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他向着姑娘走去。
他感觉得到姑娘也没把心思放在电影上。
“你在等人？”他问。
“不。”她冲他莞尔一笑。
“心里闷得慌吧？”
她羞涩地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
他和她莫名其妙地交谈起来。
她就住在邻近不远的村子里。她也不太喜欢看电影。从家里躲出来是为了不愿意听父母的唠刃。父母要她答应嫁给镇上一个有钱的商人。那人言谈粗俗得让人无法忍受。
两人谈得非常投缘的时候，电影已放映完。他坚持要送她一程。怕她婉拒，他指着路上看完电影的人群说：“有那么多的人，你还对我不放心？”
她点头同意。
两人在路上有说有笑。他看得出，她的心情比刚才开朗多了。她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他呢，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有些心神痴迷。他以前谈过好几次对象，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感觉。
几里地的路程不知不觉就走完了。
两人约好，明天打麦场上见。
“一定。”
“一定。”
两个年轻人不会料想明天会遇到麻烦。
当他一个人往回走时，感觉冬天的夜是那样的迷人可爱。重新路过结冰的池塘时，他眼前幻化出一片潋滟的清水塘。荷花馥馥，菱叶满塘。寒嗖嗖的北风刮在睑上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刀子般扎人。
第二天，他早早地醒来，找出平时最喜欢穿的衣服。他的眼前又晃动着她的影子。昨晚的月光把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羽绒服衬托得格外好看。“再配上一条鹅黄色的丝巾会更好看。”他这样想着，决定去镇上买条黄丝巾，作为今天晚上初次约会的礼物送给她。
晚上，她静静地一个人在打麦场上等他。
她喜欢这个相貌轩昂的小伙子。
他讲的故事真好。精彩故事如一群欲飞的鸟儿栖息在他的肚子里，只要一张开嘴唇，故事便像开笼的鸟儿欢快地扑扑棱棱振翅高飞。
她就那么痴痴地等啊等，望穿双眼也没等到他的人影子。浓浓的夜色提醒她必须要离开打麦场了。就在她走到离打麦场不远的小石桥上时，厄运不期而至。
他终于在镇上买到了一条中意的黄丝巾。回到家，邻居请他过去帮忙放棵树，是一棵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槐树。为了能多卖几个钱，几个男人商量把树连根刨起。在老槐树的周围挖了个一米多深的大坑，把四周的树根也都砍断，只留向下的一个粗根。当把粗树根砍了一少半时，由于树冠大，四周掌握平衡的树根又都被砍断，大树向树冠偏重的方向，也就是他站的那一边迅速倒去。
有人大声喊他：“闪开！快闪开！”
那时候天已快黑了，他的脑子里一直有她的影子晃来晃去，竟忘了自己还站在树坑里。
悲剧终于发生。
他被树干撞倒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依然晃动着她的身影。
几个放树的人吓得面如土色，忙送他到医院抢救。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他终于醒过来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掏出那条黄丝巾，看着。久久地看着。他的母亲眼里溢出泪花。昨天晚上他向母亲提起过她。
当他又一次昏迷过去时，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他无比热爱的世界。
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忙着打扫卫生迎新年。
一辆披红挂绿的喜车行至打麦场附近时，新娘让喜车停下。她从车上下来，看见几个妇女在打麦场上晒白菜。新娘站在那里，久久注视着打麦场。
喜车开走后，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你看新娘子长得多俊，她是俺娘家村的。头几天走夜路被人糟蹋了。”
另一个女人便点头。说：“怪不得刚才新郎过来拉她上车，我就纳闷得不行，花朵般个人儿，咋找这么个又矮又丑的男人呢。”
女人说：“本来一个有钱的商人看上她了，可她死活不愿意。这人呐，你不服命不行。”
喜车越开越远。
那条围在新娘脖子上的黄丝巾不住地飘呀飘，飘成一幅朦朦胧胧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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