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经典的名义-景词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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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也是选择环境的。

    六点钟的夕阳仍高挑如烧,与所谓的“暮气”无关。大自然的境况一如人的心境:己心温暖,则世间温暖;温暖萦怀之时,激情暗涌,绝无衰象。

    但夕照之下,毕竟多思:或自审,或度势,或忖人……思想的火苗闪闪烁烁,不知要照亮哪一个角落。竟想到读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读到了其中的《点绛唇》:

    高峡流云,人随飞鸟穿云去。数峰着雨,相对青无语。

    岭上金光,岭下苍烟冱。人间曙,疏林平楚,历历来时路。

    正如他的“境界”说,这是“有我的境界”。“我”之情与“客”之景相依相融,不隔不游。

    不隔:分不出“景语”与“情语”之别,以至于“意境两忘,物我一体”。不游;自然之景与“我之性情”是一种有机的对应,不虚不伪,绝无造作。

    “高峡流云,人随飞鸟穿云去。”是状人格的高拨与性情的飘逸。被金钱、名利等小欲望羁身的人,绝不可有“随鸟穿云”的自由情致。“数峰着雨,相对青无语”,是高标的境界、伟大的人格:巅峰人物,总是傲岸青俊着,不事自夸,不待人夸;着雨青秀,披雪苍茫;已有自身情态,率意而自然,无言而景奇。

    这正是王国维自身人格与学问的真实境况。

    这不禁令我们想到自己的为文与为人——

    我们常常感到压抑与落寞,系太着重世间的小幸福小得意,亦太看重市井之上的价值评判。我们也常常感到文章之途的无奈与无用,系我们“为人”与“为文”的隔与游:我们呼唤真情,面对他人,我们却很是“薄情”;我们崇尚道德与秩序,在具体的生活中,我们却耽于“自我放纵”与“虚矫不经”……我们一味地希望社会与他人如何,却从不认真地想一想我们如何。

    王国维“不如何”之时,选择的是自沉;我们“不如何”时,选择的不是自省自励与自强而是自怨自艾——这是“岭上金光”与“岭下苍烟”之别,乃境界之别。拜伦的意义,在于“不但要写,而且还要像写的那样生活”。

    萨特的不朽,在于他心不旁骛,自我入定,以读写为乐,生活在他自己的“词语”里。

    所以,景词皆我,或曰物词皆我,不仅仅是美学与文学的问题,而且是一个人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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