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盟军内部的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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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阻止“龙骑兵”计划的实施,英国首相丘吉尔甚至不惜以辞职来威胁艾森豪威尔,发表了“如果那一系列事件真的要发生,那么,我亲爱的将军,我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到英王陛下那里,把我官印交出去”的著名声明。但最终,行动还是如期举行,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然而,随着战果的扩大,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之间的分歧却越来越大。面对蒙哥马利的百般纠缠,艾森豪威尔同意了蒙哥马利的“市场—花园”计划。正如战前所预测的,计划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盟军空降兵却损失惨重。然而,蒙哥马利无意承担计划失败的责任,相反,他还以此为借口要求艾森豪威尔把盟军地面指挥权交还给他。艾森豪威尔终于忍无可忍,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还击……

    盟军攻占法国西北部和首都巴黎的重大胜利,极大地鼓舞了盟军的士气。自此以后,盟军继续挥师东进。至8月31日,美军第12集团军群直逼德国边境,而巴顿的第3集团军先头部队更是已经在凡尔登越过了马斯河。蒙哥马利的坦克部队也在一周之内向东横扫了250英里,杀人比利时北部。9月3日,英军第2集团军装甲警卫师攻人布鲁塞尔,9月4日,第11装甲师冲进安特卫普。

    然而,正当盟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之际,却出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盟军最高统帅部之间没有一个意见一致的作战计划,特别是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之间在打败德国的战略方针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龙骑兵”

    其实,英美两国最高统帅的矛盾可以追溯到诺曼底登陆之前,当时,艾森豪威尔为了确保诺曼底登陆能够具有足够的登陆艇,推迟了“铁砧”行动计划。但这一协议的达成是在艾森豪威尔同意“铁砧”计划将在以后进行的前提下达成的。

    于是,自1944年6月诺曼底战役打响后,艾森豪威尔就一直不得不把他的时间分别使用在诺曼底和伦敦。而在伦敦,他差不多每天忙于“进行在整个战争期间与丘吉尔首相之间最长的、最持久的争论”。

    这一争论从6月份开始,经过整个7月份,在8月份达到了高潮。争论的核心是已经更名为“龙骑兵”的“铁砧”行动(在法国南部的登陆行动)是否实施。

    艾森豪威尔建议由德弗斯将军率领部队在马赛港登陆,进攻法国南部。他认为,美军应该再得到一个港口,以便使在美国已准备就绪的增援师能由此迅速攻入欧洲。丘吉尔首相却认为盟国远征军已经得到了及时使用布列塔尼半岛各港口的保证,没有必要再发动“龙骑兵”行动。相反,应该把部队更适当地用于意大利战役,以便最后通过亚得里亚海的顶部进攻巴尔干国家。

    但艾森豪威尔反对这样的改变,于是,在整个诺曼底战役期间,艾森豪威尔与英国首相之间进行了无数次激烈的辩论,双方互不让步。

    为了达到说服艾森豪威尔的目的,世界上最能说善辩的政治家丘吉尔甚至发表了这样一篇声明:“如果那一系列事件真的要发生,那么,我亲爱的将军,我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到英王陛下那里,把我官印交出去。”

    发表这一著名声明的时候,是在1944年8月初,当时米德尔的突击部队正越过布列塔尼半岛迅速向西开进,巴顿的第3集团军的其他部队也正以同样飞快的速度向东朝勒芒开进。丘吉尔和艾森豪威尔正坐在风景宜人的诺曼郊外,就这一问题进行激烈地交锋。很显然,丘吉尔极力想取消这一行动。

    丘吉尔最初是同意这次进攻的,1943年11月,德黑兰会议上,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在讨论战略行动时一致同意,对法国的进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一个是从法国的北部,也就是“霸王”行动,另一个就是从法国南部,即“铁砧”行动。

    而且,事实上,英军参加“龙骑兵”行动的部队数量很少。这次行动将主要由美军第6军的三个精锐师——第3、第36和第45步兵师参加。在他们身后,是由法国的7个师编成的法国第1集团军,英军只是提供部分空降部队。

    然而,盟军在诺曼底取得出乎意料的成功,却使得这位首相坚持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发动“龙骑兵”行动了。

    图为艾森豪威尔的总统专机

    于是,丘吉尔像连珠炮似的阐述了英方的立场,他说:“我们已经用不着马赛港以及由此向北的交通线,美军可以经由布列塔尼进人。通过法国南部实施的进攻,在地理上距离法国北部部队甚远,以致两者之间没有战术上的联系。”

