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气2-落难锁魂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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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阵的要诀在于找到阵内阵外相通之处,我们此刻就好比在一间大门紧闭而且没有窗的屋子里,四周一片漆黑,要从这屋子里出去,必须找到那扇连通屋内屋外的门。”袁度拿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的长方形,又在其内任意画了一个小长方形,接着道:“之前你说在学堂学过几何,那我便用几何来说。这大方形即原本的空间,这小方形则是被八隅阵扭转的空间,叠加于其上。若能从这小方中跳出来回到大方中,便是将这八隅阵破了。”他指着地上图像道:“如今要在小方中找到一点,在大方中相应的点也正在此处,无论阵法如何变幻,只要找到这个点便可跳脱出去了,你且来试试看。”

    “就这么简单?”崔元之拿起石头,想了片刻,在地上的图形中画了几条线,又画了两个圆,找出了一个交点,得意地说道,“便是这个点了!几何可是我最拿手的。”

    袁度站起来,伸脚将地上图形抹去,笑道:“不错不错。不过这只是纸上谈兵,要是真的要破阵哪有这么容易的?我先教你用六十四卦推演之法……”便将那先天神数推演之法细细讲了一遍,又解释了两遍,崔元之方明白了七八分。也亏得崔元之底子好,头脑聪慧,要知道袁度此刻所授的乃是传统数术中最为高深的部分,西方几何体系中称为不动点原理,乃是构成拓补学的重要原理之一,直到1912年才由荷兰数学家布劳威尔作出系统完整的解释……可见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之处,非西方所能比。

    袁度又让崔元之练习了几遍,见计算均无差错,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且去试试看。”

    崔元之上前两步,按照袁度所授,闭上眼睛,用先天神数演化卦象,默默地算了两轮,便已有了一个结果。他睁开眼来,对袁度道:“破阵之点便是大壮位,对么?”

    袁度连连点头道:“果然孺子可教,一点就通,这八隅阵已被你破去,我们也该入谷去了。”当下两人便按崔元之所算结果,来到大壮位,果然崔元之计算无差,片刻后黑暗便渐渐消退下去,四周又重新恢复了光明。

    崔元之打量四周,只见两人身处一片小树林中,树林外是一大片草地,站着十来个红衣人,围成半圈,手执兵刃与弓箭,对准三丈外的两个黑衣人。崔元之看得真切,那黑衣人正是端木聪和修平。

    只见修平将佩刀丢在地上,端木聪却高举双手,朗声道:“在下只是要见谷主一面,为何你们总是三番四次阻挠!”

    那群红衣人自然都是诸葛氏族之人,当先一位红衣女子,手执长剑,大声道:“我们诸葛家不趟这浑水,你们还是快快离去,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端木聪脸色一沉,厉声道:“今天我们既然入了谷,见不到谷主我们是不会走的!我好言好语说到现在,你们还是这等无礼,那我只好硬闯了!”

    红衣女子将剑一举,后面几个诸葛弟子将弓拉开,对准了端木聪,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便将他射成刺猬。

    端木聪冷笑一声,后退一步,手略扬了几下,就听得“哎呀”之声不断,几枚十字镖精准地击中那些弟子的手腕。那些弟子惨叫连连,手上弓弩都掉落于地。

    红衣女子见对手暗器厉害,怕有更多弟子受伤,长剑疾刺,直指端木聪右肩。端木聪只得用短剑架开,那暗器便不再放出去。与此同时,又有一名年纪较大的红衣男子也执长剑,攻向修平,修平拾起地上佩刀,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四人便在这草地上激斗起来。那红衣男子剑法虽然不算精妙,但剑上劲力甚强,舞动之时带着“嗤嗤”之声。而修平天生膂力奇大,他的佩刀乃是特制,比一般武士刀更厚实,也更坚韧,两人刚对刚,硬碰硬,斗了个旗鼓相当。而另一边红衣女剑法凌厉,一招一试极有章法,大开大阖间隐然有名家之风,招式精妙之处,尽能弥补劲道之不足,使得端木聪不敢小觑,短剑在身前纵横飞旋,幻化为一片白光,护住自身要害。红衣女见对方防守严密,招数奇快无比,自己的剑路均被挡格住,不得施展,不觉得大怒,手中剑招忽变,愈使愈速,竟与端木聪斗起快来。

    袁度见那红衣女一招之中蕴含三路后招,变化无穷,乃是“三清剑”的招式,不觉自言自语道:“诸葛家竟也有和合门下弟子,倒也出人意料,这三清剑是道宗绝学,不知道这位姑娘师承的是哪一位高手。”

    崔元之关心的却是胜负的结果,见四人僵持不下,便问袁度道:“大哥你看那边会赢?”

