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多月,我拍摄的照片已达数千张,相当于我在国内几年拍摄的数量,怕电脑负载太多,我常常整理删除一些不太理想的,然后再存入移动硬盘备份保存。
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我的朋友们,一些最精彩的画面,我没有拍到,你无法看见。甚至可以说,我错过的,都是最美的风景。
谢老师家在郊区,周围很少有人家,房前是大片的草坪,房后还有一大片很静谧的树林。我刚来时她就告诉我,他们家附近经常有野鹿出没,树林里还有一条被野鹿踏出来的小道。我惊喜万分,若能看到野鹿,拍到野鹿该多爽。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没能见到野鹿。松鼠见了不少,小鸟也见了不少,加拿大雁,鸳鸯,野鸭,野兔,乌鸦,甚至臭鼬都见到了,就是没看到野鹿。
谢老师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家里养过两只狗,狗吠让野鹿不敢出现。后来女儿把狗带走了,野鹿又出现过。但我去了后,它们却一直没出现。我并没有发出什么可怕的奇怪的声音啊。
有一天早上,我在卧室收拾床铺,无意间一转头,看到窗外的树林里,一头野鹿正轻盈地慢跑而过!
鹿!我惊叫一声,迅速拿出相机冲到窗前,可那窗户有一层玻璃还有一层纱窗,实在无法拍摄。更何况那野鹿离我们的房子很远,至少有200米吧。这时谢老师也发现了,在客厅大声叫我,野鹿来了!我冲出去,跑到客厅的后门,轻轻打开纱门,看到树林里有三头野鹿忽隐忽现。那天是阴天,有雾,只能隐约看到它们在其中穿行。我不敢开门,怕惊动它们。几分钟后,它们离开了。
难道我和野鹿无缘?
在我们每天行驶的路上,常看到一块路牌竖在边上,上面画着一头鹿。那就是警示司机们开车小心,不要撞到鹿了。因为野鹿身体大,快速撞上时会把车撞翻,以至发生交通事故。
五月底的某天早上,春暖花开,我们照例去学校,行至一处树林的边缘,野鹿再次出现了。又是三只。这次我看得非常真切,一只大些,两只小些,棕黄色的皮毛,轻盈的身子,警觉的双眸。在清晨的薄雾中伫立着,不知是想过马路,还是走出来觅食?
可是。可是。等我拿出相机打开镜头盖,车子已经一晃而过,把野鹿和我的遗憾一起留在了身后。那条路无法停车,甚至不能慢行。那一瞬,只够我看它们一眼,连第二眼也来不及。只恨我的眼睛不是相机,若是,我肯定会眨它一百下的。
显然不是我和野鹿无缘,朋友,是你和它无缘。
其实我曾多次看到鹿,但不忍心拍,因为它们已经遇难。在美国的公路上,撞死小动物是常事。据说有关部门曾把撞死的野鹿拿回去解剖研究,发现它们的营养严重不足,得出结论是野鹿太多了,于是告知百姓,可以适当地(具体规定我不清楚)射杀野鹿。
汽车一晃而过的刹那,我想跟野鹿们说,你们撞不到我的镜头里没关系,千万不要撞上汽车,更不要撞上枪口。
只要你们在这个世上,看不到的朋友也可以想象。
通常我会在下午2点左右从学校回来,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写东西或备课。书桌对面是一扇百叶窗。窗外安静得仿佛这个世界不存在。一棵棠梨树站在窗外。四月里棠梨开花,粉粉白白的一树,惊艳到惹人相思。我时常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离开,去看她,或者看更远处的草坪,更更远处的天空。然后,失魂一会儿。
有一天我抬头时,忽然看到了一只落在棠梨树上的小鸟,那小鸟的肚子是红色的,很鲜艳的红,它落在棠梨树枝头上,仿佛是印度美女额头上那点朱砂。我知道这是俄亥俄州的州鸟北美红雀。它灵巧地转动着,还朝我啄了两啄,像打招呼。
我轻手轻脚站起来,拿起相机,但不等我拉开门,它就忽地一下冲上了房檐,朝我扭了两扭,点点头,再忽地一下冲上天空,真是欺负我没翅膀啊。
后来的日子它经常出现,我已经认识它了,它是那些鸟里的美人,有时停在窗前的藤萝上,有时停在草坪上,故意逗我似的,我一次次小心翼翼地拿着相机站起来,一次次无功而返。夏天终于来临,一树棠梨繁花落尽,绿叶浓密,小美人不知何故没再出现了,但只要我一坐到窗前,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粉白中的小红点儿。
其实还有更多美景,就在人间。比如恋人坐在绿荫下窃窃私语痴痴地笑,芭比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在草坪上铺好自己的塑料布躺下;一个又黑又胖的女人在众人围观下快乐的舞蹈;一老夫妻手拉手的看着展览……套用一句网络语,没有最美,只有更美。
最不能忘的一幕发生在超市。那天我边取东西边往里走。忽然看到旁边一个休息处,有位父亲坐在那儿,他的怀里抱着一个1岁左右的婴儿,身边的童车里还有一个。一望而知,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也许他们的母亲正在购物吧。童车上的那个已经熟睡了,一动不动;而父亲怀里这个,则眼睛睁得大大的,模样非常可爱。
但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双胞胎,而是这位父亲。
父亲很年轻,头发黝黑,肤色也是棕黑色的,好像是墨西哥人,也可能是印度人或者黑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岁,也许只有二十多?他抱着他的孩子,反反复复地做一个动作,就是亲吻。
他不断地俯身下去,笑容满面地,全神贯注地,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宝贝。那种情深意长的样子,那种爱到忘记周围一切的样子,真把我看呆了。
我就那么站着,傻傻的看着。其实相机就捏在我手上,但我丝毫没想到要去打开它。后来我意识到自己这样长时间看别人是不礼貌的,赶紧离开。离开后,又回头去看,在心里送上一个陌生人的真诚祝福。
不过我想说,虽然这风景无法分享,你却不用遗憾,因为它很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