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声-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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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苗英花毕竟做过暗娼,不是没有防备,路子也该熟悉。事情坏就坏在那长条凳上。在炕上,当陶世宽浑身颤抖哇呀大叫之时,她总是腰身一扭,屁股一摆,将那物儿抽出在外射于垫上,可是在长条凳上,她就失了着儿。陶世宽进去之后,也是早有预防,怕她那一扭一拧一抽在外面,当然不爽,一双钢铁一样的胳膊连长条凳箍在一起,死死顶着。苗英花一扭一拧,结果不但没有抽出,反而更深,爽得苗英花嗷嗷大叫,不但放弃了努力,反而高高翘起双腿,箍在陶世宽的腰上,大力合作了起来。事毕之后长叹一声,你这坏人要惹麻烦,以后不敢这样做了噻。可陶世宽偏喜在长条凳上做,苗英花也喜欢在长凳上做,抗拒不了,麻烦就惹了下来,苗英花一月不见红,两月不见红,两人都紧张,努力想整掉,即使到了六个月,陶世宽还摁在长条凳上整过,硬是没整掉。看看整不掉,苗英花只能放开肚子,不敢再隐瞒,想着怀上与男人去工地有四十天的空当,就说迟月吧。虽说九个月零十天,不在今天就在明天,可也有例外。怀十个月胎的这方圆也出过。结果这娃生下来比别人的娃看上去多怀了一个月。人们当然都怀疑这娃有问题。陈喜柱当然更是怀疑了。他知道苗英花做过暗娼,一直不放心这个女人。生娃这事,你想夹也夹不住,你想早生也生不了,就这么神奇。他知道问是问不出来的,打未必就打不出来,只要心狠手辣。陈喜柱打了几次,女人还是坚定不移地说是他的,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了,也就认下了。可几年后,这娃就和他的那几个儿就不是一个模样,却越长越像陶世宽,更可恶的是这娃耳门上有拴马桩,和陶世宽的一模一样。这时间再找女人麻达,几牛鞭下去打得女人承认了,可是这时的陶世宽已是民兵连长了。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等待陶世宽倒霉的时日。可是,陶世宽却越来越红了,这仇看来一时半会报不了,他就把仇恨转化到了这个小杂种身上。只要心里不舒服,家里遇事,就打陈豹。开始打的时候怕陶世宽看见,偷偷摸摸地打,打得这娃见他就抱头蹲在地上。后来,他打怂包偏偏要当着陶世宽的面打,骂也是驴日的驴日的骂,别人会说陈喜柱,你狗日的到底骂谁哩,那不是你的种,自己骂自己。陈喜柱就说我骂驴日的哩。陶世宽当然也明白,却又不好发歪使狠,人家打人家的儿子,你管得着?就常给陈喜柱点便宜占,反正也是生产队的便宜。这陈喜柱也便蚂蚱吃露水跟杆杆上。有一次,陈喜柱直接找到了陶世宽说咱们都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那儿是你的种,我替你养着长了这么大,现在,你把娃领走。陶世宽说那我可真领走了,老子正好人单力孤哩。其实陶世宽也是试探一下,哪里真敢把那娃领回家里去。陈喜柱本来想的是陶世宽不敢往回领,因为他是民兵连长,上面会处分他,除非他是个苕子瓜子二百五,不想当这个连长,可给陶世宽这么理直气壮一说,在陈喜柱看来陶世宽真想把那娃领回去,因为他在老埂坪确实单门独户,势单力薄,而他女人生下一个却再不生了,毛主席都说人多力量大哩,陶世宽真要像个苕子瓜子二百五把娃领走了,丢祖败姓的还是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的是他,陶世宽大不了不当那民兵连长,却弄回一个儿子,占了大便宜,却还出了彩头,也合算。于是他拍着地面说你,你,儿子我替你先养着,你总不能让我戴了绿帽子还吃苦力吧,你总该把吃喝穿戴头疼脑热都给他管上吧。当然,陶世宽也不想把儿子领回来,那可是不小的麻烦哩。不过他知道陈喜柱也只是威胁他,真正要把娃领走,当然最后打的是陈喜柱的脸,麻雀也还有瓜子大的脸,何况人。现在听陈喜柱这么说,心里一笑,这难不倒他陶世宽,管娃吃,不就是给多计点工分的事么。柴火垛着火,他就知道是筛子头干的,陈喜柱气冲冲找来,他就以受灾的名义给他家补助了粮食。当然,陈喜柱并不满足于仅仅给怂包管吃管穿,他还有大想法。陈龙也就是那些娃娃叫的老公鸡按说已经能挣工分了,该到参加劳动了。可他一直没有让回来,就是希望娃多念点书,因为有陶世宽这棵树,他想将来当兵是有希望的。而当兵要有出息,就得有些文化。陈龙苍声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找陶世宽当兵。征兵一开始,他拉着怂包去了陶世宽的家。陶世宽把怂包的头抹了又抹,还给了十块钱让买糖吃,却说当兵困难。陈喜柱回来,就又让苗英花去了一趟。儿子当兵走了,陈喜柱还是抽了苗英花一顿皮鞭,问去和陶世宽干了啥。

