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透明的思念-2007年11月3日 悠长秋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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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城市都透露着秋天独有的气息。城市像是透明的,你却说:“透明其实是个很孤单的词语,别人看不见,不知道,无声又无息,不是很可怜吗?”

    校门口的梧桐已经开始落叶,叶子纷纷扬扬地随风落下。我走在你的旁边,上一秒的你还是伤感的小姑娘,下一秒的你却已经和卖炸土豆的大叔吵上了。为了五毛钱的分量争执不下,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你又为我不站在你这边赌气,然后逼我吃完五块钱的土豆。

    有时候觉得你总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像是看多了武侠小说,不管是否关乎你自己,只要看不惯就会出面插一脚。我一说,你就急,甩着你的马尾,然后嘟着嘴。

    “保护世界和平不是每一个地球公民应该履行的义务吗?”

    一下子上升到世界的高度还真是让我瞠目结舌,不过,就冲着你这点执著,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这样的固执是不是让人有些讨厌?”

    你知道吗?在你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即使多么顽劣的固执,都显得一点也不讨厌了。

    1

    希区柯克说过:“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偷窥者,一种是被偷窥者。”

    经过三天连绵的阴雨后,天空终于放晴,这样久违的天气实在令人心情舒畅。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们的生活可以跟韩式小说一样美好天真、轻松浪漫,那就再幸福不过了。有时候迎着风沿着学校草坪行走,就会看见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女生坐在草坪上看书,当然也会有出双入对的情侣穿插其中,再往前走一些,就会看见挥汗如雨的男生将篮球毫无偏差地投进篮筐里,汗涔涔的胸膛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闪亮。

    然而这些美好的景色都与我无关。

    我承认脑子里突然出现希区柯克的那句话并非偶然,因为段青阳给我发来一条让我坐立不安的短信,一字一句让我非常难受——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注意你了。

    对于兰兰,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反复地澄清或许反而更尴尬,而且坦白之后兰兰的反应让我更担心。可兰兰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在温暖的橙色灯光下,她安静地坐在我对面,没有猜忌,没有怨言。

    听完我的话,兰兰握着我的手,淡淡一笑,说:“涵涵,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

    我以为我知道接下来兰兰要说什么,但是兰兰却把问题抛给了我:“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说实话,我不知道,换作是我,我可能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失落、难受,甚至可能暴跳如雷,但这个时候,兰兰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

    “涵涵,我说我不生气,你相信吗?”

    不相信,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她,不应该在大家都觉得尴尬甚至被背叛的时候才讲出来,但是心中那隐隐作祟的东西是什么?可能说“对不起”也来不及了吧。我想我脸上的惶恐和担忧都被兰兰尽收眼底,最差劲的感觉莫过于此。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兰兰耸了耸肩。

    “兰兰?”我看着她。

    她笑得太过轻松,反而让我不自在。“他对于我来说,至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不同,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为了美色抛弃自己小姐妹的人,那我可能真的会生气了。”兰兰笑着说。

    我整个人突然被触动,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

    兰兰继续说:“其实我只是偷偷喜欢而已,并没有一定要与他发展些什么。何况,涵涵,我心疼你。

    “他也叫段青阳,却不是你要找的段青阳。喜欢一个人,就依据线索开始寻找与他息息相关的点点滴滴,我知道你很累,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的。”

    记忆中逆光而来的少年,短发干练,剑眉气派,肤色稍稍黝黑,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像是冬季里的微光。

    放学后,楼道里传来男男女女讨论去哪里玩的声音,我转头就听见他温柔地叫了我一声。

    “林涵,这本书你上次不是说很喜欢吗?”

    最初就是这样简单的交谈,每次都被水房的老大爷开玩笑说:“总是你们两个,小心被教导主任抓到。”

    我会朝大爷做个鬼脸,段青阳则微微一笑问我说:“要是真的被抓到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是清白的啊!”

    放学后我俩并不同路,即使段青阳有过要送我回家的提议,我却实在不想麻烦他,因为我们两家距离太远了,所以,一开始我们只是每天放学站在楼道里说几句话。

    “我先走了。”

    “嗯。”

    每次最先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我,他也没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点点头。

    黄昏中,我习惯性地提了提肩膀上的背包,段青阳取出车棚里停靠的自行车,回头说了声“明天见”,然后疾驰而去。

    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疾驰而过的车辆都朝着各自的方向匆忙前进。我望着红绿灯发呆,身后突然响起刹车的声音,然后温和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我还是载你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我们穿过鳞次栉比的楼房,路的两旁全是绿油油的梧桐。天空很快就渐变成一片墨色,耳后是温热的鼻息。真的是很温柔的人呐。

    我不自觉地想起过去零零碎碎的片段,一抬头却发现自己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之前因为表格迟交而惹恼了卢时寒,随后我们俩的关系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确实从他的言辞中感受到了火药味,他当着许多部长的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以至于接下来的两天我都过得如履薄冰。

    当然,也有一些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譬如学校突然下发的校庆文件,要求在近期内联系到各地校友。

