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昼三部曲-偷渡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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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哲直接朝吧台走去。芝凤早已瞧见,却只顾忙她的。

    “Have two Scotches,Please(请来两杯威士忌)”成哲大声喊着。“知道你来了,不要叫得那么凶嘛”,芝凤眉一扬,心里喜滋滋地,“给,老规矩,Don’tdrinktoexcess,That have Sometings in Tonight”(今晚有事,不准酗酒。)说完,慢慢地将脸送在成哲嘴前。成哲轻轻吻一下她的鼻尖兀自笑了。

    吧厅里已开始上座,三三两两的人们,聚坐在黄淡低迷的灯光下,品尝着啤酒,很多单身男女躲在某个角落,幽幽地吸着香烟,边喝着酒。“你先待着,我去招呼一下酒客”,芝凤说完朝吧台一侧招呼去了。

    成哲饮了一口酒,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来这酒吧有一年多历史了,也就前一个月才结识芝凤的。

    他想起初次见面的酒吧之夜。芝凤两句格言,不,应该算是她人生的信条,使自己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当时,看见芝凤一头天然的金黄色头发,圆而白的脸庞,以为是国外友人,于是自己就用英语交流,后来才知道她是带有俄罗斯血统的东北籍北京人。

    英语之于她那么娴熟,清脆而俐落,自己这个记者比之则要汗颜了。“Life is short,but That is not all beer and skittles,Only Artislong”(人生苦短,逝者如斯,物质与享乐短暂,艺术与精神永恒,我们在瞬时与永恒 执着与超脱间徘徊);“Better be a free bird than a Captire king”(宁为自由的小鸟,不作被囚的国王)从她内心吐出来,一下子使自己理解了她为什么选择自由艺人的道路。

    中国的人文艺术,要么是先天环境不足,患阳萎症,要么人文艺术者流俗不堪,甘心自堕沉靥于声色犬乐,而习西洋油画的,在偌大的都市很难找块自由挥洒创作的艺术地带。

    以前,颐和园有一处,后来被指令给撤了,剩下的游勇据说在通州效区农野宋庄镇自发聚集形成了一个“画家村”。所以,好些优秀画人只好“孔雀东南飞”,去了欧美,去西洋艺术的源生地与传说中的世界艺术中心寻找艺术激情。然而,随着西方哲学后现代虚无主义的困境,后现代艺术也陷入价值无序的荒芜境地;艺术被一帮子享有传统资源的人在利益片面的引导下操纵游戏规则。见证着西方的哲学与艺术精神已衰竭。历史突然一个大转弯,在经历了20世纪末期的寒冬之后,21世纪初中国的艺术春天很快来临,中国当代艺术的勃起,一下子推进了中国艺术生态的大建设大繁荣,伴随着的正是西方艺术形式与审美的逐渐本土化成功转型,宣示着艺术历史自身的精神运动,在暗示世界艺术的中心正从西渐东,世界艺术由此走向复兴。而芝凤似乎无法从既有的书本经验里寻找到艺术成功演进的理由,兀自跳出两种局面,自个的坚持在艺术的游离状态中,不失为一种洒脱。成哲没有不爱她的理由。

    芝凤亦觉得成哲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只是接触不多,难以具体确定。不过成哲对她的提问“你为什么来这里”的回答,已使她感受到这个男人是属于那种经历较沧桑,阅历广博,内心丰富的人。

    当时,成哲回答得很慢,一字一句用中英文夹杂的语言说,“因为这里是Byre(牛棚)、是Abullring(牛斗场)、是Eden(伊甸园)。”芝凤觉得这个回答太精彩了,很惊异于对方的精神扩张力。

    问他是什么星座的,成哲告诉她属Centuar人马座的。芝凤立刻跳起来,豪无羞涩地说,“我要找一个人马座的男友。”成哲这时才知道她是单身。

    当然,等芝凤完全清楚成哲的生日竟与自己同是11月15日时,他们一起喝了一杯龙舌兰酒,由成哲左手拿杯,芝凤右手虎口上放一些精盐,一人一口,品尝着火热与冰凉,辣与咸,阴与阳糅合的激情,就像天空划过耀眼的闪电,两人内心都有一种怪怪的触动。谁也不说,相互怔怔地对视着,足有两分钟,成哲才明白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了一丝快感,那是和弦的振动。

    芝凤突然开口,“你小心啊!你今后有麻烦了。”

