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兄弟,我称其为张局。他姓张,真名特别庸俗大家都不愿意记,由于此人非常善于组织饭局,所以我们尊称他为张局——饭局局长。张局是个细心的人,谁过生日,谁出了新书,谁升了职,就算没什么好庆祝的,他也能因为什么春天来了、谷雨、惊蛰等各种节气为借口号令三军把大家往一块儿攒。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懒了,干等着局长敲钢种锅为号。
张局以攒饭局为己任,刚开始的时候这一桌子坐的还都是熟人,就算没见过也彼此有联系,差不多有共同的爱好或者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随着饭局逐渐演变成各界人士洽谈会,氛围就有点儿乱。二三十人围着一张自动旋转的大桌子,互相不认识的先要拜一拜山头,彼此交换一下名片,问问QQ号和微博什么的。刚看明白是男是女就开始举杯同庆,这时候陆续三三两两地又来了以各种借口迟到的吃货们,张局站起来招呼加椅子加餐具,在“大家挤挤、大家挤挤”的号令声中其实谁都没记住谁。但借着酒劲儿,互相并不认识的人已经开始举着手机拍合影,而且谈的话题都特别有文化,比如,你认为世界有可能毁灭吗?要真有大灾怎么办?为什么“五脊六兽”这个成语里的动物那么无聊?我一边盯着转来转去却没人动筷儿的菜一边想,这都是打哪儿找来的文化人啊,全得闲成什么样才整天考虑这种有科技含量的问题。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脱离组织了,因为对我而言其实吃好吃坏不重要,但跟什么人吃很重要。我们更要营造精品小局的氛围,于是把这个创意跟张局汇报了,没想到,这家伙连五人以内的小局也要照顾到。多堵车的点儿,他也能打西边赶到北边,为了让我们尝尝他新发现的馆子,快吃完时突然接个电话,他能再奔到南边去指导大局。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精力和热情张罗这事,要没人管,吃饭聊天挺随便的一个事,但有了组织,就变得特别隆重,每次吃饭跟开例会似的,我提前得上网看看什么话题流行,小局要有含金量。而且小局最大的优点在于因为人少,可以多吃点好的,尤其在五个人分一瓶啤酒之后,可以要个小二犒劳张局,在他微醉的时候,他能替我们把账结了,免去了我们打钱包里翻零钱AA制的小家子气。
后来有一次在小局里拿可乐给张局敬酒的时候,张局说他打算在家里摆一段儿流水席了,因为总在外面吃老婆不乐意。我一拍桌子,“你老婆怎么才不乐意啊!你都快散尽家财了,图什么这是?”张局语重心长地说,他们两口子想开个饭馆,为了找准市场,所以先要铺垫。真是大手笔,惊得我端错了杯子,把他的白酒全灌我自己了。
数月后,张局突然在本土消失了,手机还关机。所有人这着急啊,被人领导惯了,我们已经丧失了自我组织的能力。后来从微博上知道,那两口子去东南亚了,本着神农尝百草的精神还在到处吃。当张局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俩人跟《千与千寻》里的父母似的,张局胖出20来斤,张夫人也走形了。我怯生生地问,你们还开饭馆吗?张局说:“我们过些日子再去欧洲转转,确定个风味。”说实话,我真盼着有一天张局能把饭馆开了,要不他这些年白培育市场了,弄得我们个个到饭口先给他打电话问有没有饭局,如果没有,心里还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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