些刻进我思想、行为、气质和谈吐中的过去，并不能完善的表达出来，而且，那也是没有必要向这个世界完全公开的。

    从前年开始，为着一些古老的首饰，我恳请吴洪铭将它们拍摄下来。

    原先，并不存着什么特殊的用意，在我当时的想法里，那些因为缘分而来的东西，终有缘尽而别的时候，我并不会因此而悲伤，因为可以保留照片。又想，照片也终有失散的一天，我也不会更加难过，毕竟——人，我们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尘世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转眼成空。我们所能带走的、留下的，除了爱之外，还有什么呢？而，爱的极可贵和崇高，也在这种比较之下，显出了它无与伦比的永恒。”

    是啊，就是这些一件又一件静静的物品，却无言而永恒地铭刻了三毛一生的追梦旅程。

    稍大一点以后，她又开始向往长大，向往那个可以穿丝袜的年纪。在追逐长大的那些年岁里，她也在追逐爱情。还是在读国小的时候，她就那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个匪兵甲，那个剃着毛剌剌青幽幽的光头的匪兵甲。这个同时也扮演着匪兵乙的姑娘，曾经的时光里是那么样的梦想着和这个男生结婚。

    虽然很多年后再回想起这段往事那个匪兵乙都忍不住哑然失笑了：“他还是了解我的，那个甲，我们不只一次在彩排的时候心里静悄悄的数着一二三四……然后很有默契的大喊着跳出去。他是懂得我的。日子一样的过下去，朝会的时刻，总忍不住轻轻回头，眼光扫一下男生群，表情漠漠然的，那淡淡的一掠，总也被另外一双漠漠然的眼白接住，而国旗就在歌声里冉冉上升了。总固执的相信，那双眼神里的冷淡，是另有信息的。

    中午不再去排戏了，吃完了饭，就坐在教室的窗口看同学。也是那一次，看见匪兵甲和牛伯伯在操场上打架，匪兵被压在泥巴地上，牛伯伯骑在他身上，一直打一直打。那是雨后初晴的春日，地上许多小水塘，看见牛伯伯顺手挖了一大块湿泥巴，拍一下糊到匪兵甲的鼻子和嘴巴上去，被压在下面的人四肢无力的划动着。那一刹，我几乎窒息死去，指甲掐在窗框上快把木头插出洞来了，而眼睛不能移位。后来，我跑去厕所里吐了。经过了那一次，我更肯定了自己的那份爱情。

    也是那长长的高小生活里，每天夜晚，苦苦的哀求在黑暗中垂听祷告的神，苦求有一日长大了，要做那个人的妻子。哀哀地求，坚定地求，说是绝对不反悔的……刻骨的思念，即使再回头，也看不见什么了。也是在夜间要祈祷了才能安心睡觉的，那个哀求，仍是一色一样。有一次反反复复的请愿，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词，心里突然浮上了一种跟自己那么遥远的无能为力和悲哀……那天晚上，我躺在黑暗中，只能说一句话：“嗳，老天爷，谢谢你。”

    但那毕竟是三毛追逐爱情的开始。

    后来到了文化大学念选读生，又是那样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个叫做舒凡的男生。就像一首老歌里那样唱的：“莫名，我只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到最后，又是哭了又哭，求了又求，终于还是被温柔地拒绝了。

    这个那么用力用心甚至用命追梦的女孩大概那个时候是怕了吧，却步了吧，终于还是逃了，逃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去。说是疗伤，也终于还是关上了心门。

    于是在那个热情奔放又洋溢着浪漫气息的国度，再遇上爱情，无论是日本式的爱情、德国式的爱情还是西班牙式的爱情，都没能令她再释怀。虽然人生逆转，以前她对于别人的渴求换做了他人对她的苦求，但是这个曾经那么勇敢近乎执着的女孩，最终却开始了“逃亡”。

