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诗人和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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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听罗大佑的歌曲《错误》,知道这首歌的词是著名诗人郑愁予先生的诗。当年(1954年),这首诗在台湾发表时,一时间引起轰动,整个岛屿都在传诵。通过时间的验证,这首诗已是经典,也成为郑愁予最具代表的作品之一。百度搜索“错误”一词,排名第一的不是“错误”这个词在“百度百科”的解释,而诗人的“错误”……可见,这首诗的影响力已是多么深远。

    不可否认,罗大佑谱成歌曲的《错误》是一首好歌,然而这首诗并没有因为罗大佑的谱曲,而像罗的众多创作经典那样被广大歌迷争相传唱,即使一些罗大佑的铁杆粉丝,也有不知道他有这首作品的。

    在这首歌的编曲配器上,罗大佑似乎下了一些工夫,歌曲后面突然加速、大段凌乱而飞跃的间奏,好像是要衬托出原诗中的“马蹄”和“过客”。而他自己又加了诸如“温柔玉手”、“似铁浪子”、“如泣琴声”、“哀伤的梦”这样冷艳凄美的词句,使得整首歌曲失掉原诗纯粹的韵味,反而多了一些通俗飘忽的男女之情。因而失重。

    后来又听到了李泰祥谱曲的《错误》。虽然李版的《错误》更是无人知晓,但曲风和他的歌唱,以及流动的节律、气质与情感,与诗人完全合拍,简直天衣无缝!而如果你接着听同样由李泰祥谱写的郑愁予的另一首诗《情妇》,你会感知音乐家的内心何其丰沛,他汪洋恣肆的才华、得天独厚的创作功力,使得郑愁予的这些诗歌获得了生命之外的生命。然而它们又是浑然一体。

    《错误》和《情妇》,这两首诗作有着异曲同工之美。它们的主题意旨并非男女之情的尴尬局限,而是在那样一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在动荡不安和颠沛流离的莽苍岁月中,无尽的寥寂和乡愁。在一个如同老电影一样的黑白岁月里,人们远行、失落;辗转起伏、无有着落;多情慌乱,明媚孤寂。

    两首诗里同样有一座青石小城;同样是寂寥与等待;主人公都是一个过客而不是归人;即使归来,也只是如同季节与候鸟一样,只作短暂的停留;同样马蹄达达、穿一袭蓝衫子,同样是那座浓情化不开的江南小城……

    即使如此这般匆忙、踉跄和不安,但诗里歌里仍然有着高贵和优雅,风度和节制。诗人与音乐家仿佛是精神世界里的一对孪生兄弟,都有着富足的学识和涵养。诗与音乐,水乳交融,既有传统中华文化的根深蒂固,又有西方咏叹调般的寂寞和悲凉。

    诗人的父辈正是处于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而小小的他也跟随着经历着这一切。少时就跟随父母辗转迁徙、奔忙避难。童年看到和经历过的一切都留在了他的生命里,直到有一天心头涌出这些早已成型的诗篇。

    而我们也从这些诗歌里回味了那个如歌年代,虽然外界动荡,但人们内心依然从容安定。我们切身感受着那岁月沧桑里“一袭蓝衫子”的迷人和永恒、那“窗扉紧掩”里的古典和清香。

    李泰祥这位古典大师,心里头也有着浓情无限。遇到这些诗正是如鱼得水。他的编曲、配器饱满而节制,古典也民谣。弦乐的起伏、曼陀林的碎拨,我仿佛看见了当年人们的驻足与行走。他还原了诗歌本身的婉转起伏、流水年长,使得诗歌长出翅膀,迎风飞了起来。而曲子流露出的某种独特的民国味道,恰是诗人父辈经历的荣光岁月。

    学唱这些歌真有一些难度,有如翻山越岭,经过一个又一个未知却亲近的弧度。但当你学会歌唱之后,不仅浓情愁思得以化解,而且全身的筋骨都仿佛得到舒展!温婉低徊又荡气回肠。一次长久挥之不去的感冒,唱过几遍《错误》与《情妇》之后,竟然奇迹般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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