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最后的孤岛-你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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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宁树的心也随之黯淡。哪里都没有安桉的身影,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安桉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那碎了一地的相框玻璃碎渣子似乎在验证高医生的想法,安桉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恐惧,而那个恐惧他竟然从未发觉。

    冷静,千万要冷静下来。宁树站在校园最后寻找安桉身影的角落,让自己像无头苍蝇的状态平静下来,这种惊慌失措他只经历过一次,而那次是他母亲自杀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宁树了。

    他要找到安桉,救赎她,也救赎自己。

    宁树脑子里飞快地闪现着他往日会与安桉一起去过的地方,哪些地方是安静的、几乎鲜有人去的,最有可能的是那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的。

    “南门附近的公园。”宁树忽而抬头,眼眸锐利明亮。他来不及再细想,只是知道心里着急着,然后竟跑了起来。

    “欸,那不是宁树么?”不远处从校外回来的许诺正好看见了宁树,刚想同他打招呼,他就似乎一阵风就不见了,只有她自己微微扬起的长发。许诺纳闷地看着那心神不宁的背影,转头问程默言,“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程默言自然是不解,但猜中了几分便说:“会不会安桉又出什么事了。”

    许诺一掌拍过去,厉声道:“别给我乌鸦嘴啊!要是安桉和宁树最后没在一起,我们的‘诺言’就会不得‘安宁’。”

    程默言心底低叹,这什么和什么啊。但是,他想法和许诺一样,但愿他们两个能相安无事,长长久久。

    沉默了会,程默言又问道:“还要去图书馆复习么?安桉不是说,六十分对你而言是岌岌可危的么?”

    “胡说!”许诺一下子就想起来在课堂上所遭受的屈辱,立马握拳,咬牙切齿道,“像我这么好看的姑娘,六十分随便考考好吗!”

    程默言扶额,无语道:“这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有一张毛爷爷的关系!知道为什么安桉能变成学霸么?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从来不用操心考试那天需要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化妆品,所以她才能心无旁骛!”

    许诺的振振有词让程默言甘拜下风,他失笑搂过许诺,鼓励道:“安桉有安桉的漂亮,你也有你的美丽啊。我喜欢你不就够了么?”

    “还算句人话。”许诺得意地笑笑,立马恢复嘚瑟本色,拉过程默言。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往图书馆走去。

    他们不知道,再美的安桉被恐惧打垮就成了世上最可怜的人了。

    小公园里难得路过三三两两的人,看见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无言哭泣的安桉全部选择绕道走了。没人会在意那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女孩子,更何况夜色总是把一切美好的时候都隐藏在了黑暗中。

    哭了很久,安桉脸部都甚至失去了知觉。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发麻,站起来就摔倒,站起来就摔倒,那种麻痹的触感让她觉得万分难受。

    挣扎了许久起身,安桉显得尤为失魂落魄。平常的道路走去就好了,可如今看着这些路,她觉得每一条都通向地狱。所有的苦难都在拽着她下地狱,所有的一切。

    忽然,前方有个人快步朝她走来,一声不吭便一把将站立不稳的安桉拉近了怀里,用力地抱着,感情浓烈生怕她消失不见。只一下,安桉顿时瞳孔放大,全身防御打开。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一把将宁树推开。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的站立着,只是过了一分钟,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安桉望着宁树,眼里悲伤若隐若现,她挣扎着用尽身上最后一点气力对他说:“不要碰我。”

    这一字一句让宁树紧绷的弦瞬间断裂,他眼眸一敛,狠心上前再度抱紧安桉,这一次他没有让安桉再挣开的机会。因为,如果她再逃走,那或许一个转身,他们之间就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听我说,安桉。”宁树轻声细语道,只想尽量抚平她焦躁惊慌的情绪。可是却发现她只是一个劲地在发抖,似乎他才是令她害怕逃跑的人。他皱眉,心里犹豫那到底该不该说出那个秘密。

    安桉一接触到宁树就感觉喉咙处被那个女人掐住,狠狠地往死里掐着。她感到窒息,感到痛苦。原本以为宁树带来的是温暖,却不想一张照片带来的真相磨灭了他所有温存良善的气息。

    一个企图在年幼时杀了她的疯女人,一个希望给予她幸福,身体里却淌着疯女人血液的宁树。安桉要怎么接受,怎么接受看见宁树就想起那张恐怖狰狞的脸庞的事实!

    “放开我……”安桉的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再多的安慰也拯救不了她现在的堕落。她不敢接触宁树,不能听见他的声音,不愿看见他。

    宁树神情郁结,在找到安桉时,他就被她虚弱无助的样子给抽疼了心脏。可现在,他即便抱着她,也被她抗拒着。他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当年的事情真实存在的,那不是一个误会,说解释就能被原谅的。

    “我不能……”安桉喉咙酸涩,艰难的将这几个字说出来。她想要忍住眼泪,却无奈泪水依旧打湿了宁树的胸口。“请你放开我。”

    宁树的身体明显一颤,他不知道安桉已经对他排斥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僵住了好久,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

    得到自由的安桉,看也没有再看宁树一眼,转身就走了。脚步沉重,却带着无比想要逃离的心。她不愿意让宁树难过,可惜她已然这么做了。

    一路上,安桉拼命克制住内心的尖叫声。那个时候宁树抱着她,她就已经感觉到惊恐的声音窜上了她的喉咙,可她不能喊出来,因为那是她喜欢的宁树。

    宁树就这样慢慢地跟在安桉的身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刻,他似乎才感觉到什么叫作茫然若失,什么叫作手足无措,什么叫作无能为力。