    “麻烦,好哇。生活本来就干枯的,有麻烦很不错的。”成哲幽着眼神轻声地说。

    “算你聪明。本大姑娘姓张,就是三国那个睡觉不阖眼张飞的张,名芝凤,灵芝的芝,凤凰的凤。”芝凤的眼盯着成哲,手里把玩着一支签字笔。

    “张飞的后代,英雄的后代,长枝灵芝,出只凤,也算后继有人……。”

    “不许胡说……”芝凤佯嗔着怒目相向,打断了成哲的话。“好的,好的,”成哲笑着说:“我姓李,李世民的李,名成哲,不成功则成仁的成,哲就是Philosopher的意思。”

    “听起来,好像你将是个大哲学家。哦,我可怜的孩子,现在居然还有人有如此想法,很另类啦。”芝凤捂着嘴,调皮的眼神一眨一眨,接着说:“会饿死人的。哲学家不是穷困潦倒,就是疯子,像叔本华、尼采、卢梭、马克思等等等等等等,真可怕。不过,我非常佩服他们大无畏的勇气,超俗的生命气质。他们是值得人类敬仰的,因为,他们总是赋予生命以意义,总是给困惑的人类找出路,指引文明、文化的方向。我到是挺赞赏尼采,”芝凤放开嘴前的手,终于笑出了声。

    “你是学什么专业?”成哲苦笑一声,很敏锐地问。

    “油画、壁画之类的——按柏拉图的说法艺术远远低于哲学真理,与你相媲太残酷了。”

    “你猜的能力倒拔尖的,我是学西方哲学的,不过,我干的是新闻记者,很浮躁空洞的行业。”成哲自然地掏出包香烟,一根指头“啪”的一声弹在烟盒尾,两根香烟引颈而待。

    “抽烟吗?”成哲兀自先点燃一根,心情似乎有点烦。

    “好哇,不过你帮我点火,”芝凤爽快地说。

    “抽白沙烟的,一定是楚佬,湘佬,”芝凤继续猜,一副探询式的神情,显然,她对面前这个男人发生了兴趣。

    “好了,你别猜了,我坦白从宽,”成哲一改刚才还悒郁的神情豪爽地说:“本人,男,生于70年代那个文化霉运的年头,属人马座,毕业于中华文化复兴大学,哲学硕士,现任《改革时报》记者,至今Nomarry……”

    酒意澜珊。大厅里的乐队正奏着时下风靡全球的“泰坦尼克”电影主题曲《我心永恒》,低吟又激烈,婉转又恰似哀鸣。时针指向24∶00整。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里是‘牛棚’、‘斗牛场’、‘伊甸园’呢?”芝凤满脸狐疑。

    成哲若有所思地说:“到这里来的人们,内心在寻找新的精神领地。他们爱自由和新鲜的空气,他们海吹海侃宁愿睡在牛皮上,认为也比睡在他们有限的尊严与体面上强,在The Roman Empire Bar中自由幽灵般的聚集,不停地游移与探索,挥洒梦幻般的语言。

    这里,冲斥着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狂热,那些不被世俗认同的品质,被权威话语贱视的或不谐调的因素在这里疯狂的滋长、爆发。

    他们装神扮鬼,狂歌乱舞;他们接吻热恋,享受音乐、醉酒、面具,渐渐与陶醉的朦胧的亦真亦幻的优美舒逸的境界拥抱,与宇宙本体融为一体。

    所以,这里是牛棚,自我放逐者的乐园;是伊旬园,爱与被爱的天堂。还潜伏有各种精神异质地自由碰撞、角逐,社会上最时髦最前卫最有争议的行为、观念,这里都有,最及时的有影响的新闻信息,以及某某大人物的欲说还休欲遮弥彰的花边新闻也有,颇像斗牛场,闹哄哄的,到处充满着心灵的角逐。”

    “啪,啪,啪,”芝凤鼓起了小手,“嗯,话虽有点牵强,不过我爱听啦。”

    “哎,我建议酒吧把狄奥尼索斯的艺术形象增设起来,”成哲有感而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太明白?”

    “什么不太明白,那是酒神哇!罗马帝国酒吧坐着酒神,岂不美妙绝伦。”成哲说完,有点失常地自言自语道:“酒能通神,让人还原到原始的本真的位置,那里才有人醇厚的生命力,在自由澎湃的畅想中,新的生命方式生命意义就会呈现在你面前。哦——力的旋律!”

    成哲赞美着,看了一眼怔望自己的芝凤补充道:“很简单的道理嘛,有酒神精神的带领,这里的酒销售得更多更快,赚钱不就更多嘛。你快去告诉你的老板,说不定,这活儿你可以接过来,搞个雕塑、壁画、巨幅油画什么的,挣个几万元岂不两全其美?”

    “可以试一试”,芝凤真的被说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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