    她从西班牙逃到德国，又从德国逃到美国，而上天却似乎在和她开玩笑——在美国又遇上了一个追逐她的人。虽然人都是那么样的好，但是一直在逃避的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勇敢地接受一段新的爱恋，新的求婚。于是，她又逃回了自己的国度，逃回了自己家的爱的港湾。

    呵，有一个家是多么的幸运啊！在不断地逃与追的人生阶段中，还有这样一个始终默默为你守候着的温暖避风的港湾，可以让一直在漂泊的旅人有歇息的时候，有驻足停留的理由。

    在台湾，再没有追逐，也没有逃避。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在流年里遇见了两段爱情，两段可以走进婚姻的爱情。但是上天总是那么爱开玩笑，一段爱情介入了别人的婚姻，最后以离婚收场；一段婚姻甚至还来不及走进礼堂，那个承诺要相伴一生的人却先走一步撒手人寰了。

    呵，逃与追的人生是多么喜怒无常呢。经过了这样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一度割腕自杀的三毛终于清醒过来，收拾行囊奔向了那个等待她六年的荷西。

    相安相守的生活就这样在经历逃与追之后逐渐安稳了下来。我们该多么庆幸梦魇就这样被一个西班牙年轻的大胡子男孩给摧毁掉了。爱情与亲情的厮守是幸福温暖的，而三毛却又踏上了对于自由流浪梦想的追逐。

    一个女人，以至情至性的姿态面对生活，面对世界，他用一颗善感的心，演绎自己对生命的独到感悟与理解。她一生流浪，不论是浪漫的撒哈拉，还是激情的斗牛士，都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碎片。

    或许，十年的流浪生活，让三毛的心发生了常人无法经历过的蜕变，如同涅盘一般，让凡人凡事都变得更奇妙，更有爱。可是，另一个角度看来，她却也始终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孤单与忧郁。也许这就是一个流浪者的必备特质，是认真思考所带来的附加品。

    也许，只有这样不断扬帆起航的人生才是值得过的吧。

    梦的枷锁

    又是梦，又是梦，还是梦。无声无息无言的梦，波涛汹涌张牙舞爪的梦；缓慢的黑夜的梦，急速的光影的梦……

    如果说，人生除了现实这个有形的枷锁外，如果说还有一个无形的枷锁，我想那就是梦吧。

    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天地四方之间，古往今来一瞬，构成了我们的宇宙，我们的大千世界，我们的天地玄黄。在这个宇宙间，梦无处不在。无论是古时的庄周梦蝶，醒来不知我是蝶，还是蝶是我，还是弗洛伊德对于梦的研究与分析；无论是古时一代贤人周公为普生大众解梦，还是普生大众对于梦的执迷信仰，都充分说明了梦的伟大魔力。她虽然是虚幻的，却在冥冥之中预言了很多东西，应验了很多东西，美化了很多东西，摧毁了很多东西。

    梦能带给人想象的翅膀，梦也会成为束缚双翼的枷锁。当梦成为梦幻，成为那个在阳光照射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时，它会摧毁你的心志；而当梦是梦想，是你所有对于生命的热情与思考凝结而成的闪耀着炫目的光芒的钻石时，它会激励你的力量，助你勇敢前行。

    而当所有梦的光芒都经过岁月的打磨逐渐退去，曾经的光芒只是那一首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歌谣里的回忆时，梦才是真实的，这个时候，它是温润的玉。

    然而归根结底，梦到底是积极的力量还是消极的力量，要看你怎样去对待它。无论是年少时似钻石的它、带给无数人青春热情生命激情与对未来憧憬的它，还是年老时成为回忆的它，成为无数人在掌心摩挲的玉的它，成为大家感念怀旧的泛黄色的主题的它，在积极的人眼里，都是一生最宝贵的财富；而在消极的人眼里，却都是空中楼阁，使人成瘾却挥之不去的精神鸦片。

