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随笔年度佳作-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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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笔记

    杨文丰

    人的双掌一合拢,竟然也是鸟巢……

    ——手记

    1

    鸟儿筑巢,是浩大而艰巨的工程,需付出常人难于想象的劳动。

    在我们屋檐庭院筑巢的邻居燕子、麻雀是如此,其实任何一种鸟都是如此。据鸟类学家统计,一对灰喜鹊在筑巢的四五天内的工作量就令人难于想象,至少得衔取枯枝、青叶、草根、牛羊毛和泥团共六百余次,其中计枯枝二百五十余次,青叶一百五十余次,草根一百二十余次,牛羊毛八十二次,泥团五十四次。一只美洲金翅雀筑仅重五十余克的巢,就得飞来飞去衔取近八百根巢材。

    筑巢不是鸟类才有的技能,但鸟类筑巢的工艺,在动物界却是无与伦比的。完全可以这样说,鸟儿是以整个身心乃至生命在筑巢。

    鸟没有松鼠那样的手,没有海狸那般的牙,只有喙和爪。在法国历史学家、作家米什莱看来,鸟筑巢的普遍情形,与其说是以喙和爪筑巢,还不如说是以胸挤压材料,以躯体将混合材料作一种黏合。如果此论成立,则可推论赋予鸟巢椭圆形状的工具不是别的,而是鸟的躯体;鸟在里面不停地边转边压,将“墙”朝前推,使之终成椭圆的房子。试想,要使一根刚衔入巢中的稻草弯曲贴巢,得经由鸟身体多少次艰辛地来回挤压啊!

    然而,实际情形却不完全如此,鸟,是以喙、爪和身体以及其他东西来共同筑巢,抑或各显神通地筑巢。譬如,北极的绵凫鸟在生育前,总要忍痛拔下自己的大量羽毛来筑巢。楼燕的近亲——大名鼎鼎液腺发达的金丝燕以唾液筑巢,唾液一遇风,就凝固成半透明的碗状巢窝——燕窝。楼燕营巢则将唾液和入小螺、泥土和草棍,以胸、喙、爪共砌碗状巢。

    鸟筑巢的行为,虔诚得令人感动、心痛,更是让人肃然起敬,心怀敬畏。

    鸟通过筑巢,似在申明自己并非凡鸟,至少也是有某种精神的鸟。

    2

    你或许未想到,伟大的鸟巢,孕育和呵护生命之巢,寄托希望之巢,会如此多元和丰富。

    低等类群企鹅、鸵鸟、金眶、白额燕鸥等筑的地面巢大多简陋,甚至仅在地表刨一浅坑,不加任何巢材。米什莱在《云雀》中写过:“云雀是最典型的田野的鸟儿。这是庄稼人的珍禽。她总是殷勤地伴随着他们,在艰辛的犁沟中间,到处都有她的足迹。……而大自然似乎有些亏待云雀。她的脚爪长得使她不适合在林间栖息,她只好就地筑巢,与野兔为邻,田沟是她的穹庐。”还有许多叫声动听、高贵,疏于高山森林,常年出没在旷野,为土地处处留下宛转歌吟的精灵,比如玲珑百灵、活跃画眉,就和平民化的歌鸲、黄脚三趾鹑、灰头麦鸡和毛腿沙鸡一样,在土坑内只垫少许干草茎为家。雉鸡、鹤和大雁筑的地面巢则稍稍复杂,会以些许草、叶和绒羽等柔软物质垫窝。