    丘吉尔适时地停了一下,观察艾森豪威尔的反应:“但是,如果把德弗斯将军指挥下的部队,用于在意大利向前推进,进入巴尔干国家,并从南面威胁德国,这一行动对于赢得这场战争所起的作用,要比坚持原计划的行动路线更为有效。”

    “同时,我们进人巴尔干国家将会点燃这个地区公开反抗希特勒的烈火,并能为这些反抗部队提供武器和装备,使他们能更有效地进行反抗活动。”丘吉尔补充说。

    面对丘吉尔的咄咄逼人,艾森豪威尔毫不让步,他心平气和地详尽地陈述了自己的意见。他说:“过去的经验证明,我们可能会对布列塔尼各港口的使用大为失望。我们不但要预料敌人会进行顽抗,而且我们断定,即使是我们攻占了这些港口,它们也已经被有效地破坏掉了。而马赛则不会遭到如此严重的破坏,因为敌人的防御部队大部分为抵抗我军进攻已往北调动了。我们应当迅速夺取马赛,不让敌人有很多时间去进行破坏。”

    与丘吉尔不同的是,艾森豪威尔没有停顿,他一口气说完了他的全部理由。

    “如果没有‘龙骑兵’行动的进攻,我们就必须保护从布列塔尼半岛底部到我们进攻的先锋部队最前端的右侧。这将意味着我们必须把大量的部队置于右侧,而不能机动。这样,参加以后进攻行动的部队就将明显减少。

    我们目前只有瑟堡这个永久性港口,由此出发的各条路线根本不能维持前线我们作战部队的需要。在我们取得北方的安特卫普和南方的马赛或与此相当的港口设备以前,我们的给养工作和后方勤务工作将永远赶不上最终征服德国的需要。

    另一个因素就是美国政府花大量费用装备和供应了一批法国师。这些部队当然希望为解放法国而战,再没有别的理由能使他们这样热情和忠诚地战斗,也没有别的地方能使他们获得必要补充来补偿战斗损失。这些部队当时驻在意大利和北非,只有通过法国南部的开放,才能迅速投入战斗。”

    最后,艾森豪威尔加重了语气:“我坚决认为,我们的部队应在瑞士边境和北海之间这个广大范围内进行最大限度的集结。因为在那里,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向德国心脏突进,并最后与来自东方的红军会师。”

    双方争执不下,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丘吉尔还为“龙骑兵”行动描绘了一幅血淋淋的惨景。他认为那支部队将苦战多个星期,在三个月内向北的进展不会超过里昂,而盟军将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对于这一点,艾森豪威尔针锋相对地反驳说:“很可能首相并不相信我们情报部门的可靠性,但是我们相信,除了大部分不能调动的师外,很少德国部队留在南方。因此,我们断定,德国的防御外壳很快会被捅破,而德弗斯的部队将会以迅速的步伐向北推进。”

    在取消“龙骑兵”行动未果的情况下,丘吉尔又转而将行动的目标港口由马赛改为布勒斯特。他说,这样做的最大好处不仅是参加“龙骑兵”行动的部队能在法国西北部做出贡献,而且亚历山大在意大利部队的消耗会比较小,因为亚历山大仍有可能在冬季前推进到的里雅斯特。

    但艾森豪威尔认为这是一个荒唐的建议。因为战役目标的地点移动了1600英里,并超出空军掩护的范围。同时,要想在11天内做好战争准备,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由于没有计划,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运输力量,对目前的军事行动或以后战役的影响也没有估计。

    于是,尽管丘吉尔夸夸其谈地说,历史将表明,艾森豪威尔如果不把“龙骑兵”的地点从法国南部移向布勒斯特,他就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但艾森豪威尔还是不为所动。

    为什么丘吉尔会如此固执地要求取消“龙骑兵”行动,或目标改为布勒斯特呢?丘吉尔的一句“美国人对英国的利益无动于衷”道破了天机。

    与最初丘吉尔以各种理由反对“霸王”行动一样,如今他又反对向法国南部登陆的“龙骑兵”行动,其根本目的就是拖延战争的进程,让苏联红军和德国军队去死拼,而他却利用远征军去攫取战后英国在巴尔干各国的特殊利益。