    一代又一代的人为梦做了无数不同的定义：有的人说梦想无论怎么模糊，它总潜伏在我们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直到梦想成为事实；有的人说梦是一种欲望，想是一种行动。梦想是梦与想的结晶；有的人说心存希望，幸福就会降临你；心存梦想，机遇就会笼罩你；有的人说梦想绝不是梦，两者之间的差别通常都有一段非常值得人们深思的距离；有的人说一个人如果已经把自己完全投入于权力和仇恨中，你怎么能期望他还有梦；有的人说梦想一旦被付诸行动，就会变得神圣；还有的人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以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不同的人对于梦，对于梦想，乃至于对梦幻梦魇，都有自己的解读。而三毛是动摇的。她曾经痴迷于梦幻，而后又坚定地追求梦想，晚近时却逐渐陷入梦魇，最后死于梦魇。梦在很多时候跟钱财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可以让人欲生欲死，风雨飘摇。

    年少时的三毛也跟许许多多平平凡凡的少女一样，怀揣着一个个美好浪漫的只属于花季雨季的梦寐。而在现实的洗礼面前，她渐渐变得坚强果敢，梦退去了那一层糖衣，露出了它冰冷坚硬的一面。然而可贵的是，三毛没有因此而抛弃它，反而更毅然决然地收拾行装上路。她漂泊了许许多多的国度，踏遍了名山大川踏遍了不同的土地，最终一头扎根在了撒哈拉沙漠。

    那一片漫漫黄沙，那时常来袭的龙卷风，那一声声骆驼的铃声，那一个个布满风尘的帐篷，都是她梦想的画面。梦不再是一开始上路时那样坚硬冰冷面无表情的了，它开始变得柔和，变得温暖，尽管承载它的环境是那么恶劣。

    这三年的时光有荷西的陪伴，有芳邻的“侵扰”，有父母朋友的来信与关心，有自己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妙趣横生的《撒哈拉故事》，梦想实现得如此五彩斑斓而又不可思议。沙漠之花总会开出最绚丽的色彩，就像那一捧天堂鸟一样妙不可言。

    然而动荡不安的局势又扰乱了这个正安安稳稳循序渐进的梦。西班牙与摩洛哥与西属撒哈拉的局势越来越混乱，越来越紧张。现实的局势终于将这个梦惊醒。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永远的桃花源，可以让人忘记时间忘记年代更迭忘记尘世的纷纷扰扰忘记一切忧虑。总有东西会打扰你会惊醒你。

    现实的洪流以巍巍不可挡之势灌进来，于是梦想只有逃离退却。三毛与心爱的荷西终于还是搬离了撒哈拉，伴随着回忆里那个与呼啸的大风混合在一起的骆驼的哭泣。她成了最后一个搬离撒哈拉的外国女人，但她终究还是搬离了。

    她来到加纳利岛，以为这会是另一片追梦的好天地。确实，这一座岛屿很美。离想象中的桃花源更近了，是荷西所热爱与向往的海洋，也是两人曾一同旅行的“逍遥七岛”中最钟爱的一座岛屿。

    然而神仙眷侣的日子没过多久，那个重新开始精心编制的梦却就这样随着荷西的离去而破碎了。荷西终于葬身在他一生热爱的大海里，就像《碧海蓝天》里的恩佐一样，因为赌气好胜不负重荷而葬身海底；就像《碧海蓝天》里的杰克一样，与海洋有着天生的亲近感，对海水有着异常的天赋，在海里就像鱼儿一样自如，但是最终因为太过依赖而与海融为了一体，留下了那个那么爱他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一人继续着梦的旅途，无论这段旅途是多么孤独。

    命运的坎坷，从此刻进了三毛的字典里，这分离，像是一个梦魇，一直存在于她的心里。在那之后，她的心灵不断长出荒草，心情也不断起起落落，就像她自己说的，梦里花开花谢和成长撕裂的痛都在她的心里挣扎，最后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用她的话说，她是去了另一个安祥的世界摆脱了尘世的痛苦与纷繁，那里有他最爱的人为她构建了一个美丽的家。