    在湖泊、池沼和江流转弯低吟的和缓水面,我们可偶见随水体飘摇升降的水面巢。水面巢多是盘状浮巢,由鸟儿凭借水生植物浮于水面的杆叶搭造。

    水面巢便于鸟儿饮水,水面嬉戏,晨昏照影,还可免陆上动物来袭,只是筑水面巢的鸟寥寥,屈指算来只有、秧鸡、董鸡和骨顶鸡几种。

    顾名思义,所谓洞穴巢就是彩色童话画册中总见的鸟儿筑在崖壁和树洞的巢。翠鸟和沙燕就以崖壁洞为巢。八哥、山雀、猫头鹰、鹪鹩和戴胜等则以树洞穴为家。需要说明的是,在攀禽中只有啄木鸟居住的树洞巢方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之巢。啄木鸟喜新厌旧,从来不住昔年旧洞,这倒使不少鸟儿拣了便宜,轻易就当了啄木鸟旧居的新主人。

    作为人类的芳邻,多数燕科鸟,都在人类的屋檐下、楼宇间筑巢。它们都居泥巢,倘若筑在户外,比如筑在贾岛所咏的池边树上,该如何经得起风吹雨打?

    的确,在我们人类的习惯意识里,鸟巢,主要还是指编织巢——由广大鸣禽在树上(个别在草丛或灌木基部)精心营建的巢。

    苇岸在《鸟的建筑》里说,除涉禽中的鹭、游禽中的鹈鹕和猛禽中的鹰隼(这是些在树上筑粗陋大巢的鸟)外,编织巢几乎均为长于鸣啭,巧于营巢的雀形目鸟类所造。

    谁能说编织巢的形态,不是更加多姿多彩的呢?

    与我们人类还较为亲近的寿带、卷尾、伯劳、柳莺等夏候鸟总营杯状巢。

    太平鸟、灰山椒鸟、乌鸫及北红尾鸲等则喜筑碗状巢。骨顶鸡、秧鸡、董鸡和等好些水禽编织盘状巢时,还善于就水取材,巢材多取水面的芦苇、蒲草。以盘状巢为家的鸟类,不但每一窝卵较多,卵色更是每每与巢材乃至环境相近。

    至于盆状巢,则可分为浅盆状巢和深盆状巢两种。

    在电视《动物世界》里,我见到了被称为“缝叶莺”的小鸟的筑巢过程:

    喙将芭蕉叶从叶缘至叶茎似裁缝一样裁开,接着以喙在叶中一下下地穿出一列小孔,继而卷起叶片,贯以细线——缝成小小的袋状巢。如果不是在荧屏所见,我无法相信天下竟会有如此聪明灵巧的小鸟。

    在我见过的鸟巢中,最让我情感激荡、永远嵌入生命记忆的还是那年冬末在河南,那中原大地上一棵棵白杨树上的鸟巢。这些《禽经》上所说的“仰鸣则晴,俯鸣则雨,人闻其声则喜”的民间吉祥鸟喜鹊之巢,真像一座又一座古老的乡间别墅啊!一个接一个,正隐隐约约安详在茫茫原野高大耸立的白杨树上。这当儿,春天还在望中,白杨树尚未绽开绿叶。这一个又一个粗糙的球状鹊巢,在辽阔、空旷、沉静的天空下,在木叶尽脱硬而冷的枝杈间,竟是如此地沉静、安详,透露出喜鹊的形体和粗糙的鸣叫声那般的美丽,同时,还辐射着睥睨凡间一切的神气,令我倍感崇敬和温暖。我以为,鹊巢,无论独巢、双巢,还是芳邻多巢,都是原野上灵动、尊贵的生命信号,是地球村,尤其是北方平原冬季令人无限神往的平静乃至祥和的最美丽、最迷人的风景……

    3

    鸟类学家的考察表明,鸟巢大都是鸟夫妻共同建造的家园。利用天然树洞筑囹圄巢的世界珍禽——犀鸟,每当旭日东升,雄鸟就从河畔频频衔回泥巴给洞内的雌鸟,雌鸟则一次次呕出胃液,以喙将胃液揉拌入泥团,再衔之以封小洞口。