    对于这一点,艾森豪威尔看得很清楚。但是他认为,如果丘吉尔为了政治上的考虑需要延长战争,除非与罗斯福总统达成共识,否则,单从军事角度来辩论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做出妥协的。他在日记中写道:“我认为,在这个具体问题上,我个人必须有自己的责任和决定的主宰。只要这个改变出于军事理由,我就拒绝考虑。他不承认有政治的因素在影响着他,但我十分确信,一个有经验的军人,如果是严格地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对于坚持进攻法国南部的计划的明智性,是不会提出疑问的。”

    幸运的是,美国总参谋长马歇尔和总统罗斯福都反对丘吉尔阻挠“龙骑兵”计划。面对丘吉尔火药味十足的电报,罗斯福总统当天就给予了答复,毫不含糊地支持“龙骑兵”计划要在8月中旬开始行动,并拒绝了向巴尔干推进的计划。

    为了争取罗斯福的支持,丘吉尔频繁地向美国发电报,并想利用罗斯福对戴高乐的成见达到目的,为此,他甚至断言,“龙骑兵”计划只能使戴高乐从中得到好处。

    令艾森豪威尔感到高兴的是,丘吉尔的阻挠没有获得成功,“龙骑兵”计划最终如期开始了。

    尽管丘吉尔对此非常不满意,但是在“龙骑兵”开始的第一天,也就是1944年8月15日,他还是以其典型的豪爽姿态,登上了一艘驱逐舰,视察了为“龙骑兵”行动提供支援而对法国南部进行的炮火轰击。

    从军事观点来看,“龙骑兵”行动极为成功。登陆是在从土伦到戛纳之间一条45英里宽的战线上进行的,第一天,登陆部队就击溃了德军的守兵,占领了纵深达20多英里的滩头阵地。又过了4天,美军第45师已经抵达了离登陆地点150英里的格勒诺布尔,俘虏德军第19集团军5万7千余人。至8月28日,在破坏很小的情况下,盟军一举解放了土伦港和马赛港。之后,盟军又以极快的速度向里昂进军。这样,就消除了丘吉尔要进行3个月浴血奋战才能占据里昂的担心。

    但是,更为重要的是,马塞港的解放,为日后进军西欧发挥了重要作用。从1944年9月到12月,马赛港卸下的物资吨数比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所拥有的任何其他港口都多。1944年最后三个月,盟军在欧洲卸下占总数1/3以上的补给品,是通过法国南部进行的。直到1945年1月,当安特卫普全面开展工作时,才取代马赛港而成为盟国远征军的主要港口。而在当时,即在最后一次战役中,将近1/4用来攻击德国的武器和弹药,也还是通过马赛港运进欧洲的。因此,艾森豪威尔从不怀疑他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与蒙哥马利之间的争执

    就在英美最高统帅之间就“龙骑兵”行动发生争论的同时,蒙哥马利也突然向艾森豪威尔发难了。

    事情可能是由于两国的媒体引起的。诺曼底登陆的胜利,引起了两国媒体对取得胜利荣誉的激烈争吵。特别是美国报纸,公然抱怨“英国人统治着盟国远征军”,因为英国人领导着主要的陆海空部队,而艾森豪威尔不过是一个“傀儡”。对此,马歇尔很不高兴。8月17日,马歇尔告诉艾森豪威尔:“陆军部长史汀生和我,以及显然所有的美国人民,强烈地认为,你负责直接指挥美国部队的时间已经到来。美国地面部队不能再受英国人的指挥和制约了。”

    于是,8月19日,艾森豪威尔告诉蒙哥马利和布莱德雷,他打算在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在法国设立具有适当通讯设备的前进指挥所之后,立即亲自指挥陆上作战。同时,他还拟订了一个作战计划,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群向东北,朝安特卫普和鲁尔进发;布莱德雷和巴顿的第12集团军群则从巴黎向东直指梅斯。

    蒙哥马利对这一安排大为光火,派他的参谋长去见艾森豪威尔,对这两个决定提出抗议。蒙哥马利强调他应继续保持整个战役中的全部地面部队的战术协调控制权,“在取得巨大胜利之后,现在来改变指挥系统,会延长战争时间。”同时,蒙哥马利还提出,结束战争最快的办法是把巴顿留在巴黎,并要求将新近运来的补给品,大部或全部交给他的第21集团军群使用。但是,艾森豪威尔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蒙哥马利并不死心,便邀请艾森豪威尔在第二天到他设在贡德的战术司令部来共进午餐,讨论未来的作战问题。

    会谈开始前,蒙哥马利就给了这位盟国远征军总司令一个下马威。蒙哥马利拒绝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史密斯将军人内,只同艾克一个人单独会谈。

