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一下你的鼻子,说:“你傻。”
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在讨论为什么《鹿鼎记》里韦小宝可以娶那么多老婆而且电视台还播出来。你反问我:“如果是你,你会喜欢上那么多女孩子吗?”我笑而不语,但你却傻到以为我默认了。你走在前面,步伐突然跨得很大,我没有追你。
你说:“段青阳,你糟透了。”
我低着头,笑了一下,然后回应道:“所以这是你喜欢我的原因吗?”
你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海子的诗里写过“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我想当时我们都太小了,以至于我认为爱情就是这个样子——简单的你我和简单的行走。渐渐地,操场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突然停下脚步,说:“你不会喜欢别人的对不对?”
一秒,两秒,三秒。
“好了,我当你默认了!”
其实我想说,在你出现的这些日子里,好像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1
我想我应该是醒了,我努力地去抓身边的东西,被子也好,床单也好,我需要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意识已经脱离梦境,直到天亮起来,我才知道这不是梦。
我侧过脸去看兰兰,她还没醒过来。但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慌张。
昨天夜里,寝室的卧谈会上,芸欣一直旁敲侧击地询问兰兰关于奶茶王子的事情,最后兰兰却抱着枕头看着我,说:“向前进了一小步,但总归还有漫漫长路。”
那时候我与兰兰对视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打听到了那个男生的名字,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叫段青阳,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不知道那天下课之后我在奶茶店外面等了很久,等到奶茶店打烊,等到那个男生出来,再默默地跟在他后面陪他回寝室。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样傻乎乎的事情。
那个男生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与我四目相接,温和地笑了。没有人能够抵挡那样的笑容,就像是冬季里穿破阴霾的日光。
但我很确定,他不是段青阳,他不是我每天想念的段青阳,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看到我什么也没有说,挎上单肩包默默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就像那些卑微的暗恋者,跟随着他,其实我只是觉得他的那一抹笑和段青阳很像。昏黄的灯光下,我们俩走了一路,我感觉他发现我了,立刻躲了起来,等他走远一些,再继续跟上。没想到的是,他突然转过身,然后很温和地问我:“你找我?”
我一下子很惊恐,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我没有想到他会停下来。“没,我……”我想尽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我一个朋友想让我来问你一些情况。”
他挑了挑眉,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我们见过面?”他顿了顿,又说:“我指你朋友。”
事后我觉得当时的我傻透了,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是极力从大脑中找到一点可以支撑自己行为的言论。“她知道你每周六在奶茶店做兼职。”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不,我突然想起点别的,“她知道你叫段青阳……”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他笑了,就像刚才一样,我怕他以为我在骗他,又强调了一句:“她很喜欢你,所以才那么了解。”
“那你朋友呢,她怎么不自己来?”他扯了扯肩上的背带,然后看着我。
“她……”
“所以,没有那个朋友对不对?”他笑。
“不,有,她叫兰兰。”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我想从他眼中读到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你……真的是叫段青阳吗?”
“不然呢?”
“我怕弄错了。”
我真的怕弄错了,很难相信有一个同样叫段青阳的人存在于这个学校之中。可是他不是我认识的段青阳,不会像段青阳那样摸着我的头发叫我“涵涵”,也不会故意惹我生气然后等着我去找他。
“她真的很喜欢你。”说到兰兰的时候,我好像要将我所有想对段青阳说的话都说出来,“她常常星期六去奶茶店喝奶茶,她今天肯定也去了,如果你注意些,一定会发现她,我只是想帮她问问,比如你……”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伸手撩开了我额头的碎发说:“你真可爱。”
“我,我得走了,下次我带她来找你。”
我惊慌失措地跑开,在校园中狂奔,就像第一次逃课,担心教导主任发现自己而追上来一样。我不知道跑过了多少个路口,流了多少汗,我甚至想像金城武一样通过跑步蒸发汗水来减少眼泪,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没出息地难过。如果段青阳不是段青阳,那我的段青阳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我埋头哭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怎么哭了?”段青阳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我。
“不用你管!”我冲着他吼了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走啊!”我可不想他跟着我,“你走啊!”
“抱歉,我刚才是不是……”
我没有理他,提着我的包就走,他就这样跟在我后面。我并不是对他有偏见,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我面色惨淡的样子,谁料他在后面说:“你其实今天在那里等了我一天对不对?我知道,虽然我今天上午有事没去,但是你留在柜台的纸条我下午去的时候看见了,你的心意我明白。”
他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我刚才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哭了……”
他以为我是因为他在哭吗?纸条?什么纸条?我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纸条应该是兰兰留下的。他以为那是我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说:“那个纸条是兰兰留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兰兰对不对?”
“有!”我真的不想再说了,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推倒,然后用背包打了他两下,抱歉,我心情不好,算你倒霉了。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是你写给我的话让我很感动,我们可以慢慢认识……”
“谁要和你认识!”
我再也不想争辩什么,也不去管还坐在地上的段青阳,我必须要把一切都告诉兰兰,所有的误会都要一一澄清。但是,当我跑回寝室看见兰兰的那一刻,想到她那么自信地说“向前进了一小步,但总归还有漫漫长路”,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了。
“涵涵,你是不是哭了?”