    尽管鸟类学家还不太明白鸟筑巢的“技能”是如何遗传的,但却已断言筑巢与鸟类的繁殖相关——鸟类的繁殖,通常始于筑巢终于幼鸟离巢。

    也有鸟儿筑巢为的是谱写恋歌,招引配偶。澳大利亚热带雨林的园丁鸟,雄鸟求偶时,会择一块觅食易、水源近、幽静、明亮、通透的林间空地或草地,辟成小巧的庭院。庭院左右两边那密密实实的篱笆墙由二三十厘米长短的树枝搭就。而庭院的那一头,便是雄鸟清理出的草地——“跳舞场”。犹同新郎总要装饰新房,“凰求凤”的跳舞场周围及篱笆墙头,总会陈列些鲜花、浆果以及光艳的羽毛,显然,这是雄鸟的“作业”。

    筑巢还能刺激鸟儿的性生理活动。鸟类学家的研究已证明:鸟类建巢或窝入巢中,视觉和触觉等器官所发出的信号通过脑的综合,会加速促进体内雌激素的分泌,促进体内卵细胞的成熟并排出,使繁殖行为不至于中断。倘若巢窝被毁,鸟类的孵卵行为随即终止。

    4

    尽管鸟的世界比人类社会单纯,但在营巢问题上,却同样存在不道德之鸟。

    仍然有必要抒写一笔的,是啼叫美妙被农业社会长期作为播种信息鸟的杜鹃,其总有本事使自己所产蛋的颜色、形状及大小与宿主(多是苇莺)的相似,并依宿主蛋的形色而作相应变化,当杜鹃在宿主巢中出壳后,宿主之蛋或雏鸟便躲避不了被这“外来户”强行全部挤出家园的命运,而小杜鹃却独独享有义亲的哺育。

    好在绝大多数的鸟儿都鸟德高尚,自主营巢,自食其力,警惕性也高。

    亲爱的鸟儿,你已知道,这是兽的世界,人的世界,天天危机四伏……

    长期生活于这般的社会环境,已教鸟儿懂得不但要经营好自己的家,更得伪装好自己的巢。

    最天才的伪装师要数柳莺了。它在地表的枯枝落叶层以树枝纤维、草茎编织成一个球形巢,而且,衔来的大量苔藓和各色枝叶覆盖其上,仅露一个黑洞口。

    营冢鸟筑巢总会选一块林间平地,首先挖一个深坑,往坑内堆入一层层的树叶和土,堆成直径三四米、高一米半的大土冢,然后才将蛋埋入冢顶挖出的小穴。如此这般,孵蛋所需的温度便全由冢内树叶发酵而供给,其自己却避免了因孵蛋而可能遭到天敌的袭击。

    鸟儿还利用有翼能飞的优势,或选悬崖绝壁,或选高树的枝杈营巢,以使天敌难于接近。鸣鸠更是将巢筑入仙人掌丛。

    筑就了巢,就有了安身之所,风雨中,一家鸟就不至于那么飘摇。

    有了鸟巢,就有了温暖的家,即便是“寒舍”,四壁透风,上下透雨。

    风雨即便不是无情,总还是凄冷的。凄冷的风雨总是不期而至。在安稳的鸟巢里,卵易于聚拢成堆,易于享有亲鸟羽绒被子般的身体覆盖、呵护,可保持孵蛋需要的温暖环境。雏鸟刚出壳“喳喳”叫闹的头几天,体温还不恒定,而鸟巢正好可减缓“温暖”的散失。树洞巢内的温度通常要比洞外高出7℃。

    鸟巢不是人类家里的铁碗,而是大自然里中空、通透或并有弹性的窝。

    想想看,晨雾慢慢地浓过来了,悄无声息中将鸟巢淹没了,日出不久,雾就散了。黄昏,鸟儿已相继归来,聚会巢中,不时鸟儿问答,啁啾沟通,交颈抚爱,和睦融融。夜幕降临后,天地愈加宁静,那不见一片云的夜空沉静得犹同波澜不兴的海,凉如人间井水的银色月光悄无声息地流进鸟巢,鸟窝中许会出现短暂的沉寂,俄顷,就该有一只又一只鸟儿侧歪鸟头,实行集体举头鸟眼望明月的仪式后,就该不约而同低头思念远方的故乡了吧……5