    只见蒙哥马利摆出了一幅十足的绅士派头,站在地图面前,双腿叉开,背着手,昂着头,阐述他的“高见”。蒙哥马利建议由他的第21集团军群单独向鲁尔地区进攻,布莱德雷的部队担任支援任务。否则,结果将是失败。

    同时,蒙哥马利对艾森豪威尔说,他“不应降格参与陆上作战而成为一名地面部队的总司令”。他说最高统帅“应高瞻远瞩,以便不偏不倚地观察整个复杂的问题”,而由别人替他指挥陆上作战。

    这已经不是蒙哥马利第一次给艾森豪威尔难堪了,出于对蒙哥马利的尊重,艾森豪威尔平静而坚定地解释说,由于马歇尔的坚持和美国公众的意见,他必须指挥陆上作战。他甚至说如果美国公众认为布莱德雷比他更能胜任这一工作,他愿意在布莱德雷的领导下工作。他打算在9月1日接过指挥权。

    蒙哥马利不能动摇艾森豪威尔对指挥问题的决心,于是便转移到实际问题上来。他要求巴顿按兵不动,空降集团军和第1集团军归他领导,并能优先得到一切可以得到的补给品,以便由他越过加莱海峡,向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挺进,直捣鲁尔。

    经过两人长时间的多次的争论后,艾森豪威尔作了某些让步。蒙哥马利得到指挥空降集团军以及在第21集团军群右翼和布莱德雷的左翼之间,“有进行必要的作战协调权力”。此外,第21集团军群优先得到补给。

    艾森豪威尔安抚蒙哥马利的做法,使布莱德雷和巴顿大为不满。布莱德雷气得发疯,他大声嚷道:“这算什么最高统帅!”巴顿则非常厌恶地指出,蒙哥马利“有办法鼓动如簧之舌使艾克接受他自己的思想方法”。于是,巴顿向布莱德雷建议,他们以辞职来威胁。“我认为这样摊牌后,我们会取胜,因为艾克不敢将我们解职。”但是,布莱德雷不愿做得这么绝,他劝巴顿要顾全大局,不要影响两国关系。

    为了保证蒙哥马利的突击计划,汽油被调往霍奇斯的第1军,巴顿的第3集团军被迫在巴黎东南部原地待命,只能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侦察任务。“英国佬又得逞了。”巴顿在日记中恨得咬牙切齿。很快,人们所熟悉的“偏执狂”,从巴顿身上一下子冒了出来,他认为假如他能偷到些汽油,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很快,巴顿的想法变成了行动。由于巴顿以其独特的性格在后勤补给部队的黑人士兵中颇有声望,于是,一个汽车连替他偷到一些准备供给其他部队的汽油。很快,他又自行其是,开始了他的“旋风”式的进攻。

    蒙哥马利可谓是“大获全胜”,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在艾森豪威尔宣布直接指挥盟军地面部队后,丘吉尔为了安抚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的蒙哥马利,决定将其晋升为陆军元帅。于是,8月31日,蒙哥马利收到了丘吉尔的一封信,信中写道:“非常高兴地通知阁下,经我提议,英王陛下极为愉快地批准,自9月1日起晋升阁下为陆军元帅。王室对阁下亲1临法国指挥这场值得纪念的也许是决定性的一战所建立的卓越功勋,深表嘉奖。”

    于是,蒙哥马利决心以行动表明他也能像巴顿一样迅速地前进。9月3日,英军第2集团军装甲警卫师攻入布鲁塞尔,9月4日,第11装甲师冲进安特卫普。

    然而,蒙哥马利并不知足。在如何选择合适的进攻路线问题上,他像狗缠着骨头一样,继续纠缠着艾森豪威尔不放。

    尽管艾森豪威尔宣布了给予蒙哥马利的第21集团军补给优先权,但他并没有屈从蒙哥马利的压力,停止布莱德雷第12集团军的向东进击。于是,8月30日,巴顿越过了马斯河,向巴黎以东推进了100多英里。然而,这时,巴顿的汽油用完了,但他还想继续推进。

    9月2日,艾森豪威尔到凡尔赛去见布莱德雷、霍奇斯和巴顿,讨论未来的作战问题。在会见之前,艾森豪威尔曾表示,他要狠狠地批评巴顿,因为巴顿把战线拉得太远,造成了补给的困难。但是,巴顿却狡猾地抓住了机会先讲,他高兴地告诉艾森豪威尔,他已经在摩泽尔——夸大地说——在梅斯巡逻。“艾克,如果你让我得到正常的分配的吨数,我能推进到德国边界,而且突破那条该死的齐格菲防线,我愿意以我的名誉打赌。”

    艾森豪威尔尽管对巴顿的进展感到很高兴,但他还是提醒巴顿:“小心点!你的名誉值不了多少钱!”