    那无数个一个人的夜晚，三毛伤心害怕孤独悲伤，却没有人可以帮上一点忙。于是在无数遍回忆了以前的梦之后，三毛陷进了梦魇。

    她开始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开始迷信鬼神，开始相信所谓的碟仙会将荷西带到她面前，会让他们两个进行对话。她是迷失心智了也好，装神弄鬼也好，自欺欺人也好，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在得到一点可怜的虚幻的安慰之后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她的好友因为她三度搬家，她在华人青少年中掀起了迷信鬼神沉溺于自杀的风气，她也最终在自己的病榻上看见了那些所谓的“天使”，最终因为精神迷离而异常死去。

    梦想带给了她生命最美丽的绽放，也最终导致了她生命过早地凋零。梦是她一生的枷锁。至死仍无锁可解，留给她的家人好友无尽的悲痛，留给热爱她的读者不尽的惋惜。

    但是，正如三毛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论是短短的几日，长长的一生，哭、笑、爱、恨，梦里梦外，颠颠倒倒，竟都有它消失的一日。但是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我只能说，睡吧，三毛，睡吧，世间的孩子。没有梦，就没有呜咽。没有梦，就看不到那五月的繁花。

    希望来世还有你的身影，来世还继续做着你的梦。

    委屈里盛开的花儿

    她说：要一块田，四四方方的可以在上面种桃种李种春风。

    她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她说：彼此的品格和心灵才是门当户对的东西。

    她说：我只是要你知道，你爱的人我也可以试着去爱。

    她说：如果时间不能倒流，那就让这一切，随风而去。

    她说：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

    她说：孩子和老人，在心灵的领域里，比起其他阶段的人来说，自由得多了。因为他们相似。

    她说：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她说：常常，我跟自己说，到底远方是什么东西？然后我听见我自己回答，说远方是你这一生现在最渴望的东西，就是自由。很远很远的，那种像空气一样的自由…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发觉，我一点一点蜕去了束缚我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东西。在那个时候，海角、天涯，只要我心里想到我就可以去。我的自由终于在这个时候来到了。

    她说：花开一季草存一世。

    她说：大悲而后生存，胜于不死不活的跟小哀小愁讨价还价。

    她说：有时候我们要对自己残忍一点，不必过分纵容自己的哀怜。

    她说：我是一个像空气一样自由的人，妨碍我心灵自由的时候，决不妥协。

    她说：开尽梨花，春又来

    她说：一刹真情，不能说那是假的。爱情的永恒，不只有一刹那。她说：洛桑是一个重要的起站，从那儿开始，我已是完完全全地一个人了，茫茫天涯路，便是永远一个人了。她说：那时我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必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她说：死都有勇气了。还怕活着么。

    她说：世界上的夫妻，无非就是两件事，吃饭，和去赚吃饭的钱。

    赠我一匹马，好让我万水千山都走遍。

    她说：人鱼为了爱情把鱼尾变成双腿，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因为，爱情是疼痛的。

    她说：我避开无事时过分热络的友谊，这使我少些负担和承担。我不多说无谓的闲言，这使我觉得清畅。我尽可能不去缅怀往事，因为来时的路不可能回头。我当心的去爱别人，因为比较不会泛滥。我爱哭的时候便哭，想笑的时候便笑，只要这一切处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她说：飞蛾扑火时，一定是极快乐幸福的

    她说：世上的生命大多朝生暮死，而蝴蝶也是朝生暮死的东西，可是依然为着它的色彩目眩神迷。

    她说：如果我不喜欢，百万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喜欢，千万富翁我也嫁。

    她说：我从不刻意去交朋友

    她说：我不吃油腻的东西，这使我身体清洁。

    她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

    她说：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她说：别把悲伤变成了形式

    她说：夜来了，黄昏已近，巷内一家家华丽高贵的衣饰店看花了人的眼，看痛了人的心，繁华依然引入，红尘万丈，茫茫人世，竟还是自己的来处。

    她说：朋友即自由！

    她说：能哭，对活着的人来说，总是好事

    她说：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她说：我倒是想骑匹骆驼呼啸着奔到镇上去。

    她说：……

    她说了很多很多，这些话连珠妙语，这些人生哲思，都是读者最喜欢她的地方。许多精彩之处，变为形形色色人们的座右铭，闪耀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中。