    “如果要让我重新找回对你的信心,那么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感情,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他只是自顾自地翻阅近期的工作计划,然后告诉我邀请的人数和名单。

    我想,如果这是一个梦就好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我宁愿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兰兰没有因为奶茶王子的事情和我有隔阂;卢时寒没有因为我迟交文件而开始抵触我,也就不会把这种高难度的任务交给我。我又幻想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兰兰给我带了油条和热豆浆,卢时寒对我的工作有所褒奖,甚至我的青阳可以坐在我的床边,温柔可亲地与我说话。

    然而在我跑完十二处工作单位,双腿发软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想这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2

    当我推开办公室大门,回到自己座位上时,我以为此时此刻大家都已经回宿舍或者上课去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卢时寒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席位上。他没有看我,甚至完全无视我的推门而入。我屏气凝神,想起身离座,退回到门外,他却低着头说:“忙得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吗?”

    我的眼前一黑,我东奔西跑了一天,我给市内可以联系到的校友通通发了一遍通知,同样的台词说到心烦。最后,累得不成人形回来了却还要面对这样冷冰冰的态度,我的心里确实不好受。

    “怕打搅到你。”

    “进来的时候已经打搅到了。”卢时寒收起手上的笔望着我,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他的眼神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威慑。

    “抱歉。”我压着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的这点功夫还是留着好好工作吧,我看了你的策划书,知道我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

    卢时寒将那份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方案扔在了桌上,反问我:“不懂的东西为什么不问?”

    你不是要得急吗?当然,我说不出口,只是低着头,现在的我浑身没有任何力气去和他争辩,我只是盯着地板,感觉到有些眩晕。

    “原来是我一直太高估你了。”

    我狠狠地捏起拳头,想来是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总是说别人,你自己就能做到吗?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要完成那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是再强的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吧。”

    “在我眼中,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你懂吗?”

    “好吧。”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从文件夹里取出今天完成的拜访文件,放在他的桌上,说:“今天的工作完成了,策划书我回头会改,明早就给你,不会误事。”

    他瞄了一下名单,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收回了略显诧异的表情,问:“十七位?”

    “除了出差的一位,市内的已经全部联系到了。”

    他舒了一口气说:“好了,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故意刁难我。十八位市内校友里有一位是根本没有办法邀请到的,我查过所有资料,他的个人信息好像全都被注销了。或许是上天眷顾,我居然从别的校友那儿得到他以前的地址,但是当我走了很远的路,到了他家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真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是怎样的一天,不断地面对那些稍有成就而面目冷淡的人,拨过去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没有应答。

    “请问,陆石川先生在吗?”

    “你是?”

    我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是谁,我来做什么,我需要什么,直到那一句“家父已经过世了,之前有人联系过,我们也已经告之了”穿过我的耳朵时,我当时愣了一下。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后吧。

    “因为是一百周年校庆,所以,能麻烦您代替您父亲来参加吗?”

    “这个……”女子思考了片刻,“我想,可以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太好了,谢谢。”

    回校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我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不知道为何满脑子里充斥的都是一种无力的失败感。这个时候不该胡思乱想,可我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生活不知不觉走向了一个自己未知的方向。几个月前的自己义无反顾地投奔到这所不被众人看好的大学,打着少女情怀的口号寻找自己的初恋男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将生活弄得一团糟。

    晚上回到寝室,兰兰并没有和我说话,我知道她依然心存芥蒂。即使我抛出话题,她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回应,偶尔用简单的“呃”“嗯”“好”来敷衍,这种感觉让我非常难受。这几天睡觉的时候,她也背过身去,不再像以前一样和我聊天。

    可今天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发出了非常小的声音,但是我听见了。

    “涵涵。”

    兰兰没有动,依旧背对着我,她压着声音,轻轻地说:“抱歉,让我稍稍任性一次,可以吧?”

    “兰兰。”

    “很快就好了。”

    接着我听到了细微的抽噎声,很小很小,像是埋在土里的小虫,在众人入眠时悄悄掘土的声音,但是那样窸窸窣窣的零碎声响却让我更加难受起来。

    3

    有时候我会想,喜欢,或者说爱,究竟是一种该如何描绘的情感?

    牵着手一起看四月盛放的樱花是喜欢,在对方生病时望着点滴瓶担心血液回流是喜欢,去超市刻意留意对方嗜好的零食是喜欢,有时候为了一次约会迟到而争吵也是喜欢。

    约定好和对方过一辈子是爱,如果失去对方就一定要死是爱,将对方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爱。

    那么我对段青阳的那种感觉到底是喜欢,还是爱呢?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将疑惑告诉兰兰,听她以那副小女人的姿态为我讲解爱情的真谛。但是现在不行,我没有办法和她谈论任何有关感情的事,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了。

    体育馆外的高大乔木下,一个少年穿着亚麻色的休闲衬衣靠在树边,一臂之距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因为双方脸上阴沉的面色让我不觉停住了脚步。我隐藏在树林深处,静静地看着。我原本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却一下子被女生的一句话抓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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