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井绳换了一盘又一盘。先打着麦穗一样的结,慢慢发硬发亮,随后就不能再用了。到后来的几年,精明的队长给辘轳安上了轴承,井绳换成了细细的钢丝绳,再绞水果然轻快了许多,没有了咯嗒咯嗒的声音,反倒觉得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
再后来,村里在村南的九龙渠外打了眼机井,埋下水管,在巷西头装了水龙头,用水方便了许多。还是有人固执地上井台上绞水,原因是机井里的水苦,涩,喝不惯。
如同淘井的老董预料的那样,几年后,那眼老井果然干涸了。不久,废弃的井棚也坍塌了,辘轳还架在井台上,在风吹日晒中,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头一样,苦苦地支撑着生命。响了多少辈子的辘轳声终于停了下来。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自来水管总算引到了家里,水还是那么苦涩,知道了这种水会给人带来什么,为后代着想,家家都用两种水,洗涮用的是自来水,饮用水则花钱买,一块钱四桶。每天清晨,巷里的叫卖声中又添了一种声音:卖水哟,坡上的甜水。坡上的甜水其实也是井水,不过口感好一些。
没有人抱怨什么,好像生活本来就该是这种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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