    “修平靠的是本力,再过数十回合,力气消耗久了,便会渐落下风。倒是端木聪这边却还是胜负难料,好在忍者未必精通中原术法,那位姑娘若是用和合门的高深道术,便有取胜的机会,不过看她年纪不过十八九,道术修为怕是不够。”袁度分析道。

    又斗了片刻,果然修平额头冒汗,刀法渐见散乱,红衣男子乘机刺中他的手腕,就见修平一声怪叫,长刀脱手,腕上已是鲜血淋漓,而红衣男的剑尖也已抵住了他的胸口。几名诸葛弟子乘机抢上,将刀剑架在修平颈中,将其擒住。那红衣男收了剑,朝着红衣女大声道:“小姐,速战速决,谷主快要回来了!我来助你!”说完便要举剑抢上。

    红衣女忙道:“权叔不用,我自有法子。”她一面说话,右手剑招不停,左手在空中连划了几划,像是在画符一般,接着长剑整个剑身便发出淡淡的金光来。

    袁度惊道:“这姑娘居然已炼成‘无天金芒’,怎么可能?”

    “无天金芒?”崔元之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大哥你说过。”

    袁度点头道:“在嶂山,李姑娘中了尸腐气,我们救了她,那时我曾说过,无天金芒专克阴邪,是和合门掌门的不传之秘。当今世上恐怕只有黄龙真人才会,这小姑娘怎么会此等绝学?”

    “说不定是黄龙真人传授给她的呢?”崔元之推测道。

    袁度摇了摇头道:“黄龙真人自从光绪十年镇龙山一役后便已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了,若是活到现在,怕要超过一百五六十岁了。且镇龙山远在广西,黄龙真人怎会千里迢迢来此授徒传法?而且传的是‘无天金芒’,难道他想让这位姑娘做和合门道宗的宗主不成?不太可能!且再看看。”

    端木聪见剑芒来得迅烈,正击在短剑上,顿时觉得手心一阵灼痛,好似握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再看那短剑,发出红莹莹的光,竟酥软下来,就像熔化了得麦芽糖一般。他心知不妙,忙撒手弃剑,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已被炙得皮肉焦烂。他心中一震,若是被对方剑芒射中,岂不是当场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红衣女见术法如此神效,自不肯错过,长剑舞处,第二道剑芒已然射出。甫料这道剑芒还未及对方之身,忽见眼前展开一片荧荧绿光,将剑芒尽数裹住,竟渐渐消于无形。原来端木聪又取出镇魔神镜,果然是上古神物,竟将不惧那剑芒。红衣女心中焦急,连催几道剑芒,均被神镜所吸融。

    袁度见红衣女奈何不了端木聪,悄声对崔元之道:“这女子虽会奇术,但终究法力不够深湛,若是黄龙真人使出这招,端木聪就算有神镜护体,也难逃化为飞灰的命运。不过眼下得要咱们出手了!”两人便朝树林外奔去。早有两名诸葛弟子将弓弩转过来对准他们,一面问道:“什么人?不得往前!”

    崔元之叫道:“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坏人!”

    两名弟子对看了一眼,将信将疑,一名弟子道:“他们并非诸葛族人,不能放进谷中!”另一名弟子却道:“一时半会儿还难分胜负,再拖下去谷主要是回来,可就麻烦大了!反正没办法,他们既然说能帮忙,就让他们试一下罢。”他朝着崔元之道:“那你过来,另一个不许动!”

