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劳动节局里放假七天，他向家人托词要去外地考察，然后携衣带物直接去了火车站。乘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到达终点城市。到达终点城市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离目的地还有四个小时的汽车路程。想了想，还是就近找了间宾馆住下。
一进房门，他就不想出去了，打了个电话要了个快餐匆匆吃完，洗刷待备，就准备倒床睡觉，这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他认为是服务员，只说了声：请进。没去开门，敲门声依然没有停。他不得不趿了拖鞋，穿上长长的睡袍去开门。
门一开，挤进一张娇艳的脸。他开始一愣，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小姐，我没要任何服务啊！”
来人并不着急说话，而是独自挤进门，抬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庸脂俗粉他见得太多，宦海沉浮几十年，阅历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到了他这种地步，这种年纪，可以坐怀不乱了。但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双眼睛发出的光芒刺得他心扑通扑通狂跳。从装束来看，她应该是一位含苞待放的少女，可她的动作举止实在和她的装束不相称。他嗫嚅着嘴，想说什么。女孩的手如水蛇般滑到他的肩上，绕过颈脖紧紧把他缠定。门被她用脚轻轻一带就给关死了。
“你千万别说你不需要我。”
女孩胸脯粘在他身上，嘴巴已经凑上来，一股久违的气息喷射而出，好像麝囊里喷出的麝香。这种气息他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曾经闻过，而且环绕他氤氲一生。此刻，他的舌头也变成了条蛇，奋不顾身地钻进她开启的麝囊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见过你。”
坐在床沿，他盯着女孩的脸。他从没用过如此温情的目光看过风尘女子。可女子毫无觉察，和拉生意的时候判若两人。穿上衣服，把钱往胸脯前的乳沟中一塞，脸上毫无表情地回答说：“是吗，我也觉得你面熟，也许我们以前做过生意吧！”怎么可能，他有二十多年都未路过这个城市，但他没这么说，而是说：“不，不是普通的面熟，而是……”他想表达，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女孩也许觉得很无聊，再也没有搭腔，收拾停当，急匆匆接下一宗生意去了。
那一夜，他辗转难眠。
买好票，他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找自己初恋情人了，会产生这种念头，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汽车飞快地把他载往目的地。
她就嫁在他下放的那个村庄，他知道。她几十年如一日仍待在那个村庄上，他也知道，就在当年下放时他借住的老屋内找到她，这比较出乎她的意料。她什么也没变，只有那张脸涂满了时间的颜色，刻满了岁月的沟痕。他本以为见到她两人都会泪流满面，结果两人都面面相觑。相互打量了好久才试探性地向对方问话。打开话匣后，他们聊了一下午，就像刚认识的朋友，尽讲些无关紧要的事。从谈话中，他了解到：他回城后她嫁了本村一个比她大出几十岁的男人。这男人在几年前就过世了，留下她和唯一的一个女儿。
“你女儿呢？”
问这句话时，他显得很谨慎。她告诉他，在城里念书，已读完本科，准备考研究生了。
“你，你种几亩田地能供养起她吗？”
他充满疑惑。
“我哪能供得起她上学，自从她爹死后，她就自个儿在城里边打工边读书了。这娃儿有出息，每个月还给我寄钱呢，说我老了，别再种田了，她能养活我……”说着说着，女人哭了起来，男人听着，针扎似的疼。那一晚，他在女人那儿住下了。他想找回他们第一次的感觉。可不知为什么，他们折腾了一夜，什么也没弄成。
“弄不成算了，咱们说说话也行。”
女人见他累得满头大汗，心疼地抚摸着他。手还是那双手，但感觉已不再是几十年前的感觉了。男人感到十分懊恼。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你，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的。”女人幸福地伏在男人的胸口，喃喃叙语。他本来想睡了，女人这句话吊了他的胃口。他忙问：什么秘密？女人严肃地告诉他，现在这个女儿其实是他们的。刚开始，男人以为女人在开玩笑，后从女人眼神里，他意识到这事是真的。当时，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就在男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女人滑下床，从衣柜了翻出一大摞照片，男人一看，全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照片中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在火车站附近的宾馆里遇到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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