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有了力气
我的叶儿青过
我的小花儿红过
我结了一球好种子
你是奶我的奶母
你是爱我的爱人
你是感到我心跳的我自己
我爱过你
我爱着你
我要永远永远爱你
冬来了
冰来了
雪来了
多么好
一片光明一片白
但我被冰封住了
但我被雪盖住了
看不见你
也听不见你
不要紧
我心里有热
我是幸福的
冰保卫着我
雪拥抱着我
我要睡了
要睡得安静
要睡得甜蜜
要把你给我的热
完完全全流进我的根里
我会睡得很温暖
我会梦得很平安的
明年
你会把春天带来
时间到了
我会睁开我的小眼睛
我会抬起我的小脑袋
我会伸起我的小腰杆
我会笑得能够怎样天真
就怎样天真
我要用青得更青的叶片儿
我要用红得更红的小花儿
来看你和爱你的
明年
今年结的种子都会变成小生命
他们是我的孩子
当然更是你的孩子
他们会笑得
谁也没有那么笑过地那么天真
（连我也在内）
他们的叶片儿会青得
谁也没有那么青过地那么青
（连我也在内）
他们的小花儿会红得
谁也没有那么红过地那么红
（连我也在内）
当你看到了他们
你的心就会笑醉
懂得了我是怎样看你听你爱你的
奶我的我的奶母
爱我的我的爱人
感得到我心跳的我自己
给我祝福吧
你的祝福太大了
但我也要感激地接受下来
也接受我的祝福吧
我的祝福太小了
但你还是会慈爱地接受过去
多么好
多么幸福
我要睡了
我要睡着了
我已经睡着了
好安静……好甜蜜……
一九四九，十二，四日晚
看见初雪的时候，口成。在北京。
月光曲
月光静静地照着
象是看不见的冰针
它照得那么冷
又象是抱着春暖的柳花绒
它照得那么温馨
披着它的光辉
浴着它的光辉
静静地，静静地，走着我和你
月光静静地照着
路，不长
夜，也不深
有灯火也有行人
我们静静地走着
我听着你的足音
你听着我的足音
亲爱的
我们走的是人间
不是梦境
月光那么宁静
好象我们的心
天空那么高旷
也好象我们的心
静静地走着
静静地走着
亲爱的
我们走的是人间
不是梦境
很久很久了
当我是一个痛苦的少年
也走过这样的夜路
也浴着冰冷的月光
还踏着僵冻的雪层
象一只在寒风里面
鼓着翅膀的小鹰
做着春天的梦
梦得那么渺茫
又梦得那么真
好象立刻就要到来
又好象永远只是一个梦境
时光流走了
流走得那么快那么艰辛
把我的颊红带走了
把我的黑发也带走了
时光流走了
流得那么快那么多情
让我长好了身内的青春
也给我带来了身外的青春
时光呵，时光！
在它的流走中间
我爱过奔腾的大河
它的水变成了我的血液
我爱过顽强的石头山
它的沉默变成了我的力气
我爱过繁花和茂草
我爱过肉红的果子和金黄的谷粒
它们告诉了我什么叫做彩色
什么叫做香味
我爱过痛苦的汗珠
我爱过冤屈的眼泪
我爱过受辱的土地
我爱过带枷的机器
我爱过无声的肉搏！
我爱过血海沸腾的原野！
我爱过呼啸声中电逝的投枪
我爱过在发烧里面歌唱的毛笔！
我也爱过少女的纯情
那朝花一样的纯情呀
她使我的血液更暖
她使我的力气更真
她使劳动更有香味
她使战斗更有香味
她使创造更有香味
她使祖国的土地和大气更有香味
时光流走了
流走了流走了
象一条长长的流风
它带着幸福
它带着苦痛
流过了冻饿着的祖国土地
流过了幻变着的祖国天空
在春天，它带来了温煦
在夏天，它带来了酷热
在秋天，它带来了肃杀
在冬天，它带来了凛冽
但它使我的皮肤磨粗了
更好更好地保护着热的血液
但它把我的肺叶胀大了
更多更多地吸进了新的空气……
时光！时光
它流走了流走了
象一条长长的流风
它带走了我的发黑
也带走了我的颊红
但我的心内长好了青春
我的青春正在发热
但我的身外弥漫了青春
我走的是，正在开花的祖国的土地
月光照得那么温馨
路，不长
夜，也不深
亲爱的亲爱的
我们静静地走着
静静地向前走去
我听着你的呼吸
你听着我的呼吸
呼吸着温馨的月光
呼吸着我们祖国大气的香味
呼吸着我们祖国大地的香味
亲爱的亲爱的
我要把你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你也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吧
在流走了的时光里面
我们的手
拂去了汗珠里面的痛苦
拂去了眼泪里面的屈辱……
正在流来的时光里面
我们的手
要使土地更神圣
象怀孕的少妇
要使机器更智勇
象新装的战士……
要使笔尖流出的墨汁更纯洁
象要凝成共产主义大厦筋骨的
诚实的钢水……
亲爱的亲爱的
我用这手握着你的
你用这手握着我的
握得更紧一些吧
握得再紧一些吧
我的血温流进了你的手里
你的血温流进了我的手里
我的血温要流进你的心里
你的血温已经流进了我的心里
象温馨的柳花绒
月光静静地照着
照着我也照着你
照着我们静静地向前走去
照着我们走在上面的祖国大地
亲爱的！亲爱的，
握得更紧一些更紧一些吧
让我更深更深地听到你的心跳和呼吸
让我们更深更深地听到我们的
地球慈母的心跳和呼吸
一九五一年一月五日夜二时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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