    我最喜欢她赤着脚的照片，靠在旧旧的木门上。那种表情是无可替代的，那是最真实的她，也是最美丽的她。世界多么奇妙，我们从未与她擦肩而过，却能准确地掌握她言语中的脉搏，想象出她说出口时的语气与标签，触到那段生活的余温。

    而这些绽放的花朵，这些用热血铸造的语言，这些传奇女子的遗世礼物，就像最初的种子，却都是一个人的生命中最不堪的回忆。人类所有的杰作都是在苦难中生长出来的。

    而今，我们像怀念张国荣一样怀念着三毛，也怀念着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我们为她铭记的这些句子，为她走遍千山万水，走向异国他乡，不正像是他们为他唱的那些歌，折的那些千纸鹤么？

    斯人已逝，我们却会为那些委屈里盛开的花儿感怀一生。三毛的一生颇多传奇，虽有许多人关心，却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过往。

    在国小六年级那一次平白蒙受的冤屈，成了她一生里所有委屈的起点。那一次所承受的侮辱使得她的心理极度的敏感脆弱，已经到了见到课桌椅、想到要去学校上课就会晕倒的地步。于是只有休学在家。

    在家的日子亦不好过。她与世隔绝，是禁绝自己也是放空自己。然而母亲偷偷掉的眼泪。父亲每天下班必然的叹息，兄弟姐妹憋着不说的校园趣事，都是她莫大的心理负担。这样的日子里心里的委屈发酵得越来越膨胀，最后终于造成了日后这样的三毛：敏感、多思、孤独、多愁善感，甚至有人评价她神经质。

    但是就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有了这样的秉性，思想的花朵才会绽放。综观古今中外，没有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不是从苦难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无论是高尔基那三部自传性质的小说《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以及《母亲》，还是卡夫卡的小说中那一个个奇异变形的角色；无论是《红楼梦》由盛及衰的那“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还是张爱玲那些绮丽缱绻的语言色调；无论是海明威作品里的那一个个硬汉形象，还是里尔克诗歌中那一缕缕忧伤迷离的情思，无一不是在苦难的土壤中生根发芽，最终老死也是归根落叶。

    再多苦难，当遇到荷西这盏明灯之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直到有一天，灯灭了，三毛的生活被抽离了光明。一直支撑着三毛活下去的理由，是对爱的追求，是生命的燃烧。

    当一生最深爱的大胡子留在那深深海底之后，她五彩斑斓的世界变为了灰白色，感情生活也顿时一片空白。荷西的离开，无异于夺去了她的灵魂。她的爱，仿佛都留在了撒哈拉。

    在爱情和婚姻的美好花环被深沉而无情的海水所淹没之后，她再也没能找到拥抱生活的动力。

    后来，全世界失去了她。索性我们仍然拥有她的美丽故事，她的温暖语言。在那些字里行间散发的韵味中，我们寻找自己生活与梦想的影子。

    三毛的哀伤，三毛的倔强，三毛的自由，其实都源于她对生活的敏感。从这个意义上来想，如果委屈的泥土里，能够盛开如此有韵味的花儿，也是生之幸运。

    人生有一些苦难，所感所悟就不会流于表面，有一些磨砺，所思所想就会深入骨髓，有一些波折，所呈现的样貌就不会只是外表的流光溢彩。

    三毛的美，在于她的故事，也在于她的文字。在字里行间，我们可以隔着时空听到心跳的频率。如果可以，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一页一页地翻她的书，感觉就像有一个久违谋面的姐姐轻轻的向我讲述着一个古老而动人的传说，亲切，神奇，充满了憧憬和想象。就这样，一直翻到泪流满面。

