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有了两点反思:一是儿子猷猷已经懂事了,有了自尊,评价要以正面鼓励为主。二是儿子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还有潜力。这个小子第一次把我们从病魔的担心中解脱出来,重压在心头的石头龟裂风化飞走了不少,重又拾回曾经丢弃的希望和期盼。儿子在明珠中学还在年级前十,有时还能更高一些。老婆孟洁一位同事也在高塬小区住,孩子也在明珠上学。两个妈妈经常交流孩子的学习。两个孩子也形成竞争,一前一后。
和刘同学的一架让我开了眼界,也让我看到了“他山之石”的重要性。到同学朋友家串门,也主动询问探讨管理孩子的问题。
屈红生是我的文友之一,也是我要好的朋友之一。他在烟草局供职,执着地热爱这份工作,也将华丽的文笔投向烟草这颇有争议的植物。他写了一本烟草诗集,将烟草描绘得美丽妖娆,魅惑万分。我们就骂他助纣为虐,好坏不分,可惜了优美的汉字,亵渎了悠久的中华文明。他振振有词地说,没有烟草就没有《资本论》,没有烟草也不会有“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警世绝句。烟草和文章是孪生姐妹,烟草是奇思妙想的钥匙,烟草是成功的烟花。竟然弄得好像我们在鸡蛋里挑骨头,便没有人再理论了。结集子的时候他要我找高建群先生写序,没想到先生慷慨允诺。先生也是烟草君子,写《最后一个匈奴》时据说抽了很多烟,两颗牙齿都掉了。序虽短小,温情脉脉,几乎和屈红生持一样的观点。看来烟草久经不衰的确有其原因。
红生让我感动的不是对烟草的执着,而是他们夫妇对孩子一往情深的爱。爱这个东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而对子女的爱则大体相同。
红生儿子很小的时候患了滑膜炎,关节损伤严重,疼痛难忍。到西安、延安看了很多次,医生建议居家休养。当时他儿子在城中上学,课程正是关键时期。听了医生的建议,两个人顿时傻眼了。红生的工作很忙,他老婆原来在大修厂当工人,后来厂子倒闭没了工作,红生就成了“一头沉”。全家人都要靠红生的工资生活。
红生说,当时哭都没有眼泪,也没有时间,就是哭还不能在儿子面前哭。儿子病痛缠身,本来活蹦乱跳、学习很好,成为同龄人羡慕和学习的榜样,一下子连学也上不成了,情绪很低落,拖着病腿故意蹦跳,每跳一下都重重地砸在他们的心上,眼看一天天沉默沮丧下去。起初还可以请老师到家里来补课,请同学复课。时间长了,就无法保证。红生的老婆做了这一生最大也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她到书店买了课程教学带,自己先听带、备课,把课程学懂了弄熟了再给儿子讲。红生老婆勉强上到高中,这么多年没有触及,知识几乎忘光了,一切得从头再来。语文还差不多,听磁带、查字典、读课外书籍还好对付。数学就不那么好教了,有些题做不出来,气急了就一根一根拔头发。最可气的是英语,什么元音、辅音、音标、语法搞得人晕头转向。磁带是给具有一定基础的人听的。她几乎是一个白板,因此要吃几倍的苦力。常常自己带着复读机到楼顶到果园没人的地方听,直到读准弄清楚为止。开始他儿子还很抗拒,沉浸在不能上学的可怕沉默之中。对于妈妈好不容易备的课和讲解嗤之以鼻。母亲不是专业老师,没有讲课的经验,更不会互动,对于儿子冷不丁提出的问题,一时难以回答,难免受到奚落,气得常常偷偷抹泪。
必须和儿子谈谈了,有必要告诉他一切。
儿子,滑膜炎不是一时能好的,需要在家静养好长一段时间。
爸爸要上班,要挣全家人的生活费,还要挣钱给你看病。
妈妈没有念下多少书,为了让你不耽误课,自己听着磁带学。你看,头发都脱成一块一块的。
人的一生有许多困难,没有困难就不是人生。有的人注定要经历困难,战胜困难的人生会更精彩。在家里学习是应急,一旦病情减轻就送你上学。
……
夜深了,窗外星光灿烂,明净的月光,橘黄的街灯交相辉映,天地一色。楼下马路上的汽车唰唰流过,灯光从窗外扫进来,一闪一闪,如同一页页书翻过。红生看到儿子的表情在慢慢变化,似一团发酵的面团,由内而外悄悄膨胀。有什么东西在儿子的眼眶里游动,星光熠熠。
半学期没有上学,考试了,红生儿子竟然考了第一。老师、学生都很惊奇。
谁给你辅导的?老师问。
我妈。
你妈啥文化程度。
高中生。
高中生?!……
所有人都无语了,瞪大了双眼,既佩服又惭愧。儿子很高兴,没想到妈妈获得那么多人的称赞。回来后,明显比平时开朗活泼了很多,对妈妈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之后,家访的老师也多了,同学来得也多了,还有好多家长到家里取经。红生老婆不善言辞,就拿出买的磁带、参考书和厚厚的教案本以及一沓沓认真细致批改过的作业本。大家说不怪咱的孩子考不了第一,咱根本没有下这么大的功夫。
猷猷小学马上要毕业了,我和老婆孟洁商量给儿子补数学、英语。他不愿意补,说自己没有问题。那时他非常自负,也有些骄傲,一般人和题不入法眼。考不好肯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考得好自然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考虑要挫其锐气了。老婆孟洁托人从西安捎了一套小学数学测验题《题王》,大约有十几套卷子。拿出一套丢给儿子,我们要求他只要达到80分就行。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埋头苦思,抓耳挠腮,最后勉强及格。这一次严重挫伤了儿子的自尊心,再也不骄傲跋扈了。课也愿意补,题也愿意做,像一个陀螺一样赶了隆坊赶店头,忙得不可开交。
还需要说明一下,看到儿子猷猷作文写得越来越好,我有些担心,怕他倾向文科。我虽靠作文一直走红,受人敬仰,赢得了爱情和工作,甚至提拔也与此不无关系,但我是理科生,“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陈年老窖一直在我心里丝丝飘香。实际情况是文科院校少,择业难度大。文科也是定性的东西,好像没有谱;数理化是定量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什么。补奥数的时候,我便将那些蕴藏着奇思妙想的题展开来淋漓尽致地讲解,听得儿子频频点头。现在还不止数学,将来到初中,物理、化学与数学一样有意思。衡量学习的标准说到底还是数理化。发射火箭没有数理化不行,建设摩天大楼没有数理化不行。数理化是好男儿的标志,学好数理化顶一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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