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学

    左扭右扭，“啪嗒”一声，钥匙别断了。田间的电话追着屁股催，就急着到卧室取相机到龙门西山采风，一着急……艾尤布傻了眼。不仅采风采不成，晚上睡觉还是个问题呢。艾尤布抚着肚皮看那门锁，那门锁就冷峻地看着他并带着一丝丝的嘲笑，原本拿得起放得下的艾尤布胸中淤起了块垒。

    让田间在那里着急吧，我不陪你玩了！艾尤布反倒冷静下来，思索着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砸锁卸门翻越阳台，看看都不可能……只有去找街上的开锁匠了。

    艾尤布跑到街上，寻了一根电线杆，照了上面开锁匠留的电话打过去，很快就听到了对方声音：洪门开锁门市部，用心用意为您服务。艾尤布说：我的门锁开不开了……是外门？……不，是卧室……那好……不过你得能证明你的身份……没问题？……那好，马上到。

    艾尤布回到家刚喘口气，门铃就响了。门外，一络腮胡子就很严肃地问：是需要开锁的艾尤布艾先生吗？艾尤布点头说是。络腮胡子就将脚边的工具箱一提溜侧身进了门。络腮胡子问：这是你家？艾尤布指指墙上的大幅照片上那个短寸头的哪位，你看看是不是我？络腮胡子认真看看：嗯，还真是你。

    络腮胡子以半蹲的姿势仔细端详了那冷峻且带嘲笑的卧室门锁，就打开自己的工具箱。

    络腮胡子的工具箱里是一层层的工具夹，络腮胡子一层层地翻开，在最底下的那一层取出一铁盒，又从铁盒里取出一小布袋子，布袋子被线走过隔开成一个个细长的小兜兜，然后用两个指头细细地捏出一根细铁丝来。这细铁丝被络腮胡子的大手一捋，就泛出一丝丝阴阴的亮光出来。络腮胡子仔细品味了这一丝亮光，陶醉般地咽了吐沫，喉结上下蠕动着。只见络腮胡子蹲下来，盯住了锁眼看，然后又翻过一层层的工具夹，取出一小巧的尖头手钳，用这尖头手钳轻轻夹了断钥匙的边，大手稍稍用劲，并左右晃晃，匀着劲将断钥匙慢慢拔了出来。整个过程没有听到铁具间碰撞的声响，悄没声地把活儿干了。

    一个细心地干活，一个目不转睛地观看，嘴都闲置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络腮胡子再次举起发亮的细铁丝品味端详，祭神般地轻轻捅进了锁眼。眯缝着眼的络腮胡子不看手上的动作，只是凭着感觉将细铁丝上下移动，微微的“啪嗒”一声，络腮胡子用手转了门把，门开了。

    络腮胡子又是手一捋，对着细铁丝轻轻吹了口气，细心地放入布袋子里。整好工具箱的络腮胡子站起来看还在发愣的艾尤布，艾尤布才想起来要给工钱。临走，络腮胡子仍不多说一句话，只是把那柄断钥匙置放在艾尤布的手中。

    艾尤布看着络腮胡子重重地走出大门，手里还握着拔出的那半截钥匙愣神——厉害！然后就出门去配钥匙。艾尤布走到半道上心事重重神不守舍，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旁边络腮胡子窥测的眼神和细铁丝上阴阴的亮光，心中猛地一惊，便急急地回转身往家疾走。

    匆匆攀上几层楼回到自家门口，一切都是安然无恙的样子，大门上过年贴上的大红“福”字还是喜气洋洋的神态。

    此后的几天，夜里的艾尤布辗转反侧，对那意料之中的开锁声既期盼又害怕，常常在黑夜中看到那带有一丝阴阴亮光的细铁丝。果然在一日的子时，大门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锁声，艾尤布光脚下地手执一铁钳轻轻地走到门前，猛地一拉开门……预想中的络腮胡子没有出现，呈现给他的是醉意朦胧的邻居的一张脸……

    就在艾尤布与秋意商量要购买安装她所经营的家用报警器时，艾尤布在秋意的办公桌上的报纸上看到了一幅照片，那是介绍一曾有污迹而今成为十佳新闻人物的人，照片上的络腮胡子还是一脸的严肃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至此，艾尤布心里轻松了。

    那是真的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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