    她笔下的世界，有乐，乐的温暖；有甜，甜的透心；有涩，涩的无奈；有苦，苦的真实。

    在雨季里疯长

    雨季总是最让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又一个绵长难捱的雨天，阴沉压抑的天空，外出的行动不便，男孩子没有办法在外面的空地上追逐打闹嬉戏打篮球甚至打架，女孩子也没有办法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谈天说地笑声朗朗了。

    这些缺点已经足够人们讨厌雨季，更何况雨季汹涌时多水患，呼啸时多台风，总是没有人愿意承受这样的天气。

    于是，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的日子里，除了长大，就是长高。

    于是，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雨季里约好了，一同疯长。

    田里的棉花疯长了，长的人头疼；山上路边的蘑菇疯长了，采的人欢喜吃的人却中毒；竹林里的嫩笋疯长了，于是抽芯破壳，长成了没法吃却又还没能用的小竹子；路头田地里的野菜疯长了，香喷喷的野葱拿回家去油炒了米饭吃却吃出了鼻血……就连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遇着这雨季，也变魔术似的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花季雨季都在疯长，却因为一时间长得太快，灵魂追不上来，所以难过的难过，迷茫的迷茫，有毒的有毒。

    其实，这是一个多么正常的自然现象呢，可是大人们却好似自己不曾经历过似的，为我们大惊小怪担惊受怕着的。怕我们长不好，怕我们长不开，怕我们长过头，又怕我们长不到；怕我们一个人长长得太孤独，又怕我们一群人长长得太喧嚣；怕我们长得太好遭人算计，又怕我们长得不好被人奚落……

    父母总是有这么多的心要担，总是有这么多的怕要受。而我们却自顾自的一往无前的疯长去了。长得上帝也笑了，“怎么造出这么些个家伙来”；长得父母也笑了，“怎么生出这么些个操心鬼来”；长得自己也笑了，“怎么变得这么着急的了”。

    想来，三毛的雨季也是这样疯长着的。长掉了过去的阴霾，长进了少女的情怀。二毛就这样慢慢地长成了三毛。我们在这一时期看到的她写在《雨季不再来》里的文字，是多么的真挚拙稚而感人。

    三毛曾经这样评价自己在雨季里疯长时写下的文字：“当三毛还是在二毛的时候，我之所以不害羞地肯将我过去十七岁到二十二岁那一段时间里所发表的一些文稿成集出书，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这本《雨季不再来》的小书，代表了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和感受。它也许在技巧上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我，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的不同的二毛。“

    “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留不住岁月，更无法不承认，青春，有一日是要这么自然地消失过去。”

    “而人之可贵，也在于我们因着时光环境的改变，在生活上得到长进。岁月地流逝固然是无可奈何，而人的逐渐蜕变，却又脱不出时光的力量。”

    “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她是一个逆子，她追求每一个年轻人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在追求什么的那份情怀，因此，她从小不在孝顺的原则下做父母请求她去做的事情。”

    “一个在当年被父母亲友看作问题孩子的二毛，为什么在十年之后，成了一个对凡事有爱、有信、有望的女人？在三毛自己的解释里，总脱不开这两个很平常的字——时间。”

    “对三毛来说，她并不只是睡在床上看着时光在床边大江东去。十年来，数不清的旅程，无尽的流浪，情感上的坎坷，都没有使她白白虚度她一生最珍贵的青年时代。这样如白驹过隙的十年，再提笔，笔下的人，已不再是那个悲苦、敏感、浪漫而又不负责任的毛毛了。”

    “我想，一个人的过去，就像《圣经》上雅各的天梯一样，踏一步决不能上升到天国去。而人的过程，也是要一格一格地爬着梯子，才能到了某种高度。在那个高度上，满江风月，青山绿水，尽入眼前。这种境界心情与踏上第一步梯子而不知上面将是什么情形的迷惘惶惑是很不相同的。”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三毛的确跌倒过，迷失去，苦痛过，一如每一个“少年的维特”。”