    我曾在不少晨昏,观察过好些鸟巢。我发现鸟巢大多数是灰色的。那次夏游京郊鸭鸣湖,那湖畔杨树林中的一个个鹊巢,就都是灰色的。同游的友人告诉我,鸟巢的确多为灰色,他说,少不更事时,夏天,他总喜欢爬上高高的白杨树去拆一个个鹊巢。“一个鹊巢拆下的树枝就是一担柴禾。”——那一担担柴禾也该是灰色的,我想。

    鸟巢何以多呈灰色?我想,这当与土地有关;灰色是源自土地的颜色。

    除却黄土地,这天幕下的土地,壮阔的土地,乃至久旱的土地,起伏辽远,不普遍就是灰色的吗?

    灰色可是土地的主体颜色抑或主打色啊。竟是土地的主打颜色“升华”

    上鸟巢了,这可是稻、草和树枝干燥以后的颜色,是水失却了流动的姿色。

    而筑巢的那些树枝、草叶,可不折不扣原来都是绿色的。

    啊,鸟巢的颜色,这土地性情般的颜色,让人沉思的颜色,象征温厚、内敛、沉静、博大和安详,朴质、宽厚、自在、和美并且如中年的人生境界一般的颜色……

    6

    谁能断言鸟儿筑巢就没有自觉的艺术构思呢?我想,鸟儿在筑巢过程中出于本能的实用型审美能力,断断是鸟儿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养成并且事实上业已遗传了的。

    倘不如此,我们就无法解释同一种鸟儿,比如喜鹊,其巢的形制和质材,何以世代都那么类同而且都是那么高高地筑于树上。

    何况鸟儿筑巢,是实用主义至上的。

    鸟巢,巢内有羽毛柔软,草叶柔韧,巢壁圆润,还颇柔润、柔和。如果你从鸟巢内望出去,那巢外的天空,想来也是井口般圆圆的,和井底蛙所观的天空形状当是相差无几的。

    鸟巢,依靠外力而被高高擎起,是力量与柔软的结合。至于托举鸟巢的主干枝条,与其他柔软所形成的合力,却又使鸟巢异常坚牢、结实,尽管一阵风来一场雨过,鸟巢会宛如慈母乳汁饱满的乳房般微颤。

    鸟巢与树林、草地、原野、河流和星空在悠久的农业社会里总趋于和谐或者基本和谐。如果连基本和谐都达不到,就不可能有鸟巢在地球村的代代传承了……

    然而,除了像米斗,若砚台,如酒爵,似农人编织的筐,鸟巢难道就不像人的指掌所合拢的形状吗?

    多数鸟巢都不带顶盖。没有顶盖而上空,空如北京四合院,中国瓷器碗、花瓶和壶。依照国人的审美观,唯空者,方有艺术意味,如国画“留白”。

    唯空者方成器,方可构成生活与艺术的空筐——啊,鸟巢,竟空出了哲学与艺术的意蕴。

    而且,鸟巢含蓄的椭圆外形,还总趋“圆点哲学”。作为天地间的一个“点”,鸟巢尽管小,却也有孕育,有交流,有故事。晨间,鸟儿带着理想鸟巢和希望离巢飞入广阔天地,黄昏,怀着谷粒、虫子、快乐和对家的眷恋鸟儿从远方归来。

    鸟巢越高,离大地就越远,然而,与自然和社会现实仍旧若即若离。

    或许是宿命,当历史的列车进入“科技隧道”以后,鸟巢天然的开放性,却愈加成为双刃剑。何止是风入鸟巢,雨入鸟巢,雾、阳光、雪花能入鸟巢,那白天和黑夜,更是轮回式地出入于鸟巢。鸟巢成了名副其实对外开放的“笼子”,内外良莠杂芜。