    袁度低声在崔元之耳边道:“用赤心珠先将端木聪拿下,速战速决。”

    崔元之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见红衣女剑身上金光显现,几次往前射出,均被神镜挡了回来。再看周围的弟子,个个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更有几个不时东张西望,心神不定。他知道事不宜迟,便悄悄掏出赤心珠,对准端木聪打去。那赤心珠是术派中数一数二的厉害法宝,全以炼化者的元神为基,天释是当年天下术派第一高手,由他元神所炼的这颗赤心珠自然是锐不可当,正打在铜镜中央,就听得“宕”的一声,端木聪只觉手臂巨震,顿时酸软无力,铜镜拿捏不住,掉落于地。

    红衣女见此大好机会,忙将剑芒射出,凝成四道极细的金光,她的目的旨在住对方,并非想伤人性命,因此四道剑芒是朝着端木聪双肩与双膝发出。端木聪虽然铜镜脱手,但反应敏捷,双手连扬,射出数十枚十字镖,打向对方眉心、喉头、胸口、小腹等要害之处。他这招以攻为守十分凌厉,对方如果不回剑自救,那便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但相较之下,端木聪只是丧失行动能力,而红衣女子却是必死无疑。

    岂料红衣女竟不理暗器,剑芒全力往前疾刺,边上围观的众弟子不免一阵惊呼。端木聪没想到对方竟然选择两败俱伤的结果,护身烟已是来不及发出去,只好左足一点,身子陡然拔起,直冲向上,想避开剑芒。这“无天金芒”乃是和合门绝学,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躲开的,那金光竟也在空中转弯,直刺向上,只见轻微的噗的一声,身在半空中端木聪脸色一变,身形顿时凝滞,四肢上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汩汩地流出血来,接着重重地摔落于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那数十枚十字镖此刻也已飞到红衣女身前不足三寸,转眼便要将她钉死。在场的诸葛弟子们见到这一幕,都惊叫起来,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但见一道白色光网亮起,护在红衣女子身前,那些飞镖打中光网,就仿佛打中了一团棉花一般,劲道都被吸收殆尽,纷纷掉落于地。

    红衣女看得仔细,那白光正是从不远处那名虬髯男子的手中发出,她朝袁度点了点头,以示感谢,这才去查看之前中镖受伤的诸葛弟子,焦急地问道:“五哥六哥,你们没事吧?”有两名弟子答道:“我们没事,这镖上没有喂毒。”红衣女这才放了点心,对擒住修平的那红衣男子道:“权叔,还是要麻烦你处理一下了。”那男子接了命,自去吩咐救治伤员,将端木聪和修平关押等等事体。红衣女这才走到袁度和崔元之面前,拱手道:“多谢两位援手,这位大哥的救命之恩,诸葛萱清没齿难忘。”

    崔元之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袁度却笑道:“我们贸然闯进谷中,已是对诸葛家的不敬了,还望诸葛姑娘见谅才是!”

    诸葛萱清微微一笑道:“两位身怀奇术,想来也不是入谷探亲这么简单的。不知萱清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两位尽管吩咐。”

    袁度拱手道:“在下袁度,这位是我结义兄弟崔元之。我们也是受一对老夫妻所托,前来探望二少爷夫人的。”

    “二嫂?”诸葛萱清又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道:“按理咱们八隅谷是不许外姓之人进来的,不过两位自当别论,等事情一了,我便带两位前去。”

    正说间,那红衣男子诸葛权来报说已将伤者处理好,两名俘虏也已关押妥当。诸葛萱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爹爹在想什么,竟然要和袁世凯联络,我怕这八隅谷迟早会变成焦土废墟。”

    “谷主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小姐也只能多劝解些;咱们这样擅自行动,岂不是更令谷主生气?”诸葛权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安,“倘若事泄,老奴怕五郎六郎他们会重重受责,甚至会……”

    诸葛萱清摇头道:“权叔莫怕,今日参与此事之人都是学堂子弟,与我们同心,再说此处地属偏僻,不会有人看见。爹爹若是怪罪,自有我承担!我诸葛萱清虽然不是男儿身,可这点担当还是有的!袁贼窃国,国人皆知,我们诸葛家怎能助纣为虐呢?”说罢,低头吟道:“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诸葛权听她吟此诗,便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这时一名弟子跑了进来,禀报道:“谷主已经回谷,好像还带着客人,现在丞相祠堂上香。”