    “我多年来没有保存自己手稿的习惯，发表的东西，看过就丢掉，如果不是细心爱我的父亲替我一张一张地保存起来，我可能已不会再去回顾一下，当时的三毛是在喃喃自语着些什么梦话了。”

    雨季是多少文人墨客，多少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所怀恋而又唏嘘不已的年少时光。它是青色的，它也是青涩的，但它又散发着其他年龄段所不具备的特质与魅力。它没有小时候那么无知无觉，开始注意起自己与周围人的变化，开始注意他人的眼光，开始注意修饰自己，开始注意异性的微妙之处；它没有长成后那么功利，没有去考虑那么多的现实因素，没有去用形形色色的眼光看形形色色的人，没有哀愁浩荡的未来与消逝的青春。它是一枚青杏，还长在枝头，却已被所有人期待着它长成后的模样。

    那么多的人在感叹它，那么多的人在缅怀它，那么多的人在用形形色色的形式再现它。三毛的《雨季不再来》写了之后，到1992年香港歌手黎瑞恩出了同名的专辑，到2004年根据三毛的这本散文集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便搬上了银幕，1996年深圳16岁的郁秀写下的《花季雨季》成为所有少男少女的枕边书。

    雨季到来时，人们黯然惆怅。雨季不再来，人们怀念神伤。改变一切的，只是时间。

    然而，过去的毕竟过去了。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是这样：没有到来时的无知无觉；到来时的不知不觉；流失后的后知后觉。等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再回忆起这一段往事，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

    灵魂骑在纸背上

    无论是童话故事里、神话故事里或是鬼怪故事里，都或多或少会提到人的灵魂问题。这个话题很神秘，也因此令人向往。人的灵魂似乎总是不由自己掌控，有的被狐仙掌握着，有的被藏在水晶球里，有的有小天使专门守护着……

    而在很多没有水晶球也没有仙子没有天使的小孩子的世界里，笔和纸大概是他们唯一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了吧。从一篇篇稚嫩的日记开始，纸背上承载了他们的所有喜怒哀乐。

    等到过了花季，过了雨季，走进充盈着淡淡哀伤的青春，纸背承载的已经不仅仅是喜怒哀乐这些瞬时变换着的心情，而是一颗敏感多思的灵魂。

    渐渐地，这一页页的纸张变成了他们的国土，那一行行的字便是遍居其间的臣民，而写着这些文字的人，都是一个个无冕之王。

    还记得海子吗？这个还是个孩子便进入北大学习的孤独而聪敏的诗人，用自己的灵魂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又一行美丽的诗句，他把所有的热情与生命都倾注进他的诗里，最终他的灵魂也被诗带走了，山海关的火车隆隆地诉说着这颗孤寂的灵魂。这颗孤寂的灵魂诗意了整个山海关的铁轨，诗意了整整一代人的生活与梦。

    还记得那个无冕之王顾城吗？那个浪漫得令所有成年人汗颜的诗人，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个总是戴着高高的帽子把自己封为童话王国的国王，童话城堡的堡主的人，那个一顾倾城的顾城，画了那么多的画，写了那么多的诗，最终，那颗本可以一辈子骑在纸背上，当他的精神王国的国王的灵魂，却永远消失在了新西兰的激流岛上。那是一颗永远醒着微笑而痛苦的灵魂，一颗注视着酒杯、万物的反光和自身的灵魂，一颗在河岸上注视着血液、思想、情感的灵魂，一颗为爱驱动、光的灵魂，在一层又一层物象的幻影中前进。

    还有很多很多。海明威、川端康成、梵高等等，那么多那么多骑在纸背上的灵魂最终都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觉得欣慰一些——虽然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苦难，但是最终是自己掌握了自己的生命，自己读懂了自己的灵魂。