“没,没有啊,就是眼睛刚才不舒服,揉着揉着,眼睛就红了。”
“是吗?”
明明想要把一切都告诉兰兰,但是,望着兰兰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我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2
第二天,我带着两个黑眼圈去见卢时寒,每次看见这个和段青阳长相相似的少年,我的心里就不禁一震。
卢时寒用手敲我的脑袋,问:“工作时间也会走神?”
这分明不是梦,为什么自己却总是感觉像活在梦中一样,抬头便可以看见和心爱的人长得如此相似的脸庞,但他们俩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人。
卢时寒将一摞文件放到了我手上,说:“下午和我去一趟行政楼,参加这一周的校部例会。”卢时寒的语气很冷,像是透着寒气的冰块。
“要准备什么吗?”
“待会儿我要发言的内容。”卢时寒瞥了我一眼。
“发言?关于什么?”
“你看着办吧。”
自己看着办是什么意思?我正想要问清楚,他已经拿了外套离开了办公室。我完全不知道下午开会的主题以及要讨论的相关事宜,发言总不能没有主题不着边际吧。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校部例会,也不清楚有哪些人参加,如果都是学生还好办,但是如果有老师出席,怎么样也不能随随便便编个发言稿啊。办公室的部长们好像都很忙,我也不知道应该去问谁。
我索性抱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校园里的桂花都开了,花瓣落了一地,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而来。一对对的情侣从我身边走过,真是像眼中钉一样讨厌。我突然有些羡慕那些可以坐在草坪上看书的女生,那些可以在咖啡厅用上网本聊天的女生,那些可以穿着随意去商场逛街的女生。
我赶到图书馆,在桌子上铺开纸,开始写发言稿。如果是例会的话,应该要介绍一下学校近期的情况吧,然后对学生会未来的发展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因为之前做过功课,所以很多部门的职务和工作我都非常清楚,写起来也不算麻烦,再加上几句客套话,洋洋洒洒几百字就搞定了。我唯一的担心是这样稚嫩的发言稿,他会看得上吗?
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老是犯困,我一不小心又睡了过去,卢时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距离开会只有五分钟。我立刻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往行政楼飞快跑去。
“东西准备好了吗?”卢时寒手插在裤袋里说。
“嗯,你看看合适不合适。”我一面喘着气一面在口袋里找发言稿,我明明记得放在口袋里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怎么了?”卢时寒微微皱了下眉。
“我真的放在口袋里了,真的……”我很着急,发言稿对我对他都很重要。
“没有就算了。”他带着愠气说,估计在想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都做不好。
顿时一股滚烫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耳根,我小声地说:“我写了,我真的写了。”
“无所谓了,写或没写又怎么样,现在没有就和没写是一样的结果。”
“但是……”虽然他说得没错,可是我确实写了。
“行了,进去吧。”他的眼神像无边无尽的黑夜一样深邃。
“我去找找,稍等我一下。”我顾不上他在后面叫我,就跑下了楼,一定是刚才匆忙之中掉在什么地方了,一定是。我把一个发言稿看得那么重,只是因为我实在不想被卢时寒看不起。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我循着声音看见了段青阳。
“给我,谢谢。”我一手夺了过来。
“昨天晚上……”
我完全没听他的解释,朝着反方向跑去。我冲进会议室的时候,卢时寒已经站在台上讲话。看着他胸有成竹地演讲,我默默地坐在了教室的后面。事实上,卢时寒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发言稿,他一个人站在讲台上高谈阔论,说得头头是道。我想在场的学生干部都应该被卢时寒的口才震撼到五体投地了。
明明不需要发言稿,那为什么还要我准备?我心里有些堵,直到会议结束也没有缓过来。所有的干部都离开了,卢时寒也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演讲稿,你是故意刁难我吗?”
“没有需要不需要,人不可能只在一个模式下工作,缺少了条件,就必须立刻转换为另一种模式,这叫随机应变。”他言外之意是如果有我的稿子,他也不必费脑子去想东西。
“我写了!”我将演讲稿扔在桌上。
“那又怎么样?不能用的东西都是垃圾。”
“你!”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不过是和段青阳拥有相同的皮囊而已,我很想说,你真不配这副皮囊,至少怜香惜玉这一点你都不懂。
“林主任,回头做好今天的会议记录,如果你不愿意干,我也不会强求,如果你把学生会仅仅当做一个可以应付了事的地方,那么请你离开。”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发言稿,用手捏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请收起你的娇气,至少我不吃这一套。”
3
林间昆虫的鸣叫声在夏季的末尾变得少了,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逝去。尽管树木依然葱绿,天空依然艳阳高照,但不可否认的是,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据说校园后山坡上的草已经由绿变黄,附近大树的树叶也渐渐飘落下来。秋天一到,整个校园都变得格外安静。
“我想不是他,不是我认识的段青阳,”我放下手里的水杯对兰兰说,我心里很复杂,“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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