    “我的名誉现在不错啊!”巴顿嬉皮笑脸地回答:“我的部队在前方,机会好得不能再好,希望阁下开恩,同意拨给第3集团军额外的汽油。保障我的军队继续前进!”

    经过讨价还价,艾森豪威尔允许巴顿继续向曼海姆和法兰克福进攻。此外,还同意布莱德雷的请求,把第4集团军部署在阿登以南,巴顿的左面。

    当蒙哥马利得知巴顿将得到更多的汽油,霍奇斯从他的右翼撤走时,勃然大怒。他威胁说:“如果企图采取折衷的解决办法,分散我们必需的物资,势必使哪一次进攻都不能全力以赴,导致战争延长。”面对蒙哥马利的刁难,艾森豪威尔回答,他仍将优先补给第21集团军群,并在此基础上分配物资。

    两天后,也就是在9月7日,蒙哥马利继续抗议,声称他在补给方面没有得到优先权,并要求艾森豪威尔能不能来见他,以解决在电报中谈不清楚的问题。

    说实话,艾森豪威尔并不喜欢这个桀骜不驯的英国同事,但是出于维护大局的考虑,艾森豪威尔在很多方面对蒙哥马利做了让步。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蒙哥马利的一贯做法。在整个战争期间,他只到盟国远征军总部拜见过艾森豪威尔一次,尽管他是经常被请去参加会议的。他总是坚持要艾森豪威尔来见他。但是,9月7日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非常不合适的,因为艾森豪威尔刚刚遇到事故,行动还很困难。

    艾森豪威尔是在9月2日出事的。当时他在凡尔赛会见布莱德雷和巴顿后,返回格朗维尔。在途中,艾森豪威尔乘坐的L一5小型飞机碰上了暴风雨,汽油也快用完了,只好在沙滩上迫降。当艾森豪威尔跳下飞机帮助驾驶员把飞机推出来时,他扭伤了膝盖。好在一辆路过的美军吉普车发现了他们,把他们送到格朗维尔。

    艾森豪威尔的伤势比较严重,膝盖红肿,几乎无法动弹。医生给他的膝盖打上了石膏,要求他卧床一个星期。

    蒙哥马利明明知道艾森豪威尔的伤势,但仍坚持要艾森豪威尔前去布鲁塞尔和他会见,而不是他到格朗维尔去。

    9月10日下午,艾森豪威尔的飞机抵达了布鲁塞尔,由于艾森豪威尔无法走下飞机,会议便在艾森豪威尔的座机中举行。然而,更为恶劣的是,作为下级的蒙哥马利一登上飞机,就从口袋中拿出艾森豪威尔最近的指示,挥舞着手臂,激烈地把计划骂得一文不值,并指责总司令欺骗他。

    蒙哥马利的声音很大,他甚至恶毒地攻击是巴顿而不是艾森豪威尔在指挥战争,要求把地面指挥权归还给他,并且宣称,两面出击最后将导致失败。

    在蒙哥马利破口大骂之际,艾森豪威尔强忍着膝盖的疼痛,默不作声。在蒙哥马利第一次停下来换口气的时候,艾森豪威尔欠起了身子,把手按在蒙哥马利的膝盖上说:“冷静点,蒙蒂!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我是你的上级。”

    蒙哥马利嘟囔着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但紧接着,他又提出了“单一冲击”计划。即在单一司令官的指挥下,集中第12和第21集团军群的40个师,以压倒优势的兵力向北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以横扫日趋崩溃的德军,从阿登高原的北面侧翼打过去,迅速占领鲁尔地区,最终夺取柏林。

    但是,艾森豪威尔断然拒绝了这一计划。因为这与艾森豪威尔推行的全线挺进、全面出击的“宽大正面”战略相悖。艾森豪威尔反复说明,应该首先逼近莱茵河,摆开阵势,正面横渡莱茵河,之后,才能将兵力用于一个进攻方向。