    诸葛萱清对诸葛权道:“权叔你快回去吧,明天是爹六十大寿,他回来第一个便是要找你的。”诸葛权告了辞,带着弟子纷纷离去。诸葛萱清这才朝袁度和崔元之道:“两位先跟着我去一安全之处,别在谷内乱走,教人看见。”

    袁度和崔元之都答应了,当下由诸葛萱清带路,领着二人。谷内道路十分复杂,村落民居聚集,高高低低的屋子之间是无数小弄堂,纵横相连,似通非通,犹如迷宫一般。行不得多时,崔元之早已是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袁度却是一言不发,仔细观察四周的布局,一面连连点头。

    三人折向村北,着一条石子甬路,行了大约半里地,转到山脚,只见数间小屋,错落布置,均是白墙黑瓦。诸葛萱清指着那些屋子道:“这是我和哥哥姐姐们的住所。我排行第八,是最小的一个。之前你们见到受伤的那两位是我的五哥诸葛宣明和六哥诸葛宣玥,二哥诸葛宣朗就住在东首第一间,你们要探望二嫂的话等晚一点我带你们过去。”诸葛萱清说着便带两人到西首第一间小屋前,“这是我的房间,你们先在此休息下吧。”

    袁度见那小屋门楣上悬有一匾,题着“碧涛精舍”四字,两边悬有对联一副,写道:“击剑尽樽酒,读书贪夜灯。”不由指着那对联道:“诸葛姑娘读书击剑,颇有侠女风采,更难得忧国忧民,敢作敢为,真是令我们敬佩不已!”

    诸葛萱清抿嘴一笑,推开房门道:“袁先生过奖了,请进来坐。”崔元之跟着袁度进入屋内,西边立了一个斑竹书架,垒着各种书册卷帖,屋子当中设了一张花梨木书案,案上陈着两方宝砚,一个笔筒,内插十来支笔。东边便置着卧榻,拔步床前放了一个小小的黄铜炭炉,供冬天取暖之用,床上的衾褥十分朴素。屋内陈设很是简洁,并无花俏装饰之物,倒是四周墙上挂着许多字画。中有一幅长卷,横亘于南墙之上,用端正的楷书录了一首乐府,题名为《剑歌》,其上写道:

    “炎帝世系伤中绝,芒芒国恨何时雪?世无平权只强权,话到兴亡眦欲裂。

    千金市得宝剑来,公理不恃恃赤铁。死生一事付鸿毛,人生到此方英杰。

    饥时欲啖仇人头,渴时欲饮匈奴血。侠骨棱嶒傲九州,不信太刚刚则折。

    血染斑斑已化碧,汉王诛暴由三尺。五胡乱晋南北分,衣冠文弱难辞责。

    君不见剑气棱棱贯斗牛?胸中了了旧恩仇?

    锋芒未露已惊世,养晦京华几度秋。一匣深藏不露锋,知音落落世难逢。

    空山一夜惊风雨,跃跃沉吟欲化龙。宝光闪闪惊四座,九天白日暗无色。

    按剑相顾读史书,书中误国多奸贼。中原忽化牧羊场,咄咄腥风吹禹域。

    除却干将与莫邪,世界伊谁开暗黑。斩尽妖魔百鬼藏,澄清天下本天职。

    他年成败利钝不计较,但恃铁血主义报祖国。”

    下面落款:“丁未十一月十一日,诸葛萱清泣录秋先生诗。”在那长卷之下又设了一小小神龛,供着三个灵位,当中一个是“女侠秋瑾之灵位”,左右两个灵位较小,写的是“三兄诸葛宣朝之灵位”、“四兄诸葛宣朋之灵位”。灵位前放着两支红烛,一个香炉。

    袁度指着那神龛道:“不想竟能在此遇见英杰之灵位,我们当焚香祭奠,还望诸葛姑娘准许。”

    诸葛萱清从神龛下的小屉中取出线香,在烛上点燃,交予袁度和崔元之。两人恭恭敬敬地在灵前行了三礼,将那香插入香炉中,只见烟气袅袅,盘旋其上,袁度不禁感慨欷歔了一会儿,这才又问道:“不知诸葛家族这两位与鉴湖女侠是什么关系,也在此一并享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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