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底,林业公司已组织好人上山伐木了。到了第五天,第一车木头运下山来,卸到林业科院内的贮木场。
连着几天,文战都跟车进伐木点看看。他不担心伐的原柞木的质量,木头基本上都是从山北坡伐的,质地白白的,没一点烂心。他除了担心安全问题外,再就是想上山躲躲。从开始上山伐木那天起,他的电话就不断有人打进来,朝他要烧柴。而且那些人又是不好拒绝的,没办法他只好到山里躲着点那些人。
卜方田是抓生产的,林业一年里有两次大活儿,一次是春天栽树,再就是冬采。而这其中毫无疑问冬采更重要,他甚至连晚上也不回家,直接住在搭在山坡下的一顶棉帐篷里。
伐木的进度一直不太快,人也上得太少,一个点儿一天只能伐三四十方,全公司五个伐木点儿一天进度还不到二百方,要是照这个进度下去,怕是连年都得在山上过了。
今年计划采伐量是八千立方米,达不到这个数,林业科一年的日子就没法过。这才是他最着急的。可是没有钱,调动不起人的劳动热情,着急也没用。
山林里一点风也没有,干冷干冷的。文战脱了身上的大衣,走到一个用快马子锯伐木人跟前说,有个好几年没干过这种活了,来,把锯给我,你也抽支烟歇歇气儿。
伐树先得弄清树倒的方向,最怕前面有小树,让伐倒的树搭在别的树上。再就是没等把树锯断,树就倒了从中间劈开,这两种情况都很危险。前一种叫吊死鬼,后一种叫劈柈子。他记得刚上小学时,他们生产队有个北京知青就是在伐树时碰上了劈柈子,结果那棵大树硬是碓在了那个知青的肚子上,给活活碓死了。
他和拉一道锯的那个伙计看好了树倒的方向,先从要倒的那一面下锯,锯到一少半时,把锯抽出来,再从反面贴上个锯口十来公分的地方下锯,随着锯响,锯末子从锯口处淌出来,落在雪地上。
他们伐的是一棵大杨树,又高又直。等后拉的那道锯口已经超过前面拉的那道拉锯口了,可大树还没有倒的意思。文战知道这棵大树是坐住了,他让对面的人躲到一边去,找根长棍子在树中间顶了一下,大杨树倾斜了,哗啦啦地訇然倒地,砸起一团雪雾。
看着倒下的大树,和文战拉一道锯的伙计走过来说,文科长干这活儿还挺在行的,原来干过?
文战说,干过。我刚参加工作时在农业生产队当农工,连着上两年山呢。
那人说,怪不得呢,一看就是上过山的人。
俩人正说着话,山下面乱了起来,一些人乱喊乱叫着,挥动着手里的家什朝他们这边跑来。文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朝那边看,原来那些人是在撵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兔子。
那是一只黑耳朵尖的雪兔,浑身雪白,很肥实,跑得有点笨。尽管这样,后面的人还是追赶不上。眼见得兔子越跑离他们越远。
山上伐木的人看见兔子,也不干活了,挥舞着手里的家什也加入到撵兔子的队伍里,把它三面围住。那只兔子实在没地方可跑了,只能朝文战这边跑过来。
文战本来一直在看热闹,看见那只兔子跑过来,慌慌张张地抡起手里的棍子朝兔子打去,没想到打个正着,那只兔子跳了一下,一头倒在雪地里。后面的一个人跑过来,拎起已经死去的兔子递给文战。文战接过来试了试,还真挺沉,足有个六七斤。他把兔子又扔给刚才拣兔子的那个人说,你拿回去吃肉吧。
那人忙把兔子拣起来,高兴地说,谢谢文科长!然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朝山下走去。
望着远去伐木人的背影,他想还得上哪儿去弄点钱给那些伐木人发一点。他正想着怎么弄点钱好发伐木人的工费时,刘浩推推搡搡地把两个人弄到他跟前,原来这两个人开车来偷烧柴时被刘浩领人抓住了。文战看那两个人的寒酸样,知道也是穷得买不起煤的户,摆摆手让刘浩把那两个人放了。到现在他已经答应出好几十车烧柴了,而那些人没有花不起那一百元钱的,只是不想交就是了。他跟上面的人不敢动真的,和一个小穷老百姓叫什么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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