    经过一阵激烈的争吵和讨价还价,艾森豪威尔最后同意了蒙哥马利提出的一项代号为“市场—花园”的计划。

    “市场—花园”行动

    按照预定计划,“市场—花园”行动,分为两个部分,空降部分称为“市场”行动,计划使用空降部队,组成“地毯式”进攻;紧接其后的“花园”行动则由英国第30军参加,其先头突击部队由皇家禁卫装甲师担任,计划沿着空降部队开辟的道路前进。最终目标是夺取位于荷兰境内、莱茵河下游阿纳姆的一座桥头堡。

    蒙哥马利之所以提出“市场—花园”行动,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当时伦敦正遭受德军V-2型导弹的袭击,英国的专家们通过对弹道和其他参数的研究,判断该导弹发射场就在荷兰的鹿特丹或阿姆斯特丹附近。于是,英国政府致电蒙哥马利,敦促其进攻部署V-2导弹的整个地区。

    “市场—花园”计划一出笼,即遭到了布莱德雷等美国将领的反对,他们认为太冒险。但是经过了激烈的辩论甚至是争吵之后,艾森豪威尔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项计划。艾森豪威尔同意的原因,除了想利用日前的进攻态势一举在莱茵河对岸建立一个桥头堡外,激励空降部队的斗志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市场—花园”行动是空降部队自诺曼底登陆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证明他们不是吃干饭的。虽说空降部队在当时已经被认为是一支强有力的突击力量,但对那些渴望参战的空降兵来说,这段时间的追击是一段令人沮丧的时期。因为50多天以来,由于地面部队的快速推进,使得原计划的18次不同规模的空降计划被取消。同时,各级司令也都很想试验一下空降部队的作战效果如何。

    艾森豪威尔早就想动用大规模的空降部队作战,但却因各种压力而被迫放弃,这次既然蒙哥马利主动提出来,艾森豪威尔理所当然想利用这个机会来检验一下空降部队的威力。同时,面对英国国内要求摧毁V-2型导弹发射场的呼声,艾森豪威尔也想通过对阿纳姆的进攻来减轻压力。

    当然,“市场—花园”计划也存在着一些明显的缺点。行动是从比利时与德国的边境向北,而不是向东推进,这使得英军第2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之间出现一个缺口。霍奇斯不得不调动部队来堵住这个缺口,这就意味着各支部队拉得更开,战线比以前更为宽阔。同时,尽管英军占领了安特卫普港,但是德军仍控制着凯尔特河的河口,盟军仍无法利用安特卫普这一欧洲最大的港口。

    “市场—花园”行动的预定日期是9月17日,但是,在行动之前,蒙哥马利再次对艾森豪威尔耍了他的小聪明。第二天,蒙哥马利在返回到他的司令部之后给艾森豪威尔发去一份电报,声称由于补给问题,他将把这次行动推迟到9月26日。

    艾森豪威尔闻讯后立即派他的参谋长史密斯将军去见这位浑身长刺的新陆军元帅,答应从美军各卡车连队和战区空运补给中每天拨给他1000吨物资。蒙哥马利似乎满意了,他答应把作战时间重新改回到9月17日。望着史密斯离开的背影,蒙哥马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然而,要从美军和战区资源中再拨出这么大数量的补给品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意味着,到达瑟堡的3个美军师将失去交通工具。这些卡车将用来为“市场—花园”行动运送补给。同时,因为要为这次行动提供支援,艾森豪威尔不得不暂时使布莱德雷无法使用他的相当一部分部队。

    行动按预定时间开始了,所有三个空降师都按时空投了下去。到午夜时分,美国第101和第82空降师已经在埃因霍恩和内伊梅根附近的预定区域站稳了脚跟。而英国的第1“红色魔鬼”空降师却偏离了目标——空投在埃因霍恩以西近8英里的地方——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效果。尽管出了这点小差错,这个师还是在白天占领了埃因霍恩公路大桥的北端。

    紧接其后的“花园”行动就没有“市场”行动这么顺利了。英国第30军的进攻遇到了出乎意料的激烈抵抗。原因很快就搞清楚了,德国的沃尔特·莫德尔陆军元帅在接任司令官后的短短时间里,极其有效地对德军部队进行了重新组织。在埃因霍恩这个地区,莫德尔集结了一支由伞兵和党卫军装甲部队组成的相当可观的部队。

