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飞

    县公安局户政科科长陈卫国有个绰号叫陈聋子，给他取这个绰号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叔叔。

    在这之前，陈卫国有一个警察系统都知道的绰号——耳神。陈卫国刚当上警察不久，他所在的刑侦队得到一条消息，一个潜逃多时的重要嫌犯已经偷偷回家。但当他和队友们深夜悄悄赶到嫌犯家时，却见嫌犯家空无一人，大门被一把大牛头锁紧紧锁着。难道嫌犯得到消息又跑掉了？正在大家疑惑时，陈卫国肯定地说，嫌犯没跑，就躲藏在家。带队的刑侦大队长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说听到房内人走动的声音。队长不相信，问其他的队员，你们听到房内有声音吗？队员们都说没有听见。也许这是陈卫国紧张所致，这样的情况在潜伏和秘密抓捕嫌疑人时也曾经发生过，刚进警察机关的人在办案时尤其容易产生这种错觉。

    看着手电光下充满自信的陈卫国，队长命令大家破门而入。一间间的房子都搜过了，没见着嫌犯，最后搜到了二楼最左边的房间，房间内没有人，只有一个平常用来装稻谷的木桶——一个有半人高的、能装近千斤稻谷的空木桶，队长让人打开木桶，果然在空木桶内抓到了嫌犯。审讯时，嫌犯交代他故意让家人离开并从外锁上，造成家里没人的错觉，准备天亮就逃，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警察来后，他悄悄藏到木桶中，一动也不敢动。这一下，大家都服了陈卫国，说他是耳神。后来有人给他做了测试，陈卫国的耳朵异常灵敏？听力惊人。

    陈卫国的叔叔给他取“聋子”绰号的时候，陈卫国已经是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陈卫国的叔叔的小儿子跟人争执，把人给打伤了，抓进了看守所，被打的人经过法医鉴定是轻伤。陈卫国的叔叔到了陈卫国家，要陈卫国帮忙找法医把鉴定给改了，改成轻微伤。陈卫国的叔叔说了很久，最后问陈卫国你都听清了吧？陈卫国说叔啊，我一句都没有听见。陈卫国的叔叔很是气愤，当场把陈卫国家的客厅噼里哗啦给砸了，走的时候还骂个不休——你是个聋子，是个无情无义的聋子，陈家没有你这样的人。公安局的局长知道这事后，对陈卫国说，卫国啊，你聋得好。

    谁也没想到有耳神之称的陈卫国真的成了聋子。

    水镇开瓷器店的王老板的女儿，跟岭脚镇的一个男的谈上了朋友，后发现男的是在黑社会中吃刀口饭的人，王老板的女儿就跟他断了往来。男的三番五次带人带刀来王老板家要人，王老板一家惹不起，就偷偷把女儿送到广州，进了王老板妹妹那个厂子做事，又赔给那男的一万块钱，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了。

    腊月二十八，王老板的女儿回家过春节，腊月二十九下午，男的一个人提着个包包来了，要王老板的女儿跟他一起回岭脚镇。王老板的女儿不肯，说宁死也不跟他走。男的凶悍地说：不跟我走，我炸死你，叫你死也是我的人。说着一把就拉开了包包，里面全是雷管、炸药。王老板和家人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往外跑，可是女儿没跑出来，于是赶忙报了警。已是水镇公安分局局长的陈卫国接警后立刻带人赶到，男的已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约6厘米长，“咝咝”作响。形势危急，陈卫国三步并两步急奔上去，叫围观的人和王老板家人赶快离远点，自己却奋不顾身冲了进去。男的正嚣张着，左手拿着炸药包，右手抓住女孩要跟她同归于尽。陈卫国跑上前一脚踢中男的右手，男的一疼就松开了右手，女孩趁机逃了出来。陈卫国还要抢炸药包时，已来不及了，只听“轰”的一声，炸药爆了。男的当场炸死。陈卫国命大，经省里的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只是两只耳朵被炸聋了，成了真正的聋子。

    陈卫国伤愈后不能在一线工作了，局里把他任命为户政科科长。云鹤社区七十多岁的吴老爹要办低保，可是他的户口簿早就丢了，需要重新补办。陈卫国知道后对吴老爹说，吴爹你年纪大不要跑来跑去，我来给你办。

    这天吃过晚饭后，陈卫国就带上刚办下来的户口簿慢慢瘸着去了吴老爹家，陪他说了一阵子话，回家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在经过云鹤路刚刚封顶的云鹤大厦时，他隐隐约约听到楼上有女子的哭泣求救声，停住脚步细听又没有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但警察的职业敏感促使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工地。好不容易爬上五楼，并没有发现什么，陈卫国细细想想就往六楼去了。最后他在六楼发现了情况，三个年轻男子正在轮奸一个女孩。陈卫国给110报警，表明身份后冲了过去，一番搏斗之后，跑掉两名歹徒，另一名歹徒被陈卫国死死按住了，不过陈卫国也被歹徒的尖刀刺中脾脏，引起了大出血，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也就报销了。

    人们都很奇怪，陈卫国不是耳朵聋了吗？他怎么听得见女孩的求救声呢？

    还是公安局局长说透了。局长在给陈卫国的记功会上说，一个肩负责任和使命的警察任何时候都不会聋！也永远不会聋！局长还对陈卫国说，你是真正的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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