    三毛也和那许许多多骑在纸背上的灵魂一样，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这样一条令所有热爱她的人扼腕叹息、悲痛不已的道路。三毛的父亲这样评价三毛的离去：“我女儿常说，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痛快地活过。我想这个说法也就是：确实掌握住人生的意义而生活。在这一点上，我虽然心痛她的燃烧，可是同意。”“三毛的作品，距离川端康成、海明威的成就还有一大段距离，但是也像他们那样走上了自绝之路。”

    这些灵魂的离去是我们所痛惜的，但是我们尊重他们的选择。骑在纸背上的灵魂是自由的随意的汪洋恣肆的，没有人可以干涉它。也许这才是我们真正热爱它的地方。

    这些灵魂骑着纸背唱着歌，以独我之心俯视着这世间的一切。他们流浪着，有纸笔可倾诉的地方，便是家乡。

    海子这样诉说着他的灵魂：“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野花，星星，点点，像遗失的纽扣，撒在路边。它没有秋菊，卷曲的金发，也没有牡丹，娇艳的容颜，它只有微小的花，和瘦弱的枝叶，把淡淡的芬芳溶进美好的春天。我的诗，象无名的小花，随着季节的风雨，悄悄地开放在寂寞的人间”

    “星月的来由：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成了几个微小的窟窿，他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烟囱犹如平地耸立起来的巨人，望着布满灯火的大地，不断地吸着烟卷，思索着一种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一瞬间——崩坍停止了，江边高垒着巨人的头颅。戴孝的帆船，缓缓走过，展开了暗黄的尸布。多少秀美的绿树，被痛苦扭弯了身躯，在把勇士哭抚砍缺的月亮，被上帝藏进浓雾，一切已经结束。”

    “一间房子，离开了楼群，在空中独自行动。蓝幽幽的街，在下边游泳。我们坐在楼板上，我们挺喜欢楼板，我们相互看着，我们挺喜欢看着。”

    “现在，我们去一个梦中，避雨伞是低的，也是红的。你的微笑格外鲜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身后的黑杨树，上边落着鸟，落着一只只闪电。这是雨后，一个人两边是失神的泥沼地正在枯萎，中间是一条河一条水路，它凉凉的血液闪动着凉凉的，浮在嘴边。”

    “等我站着，身上布满了明亮的泪水，我独自站着，高举着幸福，高举着沉重得不再颤动的天空棕灰色的圆柱顶端安息着一片白云。”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爱不可怕，可怕的是爱得不够，最可怕的是爱得不够还要勉强。”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偏转一下你的航向，逆风就会成为顺风。刻苦努力，坚持不懈，最终耀眼的太阳就会跑到你的身后。你生活的起点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你抵达了哪里。”

    “期待一种永恒，即使伤痕，也奋不顾身。”

    “阴沉的天空在犹豫，是雪花？还是雨滴？浑浊的河流在疾走，是追求？还是逃避？远处的情侣在分手，是序幕？还是结局？

    “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我希望，我能做好自己的事，使灵魂净化，使年轻的花瓣飘逝时，留下果实，使生命不会因为衰老而枯萎。我要用我的生命铺一片草地，筑一座诗和童话的花园，让孩子们融合在大自然和未来的微笑中间，使人们相信美，相信今天的希望就是明天的现实，相信世界会爱上理想，会成为理想的伴侣。”

    而三毛这样诉说着她的灵魂：

    “不要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清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流浪远方，流浪。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流浪远方，流浪。”

    而她也确实这样子做了。她的灵魂骑在纸背上，她的身体却行走在时间的每一个角落。事实上，正是她带着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一起上路，万水千山走遍，所以才可以在纸背上写出自己的灵魂。

    亲爱的你，你们呢？你们的灵魂在哪里？你关心过你的灵魂吗？你希望你的灵魂嵌刻在哪里？

    如果还没有，那么请你不要再犹豫，请你像他们一样，不管前面的道路多么艰难险阻，也要执意走出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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