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过客-一位贵妇人的画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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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的曾曾曾祖父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我觉得他就是因为总是担心她才会死的,”玛蒂尔达夫人说,“尽管如此,据说他很宠爱她。哦,对了,斯达菲,你有没有看过《曾达的囚徒》?”

    “《曾达的囚徒》,听上去很耳熟。”

    “当然,那是一本书。”

    “是的,我意识到了那是一本书。”

    “恐怕你并不知道它的内容。这对你来说已经过时了。可是,在我小时候,我们就是从这本书中初尝了浪漫的滋味。那时候,我们没有流行音乐歌手,也没有披头士,有的只是一本浪漫小说。我们小时候是不允许看小说的,上午肯定是不行,下午还可以。”

    “这是什么鬼规矩呀,”斯塔福德爵士说,“为什么上午不该读小说,而下午就可以?”

    “这个嘛,你看,早上女孩子应该做一些‘有用’的事。比如,学习插花,或者清洁银质画框,所有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比如,跟家庭教师做些学问之类的事情。下午,我们才可以坐下来看看故事书,而《曾达的囚徒》通常是我们最先看的一本书。”

    “一个纯真唯美的爱情故事,是吗?我好像还能记起一些,也许我真的读过。很纯真的那种,没什么性感的描写。”

    “当然没有,我们可没有性感的书籍,只有浪漫。《曾达的囚徒》就是一本非常浪漫的书,通常都是一个人爱上了一位英雄。在这本书里,这位英雄就是鲁道夫·拉森第尔。”

    “我好像也记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花哨,不是吗?”

    “哦,我仍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名字。我那时大概十二岁吧!你上楼去看画像,让我想起了这本书。菲拉维娅公主。”她补充道。

    斯塔福德·奈伊微笑着看着她。

    “青春仿佛又回到了您的脸上,还是那么多愁善感。”他说。

    “哦,这就是我现在的感受。现在的女孩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们爱得死去活来,只要有人为她们弹弹吉他、大声地唱唱情歌就会晕倒,可那不是多愁善感。不过,我并不爱鲁道夫·拉森第尔,我爱的是他的替身。”

    “他有一个替身?”

    “哦,是的,他是一位国王。鲁瑞坦尼亚的国王。”

    “哦!我知道了。这就是‘鲁瑞坦尼亚’这个词的由来:人们到处用这个词。没错,我的确看过这本书。鲁瑞坦尼亚的国王,鲁道夫做了国王的替身,然后爱上了已经与国王订婚的菲拉维娅公主。”

    玛蒂尔达夫人又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是的,鲁道夫·拉森第尔的一头红发就是继承于一位女性祖先。书中有一处,就讲到他向这位祖先的画像致敬,还说了一些关于——我现在想不起那个名字了——好像是艾米利亚伯爵夫人什么的话,他就是从她那里继承了他的相貌和所有一切。所以我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把你想成了鲁道夫·拉森第尔。你跑出去,去看一位祖先的画像,看看她是否能让你想到什么人。这么说,你也置身于一段罗曼史之中了,是吗?”

    “您怎么会这么说呢?”

    “哦,你知道,生活本是大同小异,逃不过那几种模式。人们可以通过你的某些表现辨别出你所属的模式。这就像一本编织书,里面大约有六十五种不同的花样,一看就知道是哪种花样。而你目前的情形,依我看,就是一幅浪漫的探险图。”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告诉我细节的。”

    “根本就没这回事,您要我怎么说啊!”斯塔福德爵士说道。

    “你总是很会说谎。好了,没关系,只要你今后能带她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不过,一定要赶在那些医生用他们刚刚发明的一种新型抗生素把我杀死之前。看看我现在吃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你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用‘她’呢?”

    “不是吗?哦,因为我就知道是个‘她’,所以就说‘她’了。而你现在正在为这个‘她’神魂颠倒。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是在马来亚开会的时候认识的吗?大使的女儿还是部长的女儿?又或者是在使馆游泳池结识的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嗯,这些都不像。回国的船上?哦,不,你们现在不坐船了。那么,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您说得有点儿接近了。”斯塔福德·奈伊爵士情不自禁地说。

    “啊哈!”她兴奋地探出身子,“空中小姐?”

    他摇摇头。

    “那好吧,留着你的秘密吧!告诉你,我迟早会发现的。我总是能挖掘出跟你有关的任何消息。对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如此。当然,我现在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是,我时不时地也会见一见几位密友,你知道,从他们那里我还是能得到一些消息的。现在的人总是有很多忧虑,在哪儿都一样,各有各的担心。”

    “您是说人们普遍有一种不满的情绪——不安?”

    “哦,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一些身居高位的人,他们很担心。我们那些差劲儿的政府担心,昏昏沉沉的外交部担心,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你是说学生运动?”

    “哦,学生运动只不过是树上的一枝花而已,全国各地现在已经是遍地开花了,至少看上去如此。现在有个姑娘每天早上都来给我念报纸听,我自己已经看不了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她帮我写信,给我读报,是个好姑娘。她给我读那些我喜欢的内容,而不是她认为我应该知道的内容。是的,在我看来,每个人都很焦虑,而且,告诉你吧,这多多少少得益于一个老朋友的见解。”

    “你是说在军队里待过的老朋友?”

    “他是一位将军。虽然已经退休很多年了,但消息依然灵通。你也许认为年轻人是社会不安的罪魁祸首,但那并不是他们担心的对象。他们——不管这个‘他们’是谁——恰恰是利用年轻人来达到他们的目的。每个国家的年轻人。他们抗议,示威,喊出各种激动人心的口号,也许连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些口号的含义。发起一场革命真是太容易了。这是年轻人的天性。所有年轻人都是叛逆的。他们反叛,推翻旧世界,让它变个模样。但他们是盲目的,年轻人的眼上都蒙着绷带。他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将面临什么?谁是幕后那些催促他们前进的人?这就是可怕的地方。你知道吗?这就像有人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引诱驴子前进,而同时还有人在它后面拿着一根棍子鞭策它。”

    “您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亲爱的,这可不仅仅是想象。人们就是这样说希特勒的,希特勒和他的青年团。然而这需要漫长而精细的准备工作。那是一场精密策划过的战争。他们就是希特勒的第五纵队,根植在每一个国家,等待着‘超人’的呼唤。而这些‘超人’将成为日耳曼国家的希望之花。这就是他们热情的信仰。目前,有些人好像也被这种类似的思想操纵着,就像信众追捧的一个信仰,如果他们把它描绘得足够好的话。”

    “您说的是谁?是那些俄国人吗?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一点儿也不明白。但是在某些地方发生着某些事情,而且它们都有着相似的特征。你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模式。模式!俄国人?他们已经陷入共产主义,不能自拔。依我看,他们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中国人?我觉得他们已经迷失了自己。也许是受了太多毛泽东的影响吧!我也不知道现在在策划的都是些什么人。就像我刚才说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在哪儿、什么时候,以及有哪些人,所以他们才担心。”

    “很有意思。”

    “这太可怕了,这种想法频频出现,历史重蹈覆辙。年轻的英雄,金光闪闪、众人膜拜的超人。”她停了一下,然后说道,“一样的想法,你知道,就像年轻的齐格弗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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