    他脚步轻缓,不敢轻举妄动。想起那天爸爸打来的电话,知道他交了女朋友,并且知道那就是安桉。这些无非都是爷爷告诉他的,而宁树也知道,爸爸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个叫作安桉的女孩子的存在。

    那天,爸爸边叹息着边告诉他关于剩下的故事的全部。

    七岁那年,爸爸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暂时离开家一会,就留下宁树和妈妈两个人。自从生下宁树之后,妈妈就有点不正常。但直到宁树稍稍懂事起来,妈妈才开始意识混乱,整天囔囔着世上的鬼神之说。好几次,都试图害死宁树。

    爸爸不忍心将妈妈送进医院,以为只要付出足够的爱,她就一定会好。结果,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当天,妈妈把宁树骗到浴室说要给他洗澡,结果在放满水的浴缸里,妈妈一把将宁树摁进了水里……

    这些爸爸都不知道,可就在这样的一天里,附近的楼层却着了火。这世上,可怕的事情很多,可最害怕的却还是“祸不单行”。

    楼上楼下都忙着救火,因为两幢楼离得近,宁树爸爸也接到了邻居打来的电话。也正是这通电话召回了爸爸,让爸爸及时回家救回了宁树。

    那个时候的宁树已经奄奄一息了,爸爸找急忙慌地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后,立即给宁树展开了紧急抢救措施。可是,宁树妈妈一直在旁边摔玻璃瓶子,把家里能摔碎的东西全部毁于一旦。

    于是乎,爸爸没有再理妈妈,而是直接将宁树抱下了楼。而身后是穷追不舍,嘴里念叨着魔鬼的妈妈。

    后来发生的事情,昏迷的宁树并不知道。在他送进医院抢救之后,附近那户着火人家的小女孩也被送了进来。那个时候,宁树爸爸才知道,小女孩差点被宁树妈妈掐死。

    心存内疚,宁树爸爸曾提出要补偿小女孩,却被她阿姨一口回绝。事情结束之后,宁树爸爸还专门找过小女孩,可小女孩已经不记得差点被掐死的事情,记得父母葬身火海,再也回不来了。

    事情到了这里,宁树也恍惚间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他抢救醒来下床之后会遇见手里紧紧拽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安桉,那个时候的安桉估计也才昏迷刚醒。

    两个人,那么小,却在同一时刻经历了同样的遭遇。

    而就在那几天后,宁树妈妈就在医院自杀了。

    宁树微仰头,无言。视线仍旧落在安桉身上,看见路人不小心撞到她,他想要上前护着,却又不敢。他不是怕被安桉拒绝,而是怕安桉见到他时,会以为见到了她。

    是的,对安桉而言,现在的宁树就是曾经的那个她,那个早已去世的宁树的妈妈。

    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学校,直到安桉上了宿舍,宁树才停留在原地。双手垂在裤缝边,只是凝望着,始终没有开口叫住她。

    他站在楼下甚久,回来的女生看见他都依然是那副花痴的样子,但没有一个敢上前同他搭讪,毕竟此刻的宁树不管是神情还是眼眸都透着一股死寂。

    “安桉,你回来啦?”一直在寝室发霉的小萍见到安桉推门而进之后,关切地问道。“听许诺说,宁树好像一直在找你呢,去哪了?”

    安桉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走到寝室长小萍的身边,伸手抱住她,只说了一句之后再次抑制不住的痛苦了起来。

    小萍震惊,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理顺她的气息。

    她说:“我快死了。”

    渐入夜晚,许诺和程默言手拉着手从图书馆回来,大老远许诺就望见杵在宿舍楼下英挺帅气的宁树,顿时眸子一亮,冲着宁树挥手道:“学长,又见面啦!”

    程默言听了倒是有些尴尬地拿下许诺高举的手,轻咳了声提醒道:“有男朋友在就不要对其他男人这么热情了。”

    “哦,那我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再热情。”许诺爽朗地笑道。

    程默言:“……”

    宁树侧过脸看着跳着走过来的许诺,站立她面前就说了一句,“暂时替我照顾好安桉。她要吃的药我都会煎好送过来。但是,不要说是我做的。”

    一番话令许诺和程默言都二丈摸不着头脑,宁树这是什么意思?

    许诺吃惊,忙追问:“你们吵架了?”

    宁树摇头,只是皱眉。程默言见状,心里陡然一惊,莫不是那件事情。于是他想让许诺先上去看看安桉是否安好。

    “你们别是分手了吧!这可不行!”许诺大惊,表示这绝对不能容忍。

    “你先上去吧。”程默言阻拦倒,抓了下许诺的手说,“听宁树的,好好照顾安桉。”

    许诺见宁树始终沉默不语,表情冷峻,也是心里后怕,便听了程默言的话先上楼去了。只剩下宁树和程默言。

    “你们家发生的事情,她知道了是吗?”程默言小心地问。

    宁树看了他一眼,不予回应,只是转身冷淡的走掉了。那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影响他和安桉的关系,事到如今让他们陷入悲伤的是曾经挥之不去梦魇。

    所以,宁树知道安桉的痛和苦,因为梦魇也曾陪伴他度过了短暂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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