    经过一个星期的激战,由于缺少足够的后勤支援,加之恶劣的天气,英军的防守地区被压缩到一个大约只有半平方英里的地域。于是9月24日晚,蒙哥马利收到了第1空降师从阿纳姆发来的电报,说:“全体官兵已精疲力竭,缺粮缺水,又缺武器弹药,高级军官伤亡惨重……即使敌人发动轻微攻势,也将一触即溃。”蒙哥马利不得不下令进攻部队撤至下莱茵河南岸阿纳姆以西地区进行防御。“市场—花园”行动遂宣告结束。

    “市场”行动是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开始以来进行的规模最大的一次空降作战。其中,伞降部队2万人,1万4千人乘滑翔机降落;飞机运送了将近5千吨以上的物资,包括2千辆车辆和568门火炮。同时盟军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英国空降部队伤亡、失踪7000多人,美军第22空降师损失1400多人,美军第101空降师损失了2000多人。如果把波兰第1伞兵旅、美国滑翔机驾驶员和空中运输部队的损失计算在内,这次空降作战使盟军遭到11850人的伤亡。而在地面作战阶段,英军也损失了将近1500人。

    与原先雄心勃勃的计划相比,“市场—花园”行动是一次失败的行动。它既没有能够包抄齐格菲防线,也没有能在莱茵河下游建立一座桥头堡。

    “市场—花园”行动的失败,蒙哥马利应负主要责任,因为他在指挥上过度消极,同时,由于携带该计划的一名美国军官被俘,使德军迅速了解了有关详情,并及时做了准备。但是,在艾森豪威尔看来,任何人的责任都没有自己大。他认为既然自己批准了蒙哥马利的计划,自己就应该承担一切责任,而不应该把责任推给别人。他做了深刻的反省,并时时提醒自己今后要避免再出类似的问题。

    但蒙哥马利却毫无自我批评的意思,他把失败的责任推诿给别人。他对艾森豪威尔说:“我不能同意说,我们的想法是相同的。但我相信,你会同意我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坦率。”同时,蒙哥马利还要求用有约束性的命令使巴顿停止前进,并催促艾森豪威尔“把一切都投入左翼”。

    9月20日,艾森豪威尔把盟国远征军总部迁移到凡尔赛。三天之后,艾森豪威尔在凡尔赛的新总部召开了自登陆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会议。共有23位将军、海军上将和空军元帅出席该会议。事实上,除蒙哥马利由他的参谋长德·基恩甘代表外,盟国远征军中的重要人物,全都出席了。

    这位傲慢十足的英国元帅之所以不去,是因为他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能说服别人。特别是在对他有敌对情绪的那班人中,差不多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好印象,因为他的霸道作风早已在远征军将领中引起了强烈的不满。

    在这次军事会议上,艾森豪威尔宣布了他的作战计划。在去会议室前,艾森豪威尔口授了一封给蒙哥马利的信,传达了他的决定。他说:“我坚持认为安特卫普港是很重要的。占领安特卫普是最后进军德国的先决条件。”他要求蒙哥马利给予加拿大部队为打开安特卫普港所需的一切,“其中包括全部空军力量和你们所使用的一切其他武器。”

    然而,蒙哥马利对总司令的命令,却置若罔闻,继续坚持自己的计划,组织部队向阿纳姆推进。结果,事实证明一切都很糟糕。“市场—花园”行动失败、安特卫普港口没有及时打通,蒙哥马利在法国境内的大规模攻势对于1944年的局势没有带来丝毫帮助。

    到了10月9日,艾森豪威尔终于受不了蒙哥马利的一意孤行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拉姆齐海军上将给艾森豪威尔送来一份报告,报告提到加拿大部队由于弹药短缺,在11月1日前不能完成任何任务。而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是安特卫普港无法投入使用。

    怒气冲冲的艾森豪威尔立即给蒙哥马利发了一份电报:“除非在11月中使安特卫普港投入使用,否则我们整个作战行动将限于停顿。我必须强调,从瑞士到英伦海峡整个战线上的作战行动,我认为安特卫普是最重要的,而扫清入口通道障碍的战斗,需要你亲自过问。”尽管艾森豪威尔把电文中有刺激性的言词都删掉了,但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最了解哪里是你的集团军群的重点。”

    蒙哥马利对这一指责很不服气,当天就回敬了艾森豪威尔一份电报。“请你代问拉姆齐,他有什么资格向你报告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的、有关我的作战行动的情况。”蒙哥马利说,加拿大部队已经在进攻,而且“并没有弹药短缺”的情况。至于安特卫普,他声称:“那里的战斗正由我亲自指挥。”