    还能半隐于自然和社会吗?天幕下,那一群群散文般袒露心扉的鸟巢……

    作为大自然鸟巢的人文“镜像”,北京那个钢铁鸣响的人工编织“鸟巢”,在大地上不觉已耸立数年了。

    这个伟大的“鸟巢”由瑞士建筑大师雅克·赫尔佐格与德梅隆建筑事务所力主设计,竣工不久,即被《泰晤士报》誉为世界上“最强悍的建筑”,被英国名刊《建筑新闻》列入“世界十大建筑工程”。

    这“鸟巢”与猛禽和攀禽的树洞巢岩缝巢自然已不可同日而语,建造过程却比鸟儿筑巢更为有条不紊,由钢网全盘代替树枝——四万多吨钢材,每一根柱子都重一千吨……

    只是,如此的“鸟巢”还会具有自然界鸟巢的纯粹吗?[1]还能重现李商隐《晚晴》的诗境吗?[2]尽管这“鸟巢”蕴含的文化意味异常丰厚。[3]

    的确,在今天,与鸟巢有关的一切,都无法与“科技神”光照全球,“爱抚”鸟巢脱离干系了。

    在因了人类掌控技术而使欲壑越来越大,在因了人类而致生态濒临失衡的地球村,即便是非同寻常的鸟巢,甚至是再神圣的鸟巢,都与荒野、河流、空气乃至和人类一样,已陷入命运窘境,前途未卜……“鸟巢”的外形依稀可见菱花隔断、雕花镂空以及宋窑开片釉即裂纹釉的痕迹。钢架大网虚实相间,气韵生动,开合留空,阴阳平衡,似乎参透了中国哲学的天地人和理念,在表征“中国文化是在无序中寻找着有序”(德梅隆)。

    伟大的人类能筑出如此伟大的“鸟巢”,是否还体现了人对自然的崇拜呢?——是回归至上古的自然崇拜呢?还是“现代版的自然崇拜”即异化的自然崇拜呢?

    人,掌控了现代技术的人,竟是何等地自如!可自由出入“鸟巢”大放风筝的美丽,能有序进入“鸟巢”表演天圆地方的太极……人,还可自由无碍、随心所欲地在“鸟巢”搭出一个又一个另类的“人体式鸟巢”:大鸟巢套小鸟巢。

    如此的“鸟巢”,还能是纯粹的自然物吗?显然已成了“人造自然物”——“人文自然”。

    只是如此的“鸟巢”,还不能证明“科技神”已入侵鸟巢(自然)吗?

    难道这还不是已演绎成功了现代版的“鸠占鹊巢”吗?

    注释:

    〔1〕鸟巢的不纯粹便是被异化。鸟巢本是不该被异化的。人与鸟巢的关系,本应彻底葆有田园牧歌的底色,至少也该蕴有更多更美的中国古典诗境的,在这地球村,在我们中国。

    〔2〕李商隐《晚晴》:“越鸟巢乾后,归飞体更轻。”意谓初夏时节,雷雨频繁,晚晴依时而至,鸟巢却已干,归巢的鸟儿,不担心轻而且体态轻捷。

    如此美妙的诗句,除去诗人的自况抑或暗示,似乎还在暗示飞鸟是纯粹的,鸟巢是没有任何污染的。只是在今天,未被污染的鸟巢究竟还尚存多少呢?

    〔3〕“鸟巢”,如此钢铁的、奇异的,基于文化和技术的“鸟巢”,似乎寄寓了中国的“天空”、“大地”形象。“屋顶”又何止是覆盖物,该同时还是人造穹庐,而且更该是奥林匹克五环的象征。

    (《北京文学》201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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