    一来一去半个月,从妹妹家回来,齐韩氏就睡了炕。就像馋鬼附了身,喊着要吃鸡肉。宰了只公鸡,炒了炖了,却又一块都不吃。过两日又吵着要吃猪肉。家里有腌肉,炒上一片都不吃,骂着给他吃腌肉。只能赶集去打,打回来又嫌有猪尿泡的味儿,还是一块不吃。又说想吃个猪蹄子。猪蹄子二月二就啃了,谁家也不会放到这阵子。只能到集上去买。又要吃驴肉,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只能再到集上去买。还不能抱怨,不能挂脸子,只要给听到看到,就在炕沿上撞头。队上人都陆陆续续来看望,只要谁说起个这说起个那,人走了就要吃个要吃个那。齐广武家里的说了个鱼,她就要吃鱼。齐福来说咱这儿怕连县太爷都没吃过鱼哩。她却不依不饶的,一拐棍打在儿子的头上。齐福来起了核桃大的一个包,就抱着头说你儿子要是个神仙,你怕还要吃天上的龙肉哩,害死人了,你还不如把我吃了。齐韩氏就放开嗓子号哭起来,号够了,就大骂儿子是无义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生下来一屁股盖死算了。哪里去买鱼,便做了个面鱼,端给她看了去做,做出来再把鱼罐头拆开烩到一起,端上去却一嘴没动。改改说了个葡萄,便嚷着要吃葡萄。眼看要入冬了,哪来葡萄?专门到镇上买了葡萄罐头,拆开,又骂拿羊粪蛋子哄他。白巧凤夹着往嘴里给喂,说娘你吃一个就知道啥了。她却一口就唾到白巧凤的脸上,大骂白巧凤如何不孝敬如何虐待她,儿子这样对她,都是她教坏了。白巧凤自嫁到齐家,婆媳俩从未红过脸,人见人夸的,被这一骂,就号哭不止。来的人都提着饼干、黑糖、挂面,还有罐头,谁都不让动,就摆在她的箱盖上摆着。六十子进去,她就盯得紧紧的,说你狗日的不出去疯去溜进来干啥,别算计,别妄想吃上一块。只要逮住六十子和荞荞,就狠狠拧掐一把,拧掐不上,就追着用拐棍枕头扔着打。齐福来说,越老越糊涂,一点都不给人省心。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季栋梁,男,1963年生于甘肃张家川。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和木头说话》、《人口手》、《左手功名右手美人》、《从会漏的路上回来》等作品集,长篇小说《奔命》、《胭脂巷》等,发表作品500万余字。作品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散文选刊》等转载,并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及中学语文课本。曾获《小说选刊》、《中国作家》等奖项。

    责任编辑:蒋建伟

    摄影:Gregoire Bouguer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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