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电话，刘国栋知道分局来人找过李志玖谈话的事，心想是不是李志玖被分局纪检委带走了？忙打电话问。那边回答说，我们去你们场没带人啊！刘国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以为是被秘密抓走的呢！他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志玖死了，而且是钻了冰窟窿。
李志玖是大头朝下钻冰窟窿的，当时有个渔民在江里遛冬网，离老远看见了。其实那个人也没有真正看见，他只是看见有个人一直蹲在冰窟窿旁，等他过一会儿再看时，那个人已经没有了，而且周围也没有人，后来听说副场长李志玖失踪了，才把这件事反映到公安分局。刘国栋听说李志玖可能是跳冰窟窿了，忙让公安分局派人去江边调查这件事。那些警察在冰窟窿旁边找到一个空酒瓶子，还有不少香烟头，吸得只剩下了过滤嘴了，扔得到处都是。香烟的牌子也对，是李志玖经常吸的“红塔山”牌香烟。看样子他在冰窟窿前坐了很长时间，一直在生死之间徘徊，最后还是选择了死。是什么问题逼得李志玖没了活路，只能一死了之呢？这个问题一直是个谜。
李志玖钻的冰窟窿，是渔民们下冬网时留下的，里面还下着渔网。两个警察把渔网从江底下拽上来，希望李志玖能挂在渔网上。可把网拽上来，上面只有一条一斤来重的雅巴沙鱼，根本没有李志玖，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偷越国境，跑到俄罗斯那边去了。公安分局又和边防站联系，和俄方会晤了两次，那边的答复都说没有见到这么个人。关于李志玖的死活，一时成了一宗谜案。直到来年的五月份，渔民在离场部十多公里的一个江崴子里发现漂起来的李志玖的尸体，这才证明李志玖确实死了，这桩悬案才最后告破，不过那已经是后话了。
处理完了李志玖的事，刘国栋决定找三分场场长战汝达算账！农场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他竟敢背着农场私分奖金，分场的领导每人五万，股级干部每人三万。
接到电话，不到一个小时战汝达就赶到了刘国栋的办公室。进门以后，他先从怀里掏出个厚厚的纸包递过来。看来是有人先通知他了，战汝达给刘国栋也准备了一个红包。刘国栋故作不知，不动声色地问他道：“里面包的是什么？”战汝达赔着笑脸说：“分场分了点儿奖金，你和赵书记也各有一份。”刘国栋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分场亏了好几百万，连应该上交农场的任务都没完成，怎么会有钱分奖金呢？”战汝达说：“现在哪儿不都一样吗？分场的干部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眼看到年终了，我这个当分场场长的怎么也该有点表示呀！”刘国栋更不爱听了：“你们分场盈利了，你可以表示；亏损了，你还表示个什么？”战汝达赔着笑脸说：“场长，我们分场是盈利算的亏损账，光二十三队今年就盈利了一百多万呢！”刘国栋听战汝达这么说，心里的火直往上蹿：“这简直是在犯罪，你知道不知道？”战汝达看见刘国栋严肃起来，心里也没有数了，一声不吭地看着刘国栋。刘国栋说：“你回去马上给我重新作决算，产量如实地上报总场，私分的奖金全部追缴回来，上交总场计财科。”听刘国栋这么一说，战汝达也有点激动了：“重新作决算可以，可是奖金已经分了下去，怎么再往回要？你要是看我这个分场场长实在不称职，可以免掉我的职务嘛！”刘国栋冷笑着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意气用事呢，还是真的不想干了？”刘国栋的脸色顿时变了，声色俱厉地说，“我告诉你战汝达，要是真的不想干了，农场会考虑重新安排你的工作的，事情总是在不断地变化嘛，想要干分场场长的人有的是，别以为少了哪个人地球就不转了！少了战汝达，还有王汝达、李汝达呢！”见刘国栋亮出了底牌，战汝达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分奖金的事情，我是请示过场领导的，李副场长点过头了。”刘国栋见他往外推卸责任，更来气了：“你说李副场长点了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可真够聪明了，把责任往一个死人身上推？我问你，三分场发奖金有没有报告，有场领导的签字吗？拿来让我看看！”一句话，把战汝达彻底问傻眼了。
刘国栋猛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我再问你，分的那些奖金钱有你们这些领导们挣的一分一厘吗？你们拿到奖金是乐了，可是那些种地的老百姓呢？他们一颗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从土地里辛辛苦苦挣的钱，被你们私分掉了，老百姓是要骂娘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连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这些共产党的干部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能连古人都不如呢？”刘国栋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走廊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偶尔有人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时，故意放慢了脚步，侧着耳朵听到了那么一两句，挨着办公室传播。很快整个机关里都知道了，刘国栋在收拾五狼之首战汝达呢！
战汝达终于彻底老实了，规规矩矩地听着刘国栋的训话，一句嘴也不敢再顶了。刘国栋也觉出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放缓了语调说：“你们分场真的盈利了，把粮食产量搞上去，农场会忘了你们，不考虑你们这些工作在农业前线的干部吗？”战汝达也借坡下驴，连忙说：“场长，我回去马上把分的奖金如数收缴回来。”刘国栋沉吟了一下说：“这事回去以后，马上就办，别造成太坏的影响。”战汝达连忙点头应承着。他看刘国栋不再说话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别的事吗，场长？”刘国栋说：“就这么一件事，回去把它办好！”战汝达说：“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战汝达走了以后，刘国栋去了赵庆祥的办公室，把他和战汝达的谈话内容向他学了一遍。赵庆祥佯装不知，很吃惊的样子说：“真有这种事？一定要严肃处理！有些人胆子就是太大，不狠狠敲他们一下，弄不好会毁了他们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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