    然而,过后不久,当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史密斯打电话询问蒙哥马利他什么时候可以在安特卫普采取行动的时候,却受到了蒙哥马利激烈的谩骂。史密斯被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只好把话筒塞到副手摩根将军手中,让摩根告诉蒙哥马利:“除非安特卫普很快打开,否则将切断对你的补给。”

    这个威胁激怒了蒙哥马利,他恶狠狠地丢下话筒,旋即给史密斯写了一封态度恶劣的信。在信中,蒙哥马利把“市场—花园”行动的失败,归咎于他的部队和布莱德雷部队之间缺乏协作。同时,蒙哥马利又一次开始指责盟军总部的作战计划,并再次要求掌握地面部队的指挥权。

    艾森豪威尔对此大为不满。他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蒙哥马利对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的作战计划仍采取消极对抗态度,则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分歧,为了今后能有效地作战,必须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

    接着,艾森豪威尔提出,“如果你作为伟大盟国之一在这个战区中的一位高级司令官,觉得我的想法和指示竟然危及作战的胜利,那么我们有责任把这个问题向高一级当局提出,以便采取他们可能选择的任何行动,即使是重大的行动。”

    艾森豪威尔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如果蒙哥马利再一意孤行,那么艾森豪威尔将向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对两个人的职务做出调整。蒙哥马利清楚,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生了,自己有可能失去指挥作战的机会。终于,这位元帅低下了他骄傲的头。在给艾森豪威尔的回信中,他写道:“我和我们全体将士百分之百重视按你的要求去做,我们已经把安特卫普放在了最优先的位置,而且我们毫无疑问将完成它。”他说他已经把安特卫普放在最优先的地位,并将结束关于指挥权问题的讨论。他允诺:“你将再听不到我重提指挥权问题。”在电文的最后,蒙哥马利签署了“您非常忠诚的下属,蒙蒂”。

    然而,蒙哥马利似乎是一个很难改正错误的人。两个月之后,也就是1944年圣诞节之后,当艾森豪威尔准备再次发起新的进攻的时候,蒙哥马利老毛病又犯了,他再一次写信指责艾森豪威尔的作战方针,并又一次提出应该由他全权指挥地面作战。

    艾森豪威尔没有丝毫退让,相反,他针锋相对地发出了与蒙哥马利相反的指示。同时,对于蒙哥马利提出的全权指挥地面作战的要求,艾森豪威尔简洁地做了回答:“我不同意。”并命令蒙哥马利仔细阅读他的指示。以前蒙哥马利对信件和指示中的含糊态度,现在完全一扫而光。

    同时,艾森豪威尔向这位英国元帅亮出了最后的底牌。他说:“我很难过,我们之间产生这样一条不可逾越的信念方面的鸿沟,以致我们将不得不把我们的分歧提到盟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去。”艾森豪威尔表示:“随之而来的混乱和争吵,肯定将损害对共同事业的良好愿望和献身精神,这种愿望和精神使盟军成为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支军队。”但是如果蒙哥马利要坚持,他就没有别的办法。

    而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内部,对蒙哥马利的意见也是很大的,他们普遍认为蒙哥马利必须离职。

    狂妄的蒙哥马利却不以为然,甚至叫嚣道:“让我离职,哪一个能替我?”

    然而当蒙哥马利听到弗雷迪·基恩甘说“已经安排好了,亚历山大将军将接替你”的消息时,脸色顿时发白,瘫坐在椅子上。

    “弗雷迪,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蒙哥马利急切地向基恩甘求助。,

    “还有没有弥补的措施?”蒙哥马利已经完全失去了昔日不可一世的派头。

    只见基恩甘拿出了一份已经拟好的电稿,说道:“签字吧!当前惟一的办法是向艾克承认错误,并要求撤回或撕毁你要求单独指挥地面部队的那封信。”

    终于,这位傲气十足的元帅都照办了。同时,他在给艾森豪威尔的信中又补充了一句:“亲爱的艾克,你可以信赖我和在我指挥下的全体指战员,百分之百地全力以赴来执行你的计划。”

    之后,蒙哥马利与艾森豪威尔的摩擦少多了,蒙哥马利虽然不能完全符合艾森豪威尔的要求,但比原来要好得多。

    艾森豪威尔的心情也开始好起来了,他被参议院批准晋升为五星上将,这使他和马歇尔、麦克阿瑟还有蒙哥马利同级。更让艾森豪威尔高兴的是,丘吉尔答应授予他的情人凯瑟琳一枚大英帝国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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